157 篝火晚會

  天色已經黯淡下來，微弱的星光照耀在雪原之上，冷風仍然在呼嘯，但已經溫和了許多。

  歡呼聲、馬蹄聲、角力者的怒喝聲、圍觀者的喝彩聲……巨大的篝火噼啪作響，族人圍著篝火載歌載舞，薛爾麗特族的宿營地沉浸在歡樂的海洋之中。

  「薛爾麗特一族，向三公子致以最高的敬意！」喝得醉醺醺的老人們紛紛舉著酒杯輪流上前，向著趙景裕深深鞠躬。

  對於草原部族而言，這樣盛大的慶典活動極少舉行——至於昂貴的酒水更是珍惜資源，往往都是樓煩騎士們在戰前或是長途奔襲中，為了振作精神才會小飲兩口……平日裡極少有這種可以名正言順大肆飲酒的機會。

  趙景裕坐在正中的位置，笑意吟吟地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樓煩人的酒和趙三之前飲過的趙酒、秦酒和楚酒都有所不同——這是在皮囊中釀造出來的馬奶酒，味美甘甜，略帶膻氣，入口溫潤濃稠，是草原上的硬通貨。

  此酒釀造工藝簡單，取材對於樓煩人來說非常廉價，而且易於保存。

  樓煩騎士們只要在腰間掛上一皮囊馬奶酒，再帶上幾捆手撕的干肉，便可以盡情馳騁，遠征萬里不在話下。後世成吉思汗的騎兵大軍便是左手馬奶酒，右手牛肉乾，一路殺穿了歐亞大陸而不會被輜重所牽絆。

  五十名趙軍騎士也坐在旁邊，在薛爾麗特族人的頻繁勸酒之下醉意朦朧——趙人都是直爽性子，樓煩人的待客之道正和這群性如烈火軍中騎士的脾性。

  一向嗜酒如命的高栩饞得兩眼發綠，卻堅持滴酒不沾，腰挎佩劍，在趙三公子身邊寸步不離。

  高栩酒癮難耐，打定主意等回去之後一定狂飲一番補上此時的遺憾，便拉過一名樓煩族人道：「把我馬背上水囊里的水全都倒掉，裝滿你們的馬奶酒——我拿狼皮來和你們換。」

  雖然馬奶酒酒勁並不酷烈，但是幾輪下來，趙三公子也帶了五分醉意。

  卓爭令眾人安靜下來，舉杯上前，真誠地大聲道：「三公子庇護草原，我族族人感激不盡，敬三公子！」

  其餘的樓煩族人也紛紛舉杯，喝彩一聲：「三公子仁厚，敬三公子！」

  趙景裕笑吟吟地頜首示意，將手中馬奶酒一飲而盡，笑道：「只要爾等謹遵北方盟約，便永遠是大趙的兄弟部族，大趙國會保障爾等的一切權益。」

  「趙國萬歲，干！」

  ……

  許久之後，薛爾麗特族的篝火晚會才停歇下來，男男女女慢慢散去。

  趙三公子十分滿意——從薛爾麗特族的情況來看，樓煩人是完全接受了趙國在這片草原上的存在，對趙國沒有什麼抗拒心理。等到雲中城築成，各個樓煩部族的利益和趙國牢牢綁在一起，那麼這片草原便永遠在趙人的掌控之中了。

  卓爭殷勤地在前面引路，高栩扶著腳下有些發軟的趙景裕，走到了一處看上去格外厚實溫暖的毛氈帳篷前。

  「公子今夜便可以在這裡下榻，至於高宗士可以住在旁邊的帳篷。」卓爭恭敬地道。

  趙三點了點頭，對卓爭很是滿意，勉勵了卓爭幾句。卓爭臉上帶著一絲莫名其妙曖昧的笑容，向趙景裕拱手作別。

  趙景裕對高栩道：「好生歇息便是，在這裡不會有人對我不利。」便離開了這位忠心耿耿宗士的攙扶，掀開毛氈的帳簾，走進自己的營帳。

  顯然卓爭為了討好趙景裕費了一番功夫——這間營帳格外厚實，裡面的暖爐還散發著熱氣，紅亮的火炭在黑暗中閃爍著微光，整個營帳里暖洋洋一片。

  眼下已經是深夜了，趙景裕沒有再點起火燭，而是直接解下身上的熊皮大氅，隨手扔在一邊，便摸著黑撲進了被窩。

  咦？層層褥子下面，入手竟是意外的一片溫暖——趙景裕感覺自己的雙手摸到了一片溫軟暖玉，黑暗中恍惚一片雪白，趙三不禁驚呼一聲，從床榻上滾了下來。

  卓青從被窩裡探出了小巧漂亮的腦袋——臉蛋已經清洗得乾乾淨淨。

  顯然，這位小牧羊女在被窩裡的身子一絲不掛。

  罪過，罪過。驚嚇之中，趙三的酒已經醒了大半，連忙從爐火中抽出火摺子，點亮了帳內的火燭。

  黑暗的帳篷里亮堂起來，趙景裕捂著胸口，目瞪口呆：「你在這裡幹什麼？」

  牧羊女腦袋一歪，理所當然地道：「這就是我的帳篷啊。」

  趙三公子臉色一黑，看著眼前年幼的少女，心中連呼罪過。趙三勉強壓下心中的躁動，恨不得扒了卓爭的皮。

  趙景裕深吸一口氣，拿起自己的熊皮大氅，裹在身上，衝著卓青道：「趙裕打擾了，你且睡你的。」說罷，便要離開這間帳篷。

  倒也不是趙三意志堅定坐懷不亂，主要是這小姑娘年紀太小了，要真是發生點兒什麼不該發生的，趙景裕感覺負罪感累累啊！

  趙景裕正要離開，被窩裡的卓青卻小嘴一癟，眼淚像打開了水龍頭一般，嘩啦嘩啦地流下來。

  趙三驚愕不已，不由自主問道：「我又沒對你怎麼樣，你哭什麼？」

  「嗚嗚嗚，你別殺我們好不好……」少女哭得梨花帶雨。

  趙景裕滿頭黑線：「別哭了，好端端的，我殺你們作甚？」

  「我哥哥說了，要我伺候好你，不然你一生氣就會殺了我們全家……」卓青哭得更厲害了，竟然掀開被窩走下了床榻，上來拉住了趙景裕的胳膊：「你別走，你是不是對我不滿意？是不是要殺了我們？嗚……」

  趙景裕連忙閉眼，心中連呼非禮勿視，儘量不去感受手肘處的一片滑膩：「別聽你哥哥瞎說，他是忽悠你的，我不會對你們怎麼樣的……」

  卓青卻不答話，動作拙劣生澀地湊上前來，試圖親吻趙景裕的嘴唇：「我哥從來不騙我的……求求你了，別走。」

  趙三大驚，連忙推開少女，眼睛仍然緊閉：「我不走我不走，你快把衣服穿上，我們坐下說說話可好？」

  聽到趙景裕答應不走，卓青這才放下心來，有些怯懦地鬆開了趙三的胳膊，小心翼翼地盯著趙景裕的臉色，似乎生怕哪個一不小心便會惹後者發怒。

  趙景裕見狀，臉色黑如鍋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