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5 薛爾麗特
牧羊女卓青看著趙三公子遞過來的烤肉，下意識地咽了一口唾沫。
雖然因為趙國的接濟，草原各部族不再因為斷糧而發愁，但是這種吃肉的機會可不是天天都有的。
眼看著趙景裕手裡被烤得焦黃的滾燙羊肉，卓青艱難地扭過頭：「這兩隻羊已經換給你們了，我不能吃。」
呦？小姑娘還挺有原則。趙景裕微微一笑：「吃吧吃吧別客氣，你哥是我的老朋友了。」
卓青聞言，歡喜地接過羊肉，兩手並用，大口大口地吞咽，顯得很沒有吃相——這種粗魯的吃法如果放在邯鄲那些貴公子家，一定會被宗正府訓斥，但是趙景裕看著卻感覺格外親切。
「慢點吃，那邊還有，」趙景裕也割下一塊羊肉，開始享用美食：「你還沒回答我，眼下草原人對趙國是什麼看法？」
卓青艱難地將嘴裡的一大口羊肉咽下去，抹了一把油乎乎的嘴角，再次將漂亮的小臉兒蹭得花了：「趙國人都很好啊，他們願意給我們糧食吃。」
趙景裕聞言一笑，這個小姑娘並不了解也不關心趙國的『北方盟約』，只是將關注點集中在吃上面。
這倒也很好。
卓青想了想，補充道：「趙國人殺了很多狼神部族的人，但是這不怪他們——都怪墨蘇棄和他的王族，是他們逼著我們去和趙國人打仗的。」
提起墨蘇棄，卓青的小臉沒了笑意，繃得很嚴肅。趙景裕想起她的父親——上一代薛爾麗特族長卓依古就是死在了墨蘇棄手裡，不由得同情地點了點頭。
「我聽說墨蘇棄已經被趙國人殺掉了，現在王族的人都在贖罪——哼，都是一群壞人。」牧羊女又咬了一口手裡的羊肉。
趙三公子放下了心——眼前這個小姑娘不知道自己的身份，自然沒必要為了恭維自己而說謊。
看來趙國雖然剛剛和樓煩各部族打過一仗，但是眼下趙人在草原上的風評還不錯——這樣很好，有助於趙國徹底地掌控這片草原。樓煩人沒有了抗拒之心，便遲早會被趙國同化成為趙國的農夫牧民。
五十名趙軍騎士像五十條餓狼一般，對著兩隻烤得焦黃誘人的羊大快朵頤，如同風捲殘雲一般將羊骨頭都啃得乾乾淨淨，然後滿意地散坐在地上打著飽嗝。
也有人嘗試著將地上的狼肉烤來吃，然後皺著眉毛抱怨：「狼肉酸，不好吃。」
雲中戰役打了這麼長時間，這些驍勇的趙國勇士一直在啃那些乾癟的麵食，如今終於大快朵頤了一頓豐盛的肉食，不由得精神大振。很多人吃得太多，將毛皮毯子鋪在雪地上，躺在毯子上發出心滿意足的哼哼聲。
眾人歇息了片刻，便紛紛上馬，護送著卓青和羊群返回薛爾麗特族的宿營地。
……
小牧羊女顯然對距離的掌控並不精準，嘴上說是二十里的距離，眾人卻足足走了有三十里。
終於，眾人眼前出現了人煙——廣袤的草原上，出現了一大片毛氈帳篷，被簡陋的木頭營牆圍了起來。在宿營地外面，很多牧人唱著草原上的歌謠，悠閒地甩著手中的鞭子，放牧牲畜。
趙景裕等人注意到，這些在宿營地周邊放牧的牧人大多數都是小孩子。
宿營地中，篝火的炊煙裊裊升起，映襯著男娃女娃們的歌聲，顯得格外祥和——很難將這個祥和舒適的場景與彪悍兇猛的樓煩騎兵聯想在一起。
卓青歡呼一聲，對趙三道：「這就是我們薛爾麗特族了！薛爾麗特人歡迎你們！」
只聽一聲呼哨，遠處的草地中突兀坐起一個睡眼惺忪的男子，騎在一匹沒有韁繩馬具的赤裸黑馬上奔來，在趙景裕等人面前勒馬站住，頗有些警惕地看著趙景裕等人：「卓青快過來，告訴叔叔，他們是什麼人？」
薛爾麗特族眼下沒有成年男丁，是最為虛弱的時候。即便有北方盟約的保護，這些族人仍然神經十分敏感。
「卓耿叔叔，這些是趙國人，他們殺死了狼群，保護了卓青。」卓青抱著一隻羊羔，笑著解釋道。
「趙人？趙人都在白祁山，怎麼會出現在我們的草場上？」名叫卓耿的大漢警惕地道。
趙景裕微微一笑，對著卓耿一拱手：「我等只是打獵路過，無意間誤入薛爾麗特的草場，並無惡意——既然已經將卓青和羊安全地送回來，那我們就告辭了。」
眼下就在薛爾麗特族宿營地的門口，此地不宜久留——趙三公子可並不想被卓爭看到自己和他的妹妹在一起。
見鬼，怎麼莫名其妙就心虛起來了？
趙國騎士們樂呵呵地將拴在馬背上的死羊屍體解下來，扔在草地上，便要護送著趙三公子撥馬離去。恰在此時，遠處的宿營地營門大開，一個年輕的樓煩騎士騎著一匹雄俊的戰馬疾馳而來：「且慢——」
卓青的眼睛笑得眯了起來，又變成了兩道好看的月牙：「哥哥來接我了！」
趙景裕心中暗叫一聲苦也，卻也不好撥馬離去——撒腿就跑的話，反而還顯得自己心虛一樣。
信不信由你，自己跟這位小牧羊女純屬偶遇，純潔得很吶！
再說……以趙三的粗劣騎術，估計也夠嗆能跑得過騎術精湛的卓爭。
心念及此，趙景裕便索性不再動彈，面帶微笑地駐馬立於原地，靜靜地等待等待卓爭過來。
卓爭疾速打馬而來，在趙景裕等人面前滾身下馬，一系列動作行雲流水，顯得十分精幹。
在卓青和卓耿等人的驚奇目光下，卓爭撲在地上納頭便拜，恭敬地親吻著趙景裕面前的土地：「薛爾麗特卓爭不知三公子前來，有失遠迎，請公子恕罪。」
「族長，這位難道就是……」卓耿看了看卓爭，又看了看趙三公子，驚愕不已。
卓爭不由分說，將卓耿和卓青也一齊拉在地上，向趙三行禮：「我等見過三公子。」
卓青驚奇地從地上抬起頭，看了看趙景裕，轉頭一臉天真地問卓爭道：「三公子是什麼？這個趙國人就是你說過的那個什麼趙景裕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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