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6 拒絕請和

  「你是何人？報上名來！」高栩單手握劍，站在營牆上俯視著孤身一人的墨野，身邊的趙軍士卒緊握弓弩，嚴陣以待。

  墨野瞥了一眼趙軍戰車上令樓煩人聞風喪膽的大型連弩，心有餘悸地抽了一下嘴角。再抬頭看向高栩，墨野有些頹然地道：「我是樓煩王墨蘇棄的義子墨野……奉樓煩王之命，特來向趙國三公子請和。」

  消息不脛而走，白祁山大營立刻沸騰一片。

  「吵什麼吵？再敢鬧騰，小心拿你們正了軍法！」值崗的趙軍校尉厲聲呵斥，卻根本按捺不住眼裡的笑意。

  這場持久戰對於樓煩人來說固然是一場噩夢，可對於白祁山的趙軍士卒來說也無異於一場漫長的折磨——雲中草原上北風呼嘯，夜晚的極寒是居住在長城以南的趙人此前從未想像過的，即便有雪屋禦寒，也時有趙軍士卒被凍掉腳趾。

  若不是有雪屋，恐怕趙軍因為嚴寒而死亡的將士絕不在少數。

  眼下這場曠日持久的戰役終於要結束了，趙軍士卒們又怎能不振奮？

  何況此戰是幾百年來，趙軍第一次在野外的平原上正面擊敗樓煩人的騎兵。趙國舉國尚武，想一想回到邯鄲之後會得到國人英雄一般的崇敬，趙軍將士更是雀躍。

  就連那些投誠而來的樓煩人和林胡人也都長舒一口氣——自己的選擇是正確的。

  ……

  「墨蘇棄想要請和？」趙戎不置可否地輕哼了一聲，掃了一眼垂手而立的墨野，掀開了帳簾：「進來吧。」

  走入中軍大帳，趙國一眾大將均站立在側，所有人都用看猴子一般的眼神打量著進帳的墨野。在這樣的注視下，墨野感到分外難堪。

  趙景裕看著站在下方的墨野，微微一笑：「你便是墨蘇棄的義子墨野？」

  墨野低下頭：「趙三公子，在下受樓煩王所託，前來與趙國請和。」

  「請和？說說墨蘇棄的條件吧。」

  趙景裕屢屢直呼墨蘇棄的大名，顯得極不禮貌。如果放在中原各國的邦交往來上，無疑是一種莫大的羞辱，但墨野卻對此沒有任何意見——草原之上，以實力為尊。既然不是這位小公子的對手，那麼這位小公子自然有權力直呼墨蘇棄的名字。

  但實話說來，趙三可確實沒有故意羞辱墨蘇棄的意思——他在邯鄲時，在魏國使者商且的面前公然羞辱魏王魏姚，那可比眼下狠多了。

  趙三公子並不是針對墨蘇棄……他只是很沒有貴族風度罷了。

  墨野老老實實地道：「按我義父的意思，趙國軍隊退回長城防線，我狼神王軍則退回樓煩王城，一切都恢復戰前的樣子。另外，請三公子立刻約束好自己的部下，不要繼續在草原上四處劫掠。」

  「這就完了？」趙景裕有些詫異地挑了挑眉。

  「呃……我狼神部族承諾，不會再與趙人為敵。」

  話音剛落，大帳內一片嗤笑。

  此前每次與樓煩人交戰，最後樓煩人都會說上這麼一句『不再為敵』，可結果是這樣的承諾並沒有任何約束力，樓煩部族降而復叛的例子能說上整整一天。

  趙戎更是不假掩飾地衝著地上吐了一口唾沫：「信他個鳥，樓煩人都是養不熟的狼崽子！」

  趙景裕掃了一眼隨地吐痰的大哥，不由得暗暗腹誹——奶奶滴，光天化日之下，這口唾沫就吐在了大帳中間——這可是我的臥榻之地！

  趙三公子按下吐槽的心，笑吟吟地看向墨野：「這就是墨蘇棄請和的條件嗎？」

  墨野硬著頭皮道：「是。」

  「關於趙國提議的北方盟約，墨蘇棄怎麼說？」

  「呃……如果可以的話，希望趙國不要推行北方盟約。」墨野如實說道。

  趙景裕嗬嗬地笑了兩聲，眯起了眼睛：「墨野，你們的樓煩王似乎忘了一件重要的事——你們是戰敗的一方，戰敗方通常是沒有資格在勝者面前提意見的。」

  墨野硬著頭皮強詞奪理道：「公子謬矣。我狼神部族雖然損兵折將，亦仍有兩萬控弦之士。眼下戰局雖不利於我，但繼續斗下去，鹿死誰手尚未可知——豈能算是戰敗者？」

  趙景裕一怔，隨即大笑起來：「墨野，你們軍中的糧食已經沒了吧？就在此時此刻，我大趙國的軍隊還在草原上不停地掃蕩……究竟何時結束這場戰事，說實話，我真的不急。」

  趙三公子話音一頓，眯起眼睛冷笑道：「既然墨蘇棄自認不是戰敗者，那就接著斗下去吧。」言罷，趙景裕大手一揮：「送客！」

  墨野大急，作為墨蘇棄的義子，他自然知道樓煩大軍已經頂不住了，急道：「公子息怒……不知公子的條件是什麼？」

  趙景裕微微一笑：「第一，墨蘇棄要自縛雙手，隨我大軍到邯鄲向我王父請罪，等候我王父的發落；第二，釋放所有被爾等扣押的部族首領，樓煩王一脈要賠償各部族的損失；第三，所有樓煩部族均要加入北方盟約，與大趙共築雲中城。」

  趙景裕言談之間，已經儼然把趙國當作了草原共主。帳中的趙國眾將卻不覺有什麼不妥，一齊應和道：「公子英明！」

  墨野啞口無言，且不提後面的兩條，光是第一項——令墨蘇棄自縛雙手去邯鄲請罪，便是墨蘇棄絕不可能接受的條件。

  墨蘇棄稱霸草原，乃是不折不扣的梟雄霸主，豈能甘心受此侮辱？

  墨野咬牙道：「公子，此事可有轉圜餘地？」

  趙景裕哈哈大笑，張牙舞爪，顯得十分跋扈：「忘了和你說了，我大趙國不接受樓煩部族的請和！想要結束這場戰役，我只接受你們無條件的投降！」

  「爾等可以決定何時開啟戰爭，但戰爭何時結束，卻要我們說得才算！」趙景裕一字一句地道。

  看著露出跋扈本色的趙三公子擲地有聲說著霸氣的話，帳中眾將不由得士氣大振，一齊逼視著墨野，默契地共同低喝一聲：「錚錚趙人，復我河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