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5 盾陣陷坑

  洶湧的奴隸兵潮水從趙軍士卒的眼皮底下衝過缺口，距離極近，分明能看得清這些奴隸們赤紅的眼睛。

  在如此寒冷的冬日草原，這些奴隸們可謂是衣不蔽體，很多奴隸身上沒有厚實的皮襖，還穿著夏天穿的單衣——甚至這些單衣也破破爛爛，隨著奴隸們身軀的擺動，能透過破洞露出裡面古銅色的筋肉。

  這些奴隸們死命地沖向趙景裕的方向，居然沒有一個人去攻擊那些近在咫尺嚴陣以待的趙軍士卒。

  被遺忘在原地的趙軍士卒們看著奴隸兵從面前呼嘯而過，不由得面面相覷。

  那些校尉們則是面目焦急地盯著奴隸兵涌去的方向——那裡正是趙景裕和一班趙軍大將之所在！在奴隸兵前進的路上，已經再沒有部署什麼兵力可以阻擋住這瘋狂的人潮！

  ……

  墨蘇棄引馬而立，在一眾親信的簇擁下遠眺白祁山方向。對於三萬奴隸兵的生死，墨蘇棄並不關心，對於他們的戰果，墨蘇棄也並不期待。

  只要他們能消耗趙軍足夠的箭矢，便成功地完成了作為消耗品的使命。

  一眾樓煩首領都在眺望白祁山，看見自己部族珍貴的奴隸被墨蘇棄如此不加珍惜地濫用，無不痛苦地抽搐著面龐。

  趁著眾人都在眺望白祁山，一直將身形隱藏在墨蘇棄陰影里的黑衣神秘人輕聲對墨蘇棄道：「你我有約在先，你不該暴露我的存在。」

  墨蘇棄身形不動，嘴唇微微蠕動：「先生智計超群，草原人都是一群莽漢，當不得先生算計。若是不把你和本王的命運牢牢綁在一起，本王實在是怕被你欺騙。」

  黑衣人冷哼一聲，並不言語，顯然對樓煩王十分不滿。

  墨蘇棄臉上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冷笑：「先生放心，你我先前的約定仍然奏效——你助我攻入中原，我助你……」

  「住口！」黑衣人冷喝一聲。

  墨蘇棄淡淡一笑：「若是狼神部族不能如願攻入中原，莫怪我對先生下手無情。」

  黑衣人一怔，隨即發出了低沉又沙啞的怪笑：「樓煩王這是在威脅我了？」

  「威脅算不上，我墨蘇棄有自知之明，自然知道以先生的莫測手段，若是想要離開，草原上沒人能擋得住……但若是狼神部族兵敗，我會在臨死前將先生以及您背後那位大人物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黑衣人雖然蒙著面紗，但是雙眼之中卻暴露出一抹濃重的戾氣。似乎是感受到了這股殺氣，墨蘇棄不由得暗暗打了個寒戰。

  能讓草原上殺人無數、無法無天的梟雄墨蘇棄心生寒意，這黑衣人實在是深不可測。

  黑衣人正要說話，卻看到墨野打馬上前，立刻閉上了嘴。

  墨野勒住戰馬，對著墨蘇棄道：「義父快看！奴隸兵已經衝進了白祁山大營！」

  墨蘇棄回過神來，定睛一看，只見數萬奴隸兵如同潮水一般『衝破』了趙軍的車城圓陣，不由得大為驚訝。

  這趙軍戰力，竟然如此羸弱？連奴隸兵都抵擋不住？

  墨蘇棄猶豫起來，要不要趁著這個時機，將所有主力傾巢出動，一舉殲滅白祁山的兩萬趙軍？

  ……

  瘋狂的奴隸兵大軍已經快衝到了趙景裕的臉前，突然驚呼不斷。

  只見原本平坦堅實的路面上，瞬間出現了一圈大坑！

  在浮雪的遮蔽下，猛打猛衝的奴隸兵根本沒有注意到路面的異常，眼下地面突然塌陷，前面的奴隸兵已經跌入深坑，後面的奴隸兵則還在拼命向前奔跑，將更多人擠下坑去。

  這大坑其實並不深——在冬日的路面上挖坑實在是不易，趙景裕令人肝了一宿，也才挖出半人深的大坑。但這大坑雖然不深，此刻卻有效地阻止了奴隸兵直接衝到趙景裕的身邊。

  趙景裕：「封閉大陣！放箭！」

  外圍焦急等待的趙軍士卒終於接到了命令，早就紅了眼睛的趙軍將士怒吼著發動了絞殺，硬生生將仍然洶湧著往缺口裡灌的奴隸兵大潮攔腰截斷。

  車城圓陣重新閉合成一個完美的圓形，早就等待多時的連弩開始瘋狂地傾瀉箭矢。

  眼下趙軍與奴隸兵的距離幾乎為零，連弩貼臉輸出，殺傷力驚人——這些穿透性極強的箭矢往往要穿透好幾個奴隸兵的身軀才停下，奴隸兵的瘋狂勢頭瞬間便被連弩壓制。

  第一次見到連弩威力的趙軍士卒無不驚訝地長大了嘴。

  連弩發出急促又規律的『篤』『篤』聲響，在極短時間內暴射出的海量弩矢如同一團黑雲般急速掠過地面。

  黑雲所過之處，樓煩奴隸兵皆是躺倒一片。

  圓陣前，一大片奴隸兵如同割麥子一般倒下，鮮血瞬間便染紅了大地。後面的奴隸兵們被嚇破了膽子，任憑後面的樓煩騎兵如何威嚇驅趕，也不再衝鋒，一窩蜂地往回跑。

  圓陣外的奴隸兵已經被逼退，圓陣內的奴隸兵則還在大坑中掙扎。這大坑不深，常人只要騰挪幾下便可以爬出大坑。若是高栩這樣身手高絕的，這大坑甚至起不到一丁點兒阻礙效果。

  可惜坑中的奴隸兵體力虛弱，慌亂之下，根本沒什麼力氣爬出這僅僅半人高的坑。

  偶有幾個奴隸兵僥倖爬出大坑，也被四面圍聚而來的趙軍武士無情剿殺。趙軍士卒將盾牌舉在前面，列成一圈盾陣，將大坑包圍起來。即便有少數奴隸兵拼命爬上了大坑，手裡的武器也根本無法破開這樣的盾陣。

  趙景裕站起身來，高聲道：「放下武器，投降不殺！」

  高栩立刻帶著青銅王車周邊的親兵們一起高喊：「放下武器，投降不殺！」很快，所有趙軍士卒都跟著大喊，滾滾的聲浪蓋住了一切雜音。

  掉入陷坑的樓煩奴隸兵們還在拼命掙扎，對於那些還在抵抗的奴隸兵，趙軍便用弓弩無情射殺。眼見脫逃無望，有奴隸兵扔掉手中的武器，瑟瑟發抖地跪在地上。

  跪地投降仿佛是傳播性極強的瘟疫一般蔓延開來，大片大片的奴隸兵很快便跪倒在坑中：「將軍饒命啊……我等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