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面上，楮墨沉下去許久。

碼頭上，很多人在喊他，「先生，你女朋友在岸上啊！」

此時，海上救生隊，已經將那個落水的人給撈了上來。嗯，是個男的……

嘩啦一聲，楮墨浮出了水面。

「讓一下，對不起，請讓一下……」

時清歡貓著身子，費力的擠開人群，一眼看到了浮在海面上的楮墨，他渾身潮濕，不只是海水，頭上還下著大雨！瞬時，時清歡的心，也跟著一起潮濕了。

她幾乎是沒有思考的時間，倏地就跪到了地上。

把手伸向海面，「楮墨！我在這裡！我在這裡啊！」

「先生，你女朋友在這裡！」

楮墨聽到了，驀地將視線轉了過來，在看到時清歡之後，迅速扎進水裡，遊了過來。

「清歡……」

楮墨游到了岸邊，時清歡把手遞給他，「快上來！」

楮墨握住她的手，借著碼頭上其他人的力量，一躍上了岸。

旁邊有人遞過浴巾來，時清歡慌忙給楮墨披上，「快擦擦——」

楮墨一動不動，只看著時清歡。

「嗯？」時清歡詫異，「怎麼了？」

他怎麼這麼看著她？

驀地，楮墨什麼也沒說，只是緊緊將她擁入懷裡。

「……」時清歡怔忪，獃獃的任由他抱著。

楮墨的身子，些微瑟縮，低沉的嗓音，就在她耳邊，喃喃，「清歡，對不起……對不起！」

對不起？時清歡不懂，他為什麼這麼說？什麼意思？

楮墨的這一聲對不起，只有他自己能聽懂。

……清歡，對不起，我知道這樣不好，我知道這樣很不要臉！可是，在我跳下去的那一瞬間，我已經決定了！就算是無恥也好，就算是被世人唾棄也好，我不能讓你嫁給別人！

清歡，你這輩子，只能是我的！

所以，對不起！

楮墨活到現在，歷來是隨行肆意的！他從來不在乎別人的看法，想要做和不做……完全只憑他個人的意思。如果，他想要時清歡，那麼，誰能阻止？

如果他這麼做，那麼他們註定要被世人唾棄！

他是不怕的……

所以，清歡，對不起。

即使知道你會被人唾棄，我還是不能放手！

「清歡，對不起。」

楮墨在她耳邊，反反覆復重複著這句話。

時清歡聽不懂，訕訕的笑著，「你怎麼了啊？怎麼一直說對不起？為什麼啊？」

如果是為了以前的事，他們不是已經都說開了嗎？

這話，楮墨現在不能說。

「咳咳……」

楮墨驀地，咳嗽起來。

「楮墨？」

時清歡一怔，扶住她，「怎麼了？怎麼咳嗽起來了？是剛才的海水，嗆著了嗎？來，起來，我扶著你起來……」

正在這時，碼頭的廣播響了。

「各位乘客請注意，非常抱歉……因為往後還有颱風過境，所以今天不會再出船了，請大家回去吧。」

時清歡一聽，不由蹙眉，「那，我怎麼辦？」

「咳咳。」楮墨擰眉，繼續咳嗽，「扶我去車上……」

「哦……」

時清歡怔怔的，扶住他走過去，「那個，楮墨，你自己能開車嗎？」

「嗯？」楮墨挑眉，苦笑，「你要我這樣子自己開車？我知道你不想和我在一起，可是……需要避的這麼明顯嗎？我剛才，可是為了你跳下去的。」

「唔……」

時清歡摸了摸脖子，嘀咕道，「其實，我會游泳啊，你急什麼？」

「急什麼？」

楮墨臉色一沉，滿是哀怨，「因為，那一次我沒能把你從泳池救上來……」

時清歡驀地的一怔，眸光躲閃。原來，楮墨沒有忘，他一直是愧疚的……

她沒有辦法面對這樣的楮墨，他的眸光太燙了！

「那……我送你回去。」

「嗯。」

楮墨進了副駕駛，時清歡開車，又原路返回。時清歡不由想，她這是做什麼？又不是熱戀中的男女，這樣反反覆復的。

MR工廠，容曜等在門口，見他們去而復返，不由詫異，「墨少，時小姐。」

「咳咳。」楮墨擰眉，咳的厲害。

容曜疑惑，「墨少這是怎麼了？」

時清歡忙解釋，「剛才嗆著海水了，可能還吸了幾口……」

「那，要找個醫生嗎？」容曜問到。

楮墨瞪了他一眼，「找什麼醫生？」

他是那麼虛弱的人嗎？

這個……容曜頓了頓，墨少倒是的確不虛弱，那麼請醫生就免了。

時清歡跟著楮墨，又回了辦公室。

楮墨在裡面洗澡，時清歡煮了薑茶，送進去時，楮墨已經洗好澡，躺下了。

「楮墨，把薑茶喝了吧，驅驅寒。」

雖然他身體很好，可是在這種天氣跳下海，誰還沒有個萬一呢？

「……」楮墨閉著眼，趴在床上，完全不動的樣子。

「不喝嗎？」時清歡小聲嘀咕，「我煮的。」

她的話，成功讓楮墨睜開眼。楮墨擰眉，心道，這世上也就你，我拿你完全沒轍。薑茶……好，他喝！

楮墨爬了起來，把薑茶一飲而盡，而後又躺下了。

「嘻嘻。」

時清歡眯眼笑了，還伸手替他拉了拉被子，「好啦，睡吧。」

說完，起身出去了。

時清歡隨便在沙發上躺下，心想著，就這麼在這裡湊活一天吧，等到明天再說。閉上眼，也不知道睡了多久……

時清歡做了個夢……

夢裡面，全是鮮血。

「護士、護士，你救救我們隊長！」

時清歡一身護士服，都沾上了血，耳邊還被人這樣拜託著。

時清歡點著頭，雙膝一軟跪倒了地上。擔架上躺著個傷患，看上去傷的很重。時清歡伸手去探他的鼻息……糟了！已經沒有呼吸了！

這可怎麼辦？

人工呼吸，院長父親有教過的。

可是，真正給人做，她是第一次啊！而且，這個人，還是個男人！

「護士！頭怎麼了？」

時清歡要怎麼說？說他沒氣了嗎？

不管了，救人要緊！心一橫，時清歡俯下身子，捏住男人的鼻子，掰開他的嘴巴，自己的嘴巴貼了上去……

「啊……」

輕呼一聲，時清歡猛的從夢中驚醒。

她滿頭都是汗，怎麼會……做這樣的夢？人工呼吸，她好像給楮墨做過，那時，是他受了傷躺在寧城的海邊。

那，夢裡這個傷患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