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
病房門被推開,楮墨匆匆趕來。
「綿綿。」
見到他,唐綿綿忙掀開被子,驚慌失措的衝到他懷裡,將他攔腰抱住。她說不出話來,只嗓子眼咿咿呀呀的,往他懷裡鑽。
哎……
楮墨無聲嘆息,儘管她什麼都沒有說,可是,他明白、他懂。
楮墨抬起手,輕輕落在唐綿綿腦袋上,「別怕,我不是不管你……不是告訴你了嗎?以後都不會再丟下你,醫生護士也不是要為難你。」
唐綿綿慢慢安靜下來,抬頭看著他,眼神里有著疑問,真的嗎?是真的嗎?
「嗯。」
楮墨點點頭,「是真的,你不放心……我過來了,來接你回去,好不好?」
「……」唐綿綿重重的點頭,又鑽進了他懷裡。
彷彿,這個世上,只有他的懷裡,才是安全的。
楮墨蹙眉,越發心疼她。這些年,他不在她身邊,她吃了太多苦了……稍稍一點風吹草動,都會讓她如此不安。
或許,是和這五年的經歷有關吧,現在的綿綿,比起五年前來,不只是羞怯、文靜,還多了些卑微、和小心翼翼,這份卑微和小心翼翼,像刺一樣,扎在楮墨心上。
時時刻刻,日日夜夜,都在提醒楮墨。
他,有多麼對不起她!
楮墨抬起胳膊,輕輕將她抱住,「好了,我們回家。」
——
兩天後,LH。
下午在頂層的會議室,時清歡的成稿,要進行第一輪討論。
因為在延邊的工程比較大,因此,LH的重要高層,都要參加會議。不止於此,LH同樣邀請了MR的高層,畢竟,他們現在是合作關係。
會議室里,時清歡到的比較早。
在其他人來之前,她需要先準備一下。
會議室的門推開,時清歡緊張的抬頭看過去,是霍湛北。
「霍總。」時清歡鬆了口氣,微微一笑。
霍湛北看出來她緊張,笑道,「不用這麼緊張,我都看過的成稿……你就算對自己沒有信心,也應該對我有信心。」
「……是。」
時清歡笑著,點點頭。
霍湛北看了她一眼,問到,「咳嗽好了嗎?」
「嗯?」時清歡怔了怔,莞爾,「好多了,不怎麼咳了。謝謝你的葯——」
霍湛北揚唇,「不客氣。」
說話間,參加會議的高層,陸續到了。
為首的兩個位子,霍湛北坐了一個,還有一個空著……那是楮墨的位子。
「呼……」
時清歡做著深呼吸,時間越來越近,她自然是越發緊張。霍湛北笑笑,「沒關係,適度的緊張,可以刺激大腦皮層,會讓你發揮的更好。」
「是嗎?但願。」
說笑間,楮墨走了過來。
「楮總。」
霍湛北站了起來,「請坐。」
「嗯。」楮墨微一頷首,在位子上坐下。
時清歡看了他一眼,立即又將目光移開了,只是那份不自然……怎麼也遮掩不掉。
人都到齊了,時清歡清了清嗓子,「各位領導、各位前輩……」
簡單的開場白之後,時清歡點開幻燈,「下面,是我的成稿演示——」
咦?怎麼不動了?
時清歡蹙眉,有些慌了。
霍湛北立即站了起來,走到她身邊,檢查了一下,「好了,繼續……別緊張。」
「是。」
時清歡報以感激的一笑,繼續往下講。
演示的間隙,不時看向霍湛北。霍湛北會給她以鼓勵的眼神,朝她點點頭。如此一來,時清歡講的越發流暢了,渾身上下都透著自信和滿足。
他們這樣『眉目傳情』,一旁的楮墨,自然是看的清清楚楚。
沒有辦法,誰讓他坐在離他們最近的位置?
楮墨心上酸澀的厲害,索性不去看。
手裡握著講義,下意識的握緊。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講義的紙張,已經被他捏皺了……一如此刻,他糟糕到透頂的心情!
「咳咳。」
時清歡輕咳了兩聲,停了下來。
「以上,是我的演示部分,以下,請各位領導和前輩,提問。」
說著,又咳了兩聲。「咳咳……」
楮墨蹙眉,她怎麼還在咳嗽,給她的葯不管用嗎?還是,她沒有好好吃藥?
他正在這裡擔心著,霍湛北已經站了起來。霍湛北走到一旁的飲水機邊上,拿起一隻紙杯,倒了杯水,走過來,輕輕的放在了時清歡手邊。
時清歡看了一眼,不方便到道謝,只看著霍湛北微微一笑、輕輕點點頭。
霍湛北也是一笑,示意她喝口水再繼續。
時清歡淡笑,端著杯子喝了半杯水,繼續。
『啪』,楮墨心煩不已,將文件上合上了。這會議室,怎麼這麼悶?是不是空調壞了?他抬起手,將領帶鬆了松,解開上面一顆扣子,可是,還是悶。
下面的環節,繼續進行。
面對各種提問,時清歡一一耐心回答。
其中,有些問題,甚至是刁鑽的。
時清歡作為一個新人,不卑不亢的回答了。
「預算呢?」
有人問道,「你這個設計,考慮過成本嗎?」
「這個……」
時清歡頓了下,微微笑著,「自然是考慮過了,前輩請放心,這個設計雖然是擴大了……但是,我們採用的是實用的建材,不會超出預算。」
「哦?那麼,會不會影響整個作品的格調?這可是LH的作品。」
「是。」
時清歡點點頭,依舊微笑,「這部分設計,只是用作地表以下,至於外觀欣賞方面,我們堅持用實用和美觀都適宜的材料,這個,在我附的報告里,都寫明白了。」
大家一翻,果然,很詳細。
席間,不斷有人點頭,發出讚歎。
時清歡看著,暗自鬆了口氣。
下意識的,她朝霍湛北看過去。霍湛北坐著沒動,放在腿上的手,卻暗自朝她比了個手指,棒……你做的,很棒!
時清歡微微一笑,這是對這位良師的感激。沒有她,她一個人想不到這麼多,這個作品的完成度不會這麼高。
他們這些細節,楮墨都盡收眼底。
他承認,他嫉妒的要命……
可是,卻沒有那個嫉妒的資格!
清歡現在,眼裡已經沒有他了嗎?這種日子,以後,他要過一輩子嗎?一想到如此,眼前,似乎一片漆黑。
「好,很好。」
會議室里,響起一片掌聲。
楮墨抬頭,看向台上,時清歡正躬身,微笑著朝大家致謝,「謝謝,謝謝。」
那麼一瞬,他又想。
也許,這是最好的。清歡是獨立、自強的,比起綿綿,她沒有了他,也能活的很好。可是綿綿沒了他,可怎麼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