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禮,已經安排好。
出殯的那天,時清歡終於從病床上下來了。
穿著一身黑色的孝服,整個人瘦了不止一圈。
咚咚……
門上敲了兩下,楮墨推門進來了。「清歡……」
時清歡抬頭看著他,扯著嘴角笑笑。她知道他們之間的關係很尷尬,可是,她也知道,父親沒了……這些天都是他在幫她打理。可笑嗎?到了現在,她還在依賴著他。
「你來啦。」
時清歡身體很虛弱,說話聲音也不大。
「嗯。」
楮墨點點頭,蹙眉道。「爺爺奶奶已經接過來了,兩位老人家哭的很傷心……我怕讓他們來這裡,你們會哭的更厲害,所以讓人直接送去葬禮現場了。」
「嗯。」
時清歡點點頭,先去現場也無所謂,反正一會兒是要見面的。
她手上摩挲著樣東西,往發間別……不過,總也別不好。
「是什麼?」楮墨擰眉,走上來,站在她身後。
「是這個……」時清歡攤開手心,笑著,眼中卻含著淚。只見在她的掌心,躺著一枚白花……按理,這個要別在發間的。
時清歡眼皮一垂,淚水滾了下來。
哽咽著,「總也別不好……」
楮墨蹙眉,頸間喉結滾了滾,見時清歡這樣,他心裡也憋悶的厲害。他拿起那朵白花,沉聲道,「你手上沒有力氣,沒關係……我來。」
「……嗯。」時清歡點點頭,在他面前微微低著頭。
楮墨抬起手,將白花小心翼翼的別在了她發間、扣子一扣,「好了。」
時清歡抬頭,對著鏡子照了照,凄迷的一笑,「……謝謝。」
「清歡。」
楮墨從后輕輕抱住她,「不用跟我說謝謝……」
「……」時清歡不置可否,眨了眨眼,「該出發了吧?」
一轉身,腳下步子卻是發軟。
「清歡!」楮墨慌忙扶住她,滿是擔憂,「我抱你吧,你太虛弱了……」
說完,打橫將時清歡抱起。時清歡低著頭,窩在他懷裡。看著懷裡消瘦的人,楮墨憋悶的厲害……現在,時勁松已經死了,那個人總該滿意了吧?
這件事,該到此結束了!
他的清歡,再經不起任何折磨了!
……
葬禮現場。
時清歡一進去,就看到時爺爺、時奶奶在那裡痛哭。他們一對老人家,白髮人送黑髮人,又如何能夠不傷心?
「爺爺、奶奶。」時清歡紅著眼,走過去。
「清歡啊……」
時奶奶一把將時清歡抱住,老淚縱橫,「我可憐的孩子……怎麼辦啊?你爸爸怎麼就這麼走了?清歡,從此就是無父無母的孩子了……你爸爸才知道錯,怎麼就不給他改過的機會呢?老天爺啊!你怎麼這麼狠心啊。」
時爺爺在一旁,什麼話也說不出來,只是掉眼淚。
這場面,叫人看著都心碎……
楮墨轉過身去,不忍看著。
突然,門口吵吵嚷嚷起來。
時清歡抬頭,詫異的看著楮墨。今天的葬禮,是他一手操辦的,所以辦的風光體面,來的人也都是海城有頭有臉的人,怎麼會這麼吵?
「讓開!我看你們誰敢攔著我!」
「嗨呀!怎麼,時清歡那個小丫頭,現在是連她妹妹都不認了嗎?」
這聲音,時清歡聽出來了……是戚美珍!
時清歡皺眉,她們還有臉來?
時清歡站了起來,往外走。楮墨忙拉住她,「清歡,你身體太虛……我去處理就好了。」
「不……」時清歡搖搖頭,「這是我的家事。」
她如此堅持,楮墨也沒有辦法。
楮墨看了眼容曜,吩咐道,「把人帶去偏廳!」
「是。」容曜躬身答應。
偏廳。
時清歡走進去,果然是戚美珍和時清雅,正坐在那裡吃著為賓客準備的茶點……
哼……
看了這一幕,時清歡無聲冷笑,「你們來,有什麼事嗎?」
「喲。」戚美珍見她來了,立即站了起來,拍拍手,「時清歡,你爸死了……這家產是不是該分一分了?」
「家產?」時清歡搖搖頭,輕笑,「你是他什麼人?一個情婦,也有權利分家產嗎?」
「你……」
戚美珍臉色一沉,一把拉過時清雅,「那清雅呢?清雅可是他的親生女兒……時清歡,別以為你書念的多!我已經打聽過了,非婚生子,也有權利繼承家產的!」
「嗯。」
時清歡點點頭,笑道。
「知道的還挺多。不過,你更應該清楚,我爸爸沒有什麼家產……你們先前已經帶走很多了。還來要什麼家產?」
「那才多少?」戚美珍下頜一抬,「我才不信,時勁松一輩子,就那麼點錢!」
時清雅這時也綳不住了,附和道,「就是!時清歡,你不要以為可以獨吞!」
「閉嘴!」
時清歡一瞪眼,揚起手,扇了時清雅一巴掌。『啪』的一聲脆響,打的時清雅懵了,「你、你……憑什麼打我?」
「哼……」
時清歡冷笑,「憑什麼?」
時清歡指指戚美珍,滿臉慍怒之色。
「這個人,她是時勁松的情婦……我管不了她!可是你呢?你是爸爸的親生女兒!在他需要你的腎臟救命的時候,你卻因為害怕,離家出走!現在,他沒了,你又來鬧著要家產……時清雅,這一巴掌,是替爸爸教訓你的!教訓你這個不孝的女兒!像你這樣的女兒,會遭報應的!不信,等著瞧,不是不報、時候未到!」
時清歡一指門口,「你們給我滾!我可以清楚的告訴你們,從我這裡,你們一毛錢也拿不到!」
這個時候,楮墨的保鏢,齊齊往門口一站……光是架勢就足夠嚇住戚美珍母女。
戚美珍母女也慌了,時清雅拽拽母親的衣袖,「媽……還是走吧。別惹麻煩啊!」
「……」戚美珍也怕,她不過是個想要撈好處的市井婦人而已啊。
母女倆點點頭,灰溜溜的往外走。
「慢著。」
時清歡卻又淡淡道。
「時清雅,今天要出殯的……是你的親生父親……我再不願意承認,你也是我的親妹妹,你留下來,送爸爸最後一程,給他上柱香、磕個頭吧。」
時清雅回頭看著時清歡,其實她從小,就是羨慕這位姐姐的。因為太羨慕了,所以才會嫉恨。
可是,此刻看著時清歡,時清雅竟然不由自主的點了點頭,「……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