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門進去,裡面保姆保鏢站了一排,見到楮墨齊齊低下頭,「墨少。」
「嗯。」
楮墨微一頷首,疾步走到衣櫃前。
想象著裡面的情形,楮墨深吸口氣,抬起手在櫃門上敲了敲。
「楮景博,把門開開!」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噤若寒蟬。
楮墨眉心微蹙,頸間喉結微微滾動。
「楮景博,我命令你,把門開開!」
言語中,已經透著幾分不耐煩。
等了許久,櫃門突然開了。
一小團肉球坐在柜子里,縮成一團。小男孩雖然小,但是相貌不俗,即使只有四五歲的年紀,但五官輪廓卻能看出和楮墨有著七八分相似。
不過,楮墨是直發。
這小傢伙,一頭捲髮……活脫脫一個洋娃娃。
很多人不知情以為這是有錢人家的少爺,家裡人給燙卷的……時尚嘛。
但其實,小男孩這一頭捲髮,是自來卷,娘胎裡帶出來就是這樣。
「哼。」
楮墨勾唇,「說吧,這次又是為什麼?」
楮景博低著頭,一聲不吭。
「嘖!」楮墨咂嘴,濃眉豎起。
眼看著他就要發飆,容曜忙上前來,責問傭人,「小少爺不說話,你們也啞巴了?快說!怎麼回事?」
傭人早已嚇傻了,「小少爺這兩天有些感冒,所以,我在做湯時,加了點姜……」
聲音,都哆嗦了。
「嗯?」
容曜挑眉,「加姜?膽子不小啊,你不知道小少爺從來不吃薑嗎?他什麼都能忍,就是這個姜……絕對不能忍!你是新來的?怎麼會犯這種錯誤?」
「是、是……我知道錯了。下次再也不敢了……」
容曜還沒想好怎麼處置,
「呵。」楮墨哂笑,「沒有下次,把薪水結了,不必再來了。」
「……」傭人愣住,她就這麼被炒了?
容曜忙朝她揮手,「快走吧!」
只有他最清楚,楮景博對於墨少來說,是最後的底線……
容曜吩咐,「重新準備飯菜送來。」
「是。」
下人們都出去了,楮墨彎腰,從柜子里抱出楮景博放到沙發上。
「說話!」
楮景博低著頭,一隻胳膊傷了,打了石膏吊著,另一隻手拿著魔方,沒有什麼反應。
「你……」
楮墨長吐口氣,騰地站了起來。
「楮景博,你要這個樣子,到什麼時候?你清醒點,這個世界很大!楮家很大,所有的人,都在等著你!你要把自己關在自己的世界里多久?那個世界那麼好嗎?啊?就這麼不願意出來?」
楮景博好似沒有聽到,手裡拿著那隻魔方擺弄著。
「楮景博!」楮墨告誡自己,不要生氣,不能生氣!
可是他們這樣算怎麼樣?兩個人全程沒有交流!
楮景博自顧自的,從茶几里拿出一樣東西,然後就那麼擺在茶几上。
然後,楮墨繼續低著頭,他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外人進不去。
楮墨垂眸,看向茶几……
這是他們之間的默契,楮景博有輕微自閉症。
楮墨,是他唯一願意交流的人。
而他們的交流,也僅限於通過這種方式……
他們從來不說話,只是,楮墨通常都能明白,他需要什麼。
此刻,楮墨垂眸,看向茶几。
茶几上,是一幅畫,這幅畫,出自楮景博的手筆。
——畫紙上,有兩個小小人,其中一個還穿著裙子。
什麼玩意?這畫的什麼?
深吸幾口氣,楮墨努力讓自己心平氣和……理解,要理解孩子!
這孩子已經夠可憐了,他不能再刺激他。
「嘁。」楮墨輕笑,抬手揉揉楮景博的腦袋。
「你不說話、不理人,倒是知道喜歡小姑娘了?另外這個,是你吧?你這是,還牽著人小姑娘的手?你要是想泡妞,活在那個世界里怎麼行?出來,走出來,才有小姑娘啊!」
楮景博頓了下,依舊沒有抬頭。
卻拿起筆,在那個穿裙子的小小人邊上,寫了兩個字。
……媽媽。
楮墨一怔,這孩子……又想媽媽了?
霍地,楮墨站了起來。
他焦躁的抬手扯了扯領帶,他的媽媽……被他弄丟了!
「景博,你聽我說……你媽媽她,她去了很遠的地方!」
楮墨舌頭打結,他一個大男人,堂堂MR集團總裁,卻在面對一個孩子時,手忙腳亂、不知所措。
楮景博毫無反應,手裡還拿著那隻魔方。
『嘭』!
楮墨眉頭緊鎖,脾氣上來了,一抬手將他手裡的魔方打落了,蹲在他面前,摁著他小小的肩膀,看著他。
「別玩了!楮景博,你看看我!你這樣也沒有用,你媽不會回來了!她不要你了!楮景博,你是個男人……能不能面對現實?」
魔方被打落,楮景博受驚了,小身子一顫,捂住耳朵,「啊——」
再度失聲尖叫!
「……」楮墨重重閉上眼,這個孩子,簡直要把他折騰瘋了!
『自閉症』這種病,為什麼會發生在楮家子孫身上!
楮景博捂住耳朵,用盡全身力氣在哭……
「哇……哇……」
才五歲的孩子,哭的聲嘶力竭,淚水噼里啪啦往下掉。
漸漸的,趨勢加重。
「啊……」
楮景博抽泣著,像是要喘不過來氣!
「墨少!」
房門被推開,醫生和容曜都進來了,看到這情景,嚇得不輕,「墨少,小少爺這……」
「shirt!」
楮墨急的咒罵,該死的,他有沒有忍住。
楮墨上前,慢慢靠近楮景博。
「景博,景博,你別哭了……看看我,我是誰?」
楮景博哭的傷心,但是聽到楮墨和緩的聲音,終於有了反應,直直的看向他。
楮墨扯出個笑容,「我是楮墨……你看看我,不怕啊。景博想媽媽嗎?」
媽媽……
楮景博聽到這個詞,嘴巴動了動,他沒有發出聲音,可是,楮墨知道,他在喊媽媽。
楮墨心上一酸,朝楮景博張開雙臂,「景博過來,是我不好……我不該向你發脾氣的。」
「嗚……」
楮景博抽泣著,邁開步子緩緩走向楮墨。
「景博。」
楮墨猛地,將他抱進懷裡,「嚇死我了!」
楮景博在他耳邊發出細微的呢喃,「媽媽、媽媽。」
楮墨閉了閉眼,「好,我答應你,給你找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