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讓這會兒也猜不到母親的心思，聽著母親的聲音哽咽著，想著，母親一定很難過吧。

人心都是肉長的，從小母親就很疼愛他。

都說女兒是母親的小棉襖，母親應該更疼愛清歡，她們母女十四年沒見……母親心裡，該是如何的思念和自責？

「小讓？」

這邊，沈清韻久久沒等到兒子回話。不由催促，「你和……清歡，熟悉嗎？知道，能在哪裡找到她嗎？」

「……」

沈讓喉結滾了滾，看向蘇染。

問到，「染染，今天清歡……去LH，還是哪裡？」

「嗯？」

蘇染掀了掀眼皮，「清歡？她今天……我想想，周三，她要去荔都大上課的。」

「……媽。」

隔著手機，沈清韻已經聽見了，「好，我知道了……那我掛了。」

「嗯……」

沈讓沉吟，「媽，你……沒事吧？要不這樣，我過去找你們。」

「不用。」沈清韻急忙拒絕了，「我想單獨見見清歡。」

「好……」

沈讓喉結滾了滾，掛了電話。心中，卻有種難以形容的浮躁感，總覺得……事情會有哪裡不順利。

俯下身子，沈讓將蘇染抱進了懷裡。「染染。」

「嗯？」

蘇染睜開眼，「怎麼了？你媽找清歡做什麼？」

沈讓愣了一下，他和清歡之間的這種兄妹關係，其實他是不介意的……但是，他不清楚，清歡是不是要隱瞞。所以，在清歡告訴蘇染之前，沈讓不好先說。

他皺眉，支吾道。

「一些關於建築設計的事，我媽……大概又想開分店了。」

「哦。」

蘇染也沒有起疑心，倒是一臉的讚歎。

「哎……阿姨真是能幹，什麼時候，我也能像她一樣，活的那麼瀟洒？」

沈讓將她緊緊摟住，「染染，答應我……要一直留在我身邊。」

「嘻嘻。」

蘇染眯著眼笑，「幹嘛呀？撒嬌呀。」

「嗯。」沈讓埋首在她的頸窩裡，深深吸著她身上的味道。

只有這樣，他才會有安全感。沈讓怕，他太害怕了……怕失去所愛之人。

……

荔都大。

時清歡昏昏沉沉的上完了一節課，外面，已經下起了雨。

哎……

時清歡無聲嘆息，把手機掏了出來。上課時，她把手機打了靜音模式。這會兒一看，上面有很多通未接來電，都是霍湛北打來的。還有很多信息。

最後一條，顯示：清歡，你是不是直接去荔都大了？我去找你，等我。

時清歡蹙了蹙眉，扯了扯嘴角，誰能想到，她和霍湛北也有吵架的一天？

她從教室出去，繞著內廊走。

因為來的急，她並沒有帶傘。

這會兒，雨太大，也不能直接衝進去。

正猶豫著，階梯下，站了個人，撐著傘，朝著她微微笑著。

這是……

透過層層雨簾，時清歡看到了傘下的人……猛地一怔，錯愕在眼底鋪散開。竟然是，沈清韻！

沈清韻也正看著她，四目相視，沈清韻走了上來，臉上的表情卻很難形容。

「早上，你把錢包，丟在清韻廚房了。」

「……哦。」

時清歡有些失神，點點頭。才又反應過來，這樣很不禮貌，「謝謝你，沈太太。」

沈清韻看著她，頓了頓，「這附近……有可以說話的地方嗎？」

「……」

時清歡愣了下，微微蹙眉，「有的……請跟我來。」

這麼短暫的工夫，時清歡已經想到了。

她不小心落下了錢包，現在錢包就在沈清韻手中……那麼，不用問也知道，沈清韻看過她的錢包了，她也知道了，她就是她和時勁松的孩子。

否則，現在沈清韻不該出現在這裡。

面上，時清歡並沒有什麼大起伏。

她淺淺笑著，帶著沈清韻去了校東門的一家咖啡店。

兩個人像是有默契，找了間包廂坐下。

許久，誰都沒有開口。

時清歡攪動著手裡的咖啡勺，終是笑了，「沈太太，麻煩……我的錢包。」

「哦。」

沈清韻愣了愣，像是才緩過神來，從包里把時清歡的錢包翻了出來，遞到她面前。

時清歡默然，接過。

「你……」

沈清韻終於，開口了。

「和小時候不太一樣了……」

時清歡放錢包的動作，猛地一頓，胳膊劇烈抽動了一下！

「你小時候，也很漂亮。」

沈清韻微笑著說，「不過，沒有現在這樣……這麼漂亮，你越長倒是越像你奶奶了。你也許不知道，你奶奶年輕的時候，可是個絕頂美人。」

「……」

時清歡安安靜靜的聽著，摸不清沈清韻此刻的心態，她選擇沉默。

往事，終不可避免的要被提及。

「清歡。」沈清韻如是，喊著她的名字。

「？」

時清歡身子猛的一怔，無可遏制的輕微顫抖起來，她死死咬住牙關，可是饒是如此……牙齒還是止不住的打顫。多少年了？才聽到母親這樣喊她？

她抬起頭來，看著沈清韻。

眼睛漸漸潮濕，「我能問你個問題嗎？」

「嗯？」沈清韻挑眉，點點頭，「你問。」

「十四年前……」

時清歡咬牙，雙手攥的緊緊的，「你對我說的……清歡，對不起，媽媽，對不起……就是永別的意思，對嗎？」

「……」

沈清韻眼眶紅了，哽咽著點頭。

「清歡，對不起，媽媽……對不起！」

又是這句話！十四年前是，現在還是？

時清歡秀眉緊鎖，搖著頭，「能告訴我，為什麼嗎？為什麼要拋棄我！」

「……」

沈清韻抬起手，擦了擦眼角。

「清歡，你不懂……我和你爸爸的結合，本身就是錯誤的！」

時清歡沉著臉，臉色青灰。

「那麼，你和誰才是對的？我來猜猜……沈讓的父親嗎？既然如此，你為什麼要和爸爸結婚？啊？你回答我！」

「清歡，我……」

沈清韻有些著急了，擰眉道。

「你已經長大了，能不能不要這麼不理智？」

不理智？

時清歡怔忪，幾乎要以為是自己聽錯了，這就是她的母親……拋棄她十四年的母親，要跟她說的話？掌心，下意識的慢慢收緊，一股寒意，從心底生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