楮墨從清創室出來了，背上的傷，那可是把醫生嚇得不輕。

給他處理傷口時就在想，這人，怕是鐵打的吧，口子裂的這麼大，他吭都不吭一聲。

再看看他身上，還有些陳舊性的疤痕。

那醫生的眼神，就更加不對了。嘖，一個年輕的大小夥子，身上怎麼會有那麼多疤？別不是，混的吧？

從清創室出來，楮墨就想著，一會兒綿綿該醒了，綿綿醒了之後，肚子會不會餓？不行，他得去給她買點東西吃。然而，願望是美好的，現實卻是骨感的。

堂堂MR楮總，頭一次無力的感覺到了……錢，也有派不上用場的時候。

在延邊這個鬼地方，真是有錢都沒有處花。

何況，又是在這麼一家破爛醫院裡，何況……這裡剛才救治了那麼多傷患！這使得原本就匱乏的資源，更加緊缺了。

楮墨在貨架上看著，給綿綿買點什麼好？

牛奶、麵包？

不行啊，綿綿是海城人，最吃不慣牛奶、麵包了，綿綿喜歡米飯。

走到冰櫃前，裡面有那種速食飯。

楮墨一喜，雖然不怎麼樣，但現在條件只有如此了。他迅速拉開櫃門，準備去拿。

可是，一個小傢伙，卻搶在了他前面！

楮墨的手，懸空在那裡，最後一份速食飯，已經被個臭小子給拿走了……

楮墨嘴角抽搐，看看不到自己胸口位置的小不點，咬牙低喝，「喂！小子，放回去！」

「……」孩子一瞪眼，「為什麼啊？」

「那是我看中的！」

孩子鼻子一哼，「大叔，你講理嗎？明明是我先拿到手上的！」

「臭小子！」

楮墨濃眉緊鎖，「要不是我開的櫃門，你怎麼拿到？你隔空拿啊！」

他這冷冰冰，卻又凶神惡煞的樣子，著實讓人害怕。

他們這裡吵了起來，自然有不少人看過來。

「怎麼回事啊？」

「一個大人，還跟孩子爭？」

這些議論聲，明顯都是幫著那個孩子的，那怎麼辦？誰讓楮墨是個『大叔』呢？

楮墨臉色鐵青，嘴角抽抽，「都看什麼看？」

「我說，這位先生……」有人看不下去，站了出來，「你好歹是個大人，怎麼跟個孩子爭呢？孩子挑剔，大人嘛，隨便吃點什麼不行？」

呵……

楮墨想笑，大人就活該要讓著孩子嗎？

何況，眼前這個孩子，十五六歲了吧？他這麼大的時候，都撐起楮家半邊天了！

再說了，他的速食飯不是自己吃的！

楮墨擰眉，寸步不讓，盯著那個孩子，「這是我的！放下！」

「……」孩子被他吼的，要哭了。「這，這是我先……」

「哎呀，這人怎麼這樣？」

「就是，大人欺負小孩，要臉嗎？」

楮墨眼角眉梢，五官都在抽搐，吼道，「我不是給自己吃的！我給我的寶寶吃的！」

寶寶？

眾人一聽，立即倒戈了。

「原來是給孩子的啊。」

「喲，那就難怪了。」

情勢一片大好，楮墨暗自歡喜，補充道，「我家寶寶，不吃牛奶麵包、就要吃米飯，她躺在病床上，等我買飯去喂……」

楮墨說起這話來，臉不紅、心不跳。綿綿還是個寶寶，綿綿就是他的寶寶！

哎喲，還是個好爸爸呢。

眾人於是開始幫腔，「孩子，你放手，讓給叔叔吧，你長大了，要讓著弟弟妹妹的。」

那孩子突然一下子孤立無援了，憋著嘴去瞪楮墨，不甘心的鬆開手，「喏，給你吧。」

嘁……

楮墨無聲冷笑，一個字也沒有，徑直拿了速食飯轉身就去結賬了。

轉身出來，就看到時清歡站在那裡。

綿綿？楮墨一驚，她怎麼下來了？身上的傷沒事了嗎？

時清歡站在那裡，神色複雜。

沈讓雖然不喜歡楮墨，不過，有一點真的沒有說錯，這個人……幼稚起來，真的像個智障！他怎麼跟個孩子，還較真了？讓她怎麼說他好？

本來是擔心她的，可是現在，時清歡看了他一眼，轉身就走。

「綿綿！」

楮墨一慌，趕緊追了上去。

「綿綿、綿綿……」

這是怎麼了啊？他沒幹什麼啊！綿綿怎麼見了他就跑？楮墨腿長，很快追上時清歡，一拉她的手。

「放開！」

「我錯了。」楮墨一張嘴就是道歉，眼巴巴的看著時清歡。

時清歡錯愕，認錯倒是快，「說說，錯哪兒了。」

楮墨搖搖頭，「不知道。」

「啊？」時清歡失笑，「那你認錯？」

「讓你不高興，那就是我錯了。」楮墨昂著下頜，非常驕傲的樣子。

時清歡被他弄的哭笑不得，抬起手來，在他腦門上戳了一下，「讓我說你什麼好，剛從手術室出來，你就過來和孩子搶速食飯，大總裁，你就這麼想吃啊。」

真是，幼稚死了！

楮墨默默然拉住她的手，「你都看見了？」

「廢話！」

時清歡擰眉，「你那麼大動靜，看的人可多了。」

就在時清歡還要教訓他的時候，卻聽楮墨喊道，「寶寶……」

嗯？

時清歡愣住，寶寶？楮墨這是，喊誰呢？

「寶寶。」

楮墨又喊了一聲，垂眸看著時清歡笑。

時清歡脊背一僵，陷在震驚里！

楮墨叫她寶寶？那麼也就是說，他剛才說的，他給他的寶寶吃的，他的寶寶躺在床上，等著他喂……

楮墨知道，她聽明白了，於是低頭，抵住她的額頭，聲音溫柔似水。

「綿綿，你是我的寶寶呀。」

「綿綿，你喜歡米飯，就這一份了，我給你搶過來了！」

只要綿綿好，他才不在乎是不是幼稚，是不是跟孩子搶東西！

那麼一瞬，時清歡眼眶一酸，情緒有些控制不住。

她想起了沈讓跟他說的話，半年前……他是跟著你一起跳下去的！他沒你幸運，受了很重的傷！這半年，他應該在養傷、康復！這個智障，為什麼她問他，他都不解釋？

眼淚，吧嗒掉了下來。

楮墨一驚，「綿綿，怎麼哭了？」

他抬起手，要替她擦眼淚。

可是，時清歡卻吼道，「你，跟我來！」

「……」楮墨怔愣著，點點頭，「哦。」

心裡害怕，怎麼辦？綿綿生氣了啊，完了！綿綿好生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