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採買以用的角門中,翠喜穿著一身淺碧荷邊褥裙,挽著螺髻翹首以盼望著遠處。
公主又不見了是大事,且這次公主連她都不曾知會,她慌了神不敢隱瞞報給了劉妃,挨了一頓責罰,而後每日淚汪汪地在角門候著。
以公主的性子,玩幾天便會從角門偷偷回來,如今都過來好幾天還不見回來,翠喜心中一陣慌亂,貴妃已經派人去尋,她能做的便是候在角門等公主回來。
晏綏寧打發了伯顏紆澤後便帶著芰荷偷偷摸摸去了角門,她不想聲張,至少回去歇歇再應對那一應的兵荒馬亂,譬如念經的翠喜,譬如問罪的母妃。
未曾想到如今的角門守衛竟然這般森嚴,來來回回好幾隊侍衛巡守,這叫她如何偷溜回去?
不由想著壞了!莫不是自己走的這幾天發生了什麼大事?
\"公主你瞧什麼呢?還要不要回宮啊?\"芰荷不由湊近低聲問著。
晏綏寧正聚精會神呢,冷不防耳邊傳來聲音嚇了一跳,一想到芰荷渾身髒污,呼吸微窒,提著氣小聲道:\"離本宮遠些!\"
她昨夜才洗的澡呢,芰荷這身上抖一抖都能落下塵灰,往她身邊一站,自己免不了被殃及,都不知她如何忍得下?
芰荷與晏綏寧說好了,回宮先在她的朝暉宮待著,若是惹怒了衣食父母,自己豈不是糊塗,不由訕訕笑著退了兩步。
她偷偷從東宮跑了,交代不明白,萬不會湊回去,再者她呆在東宮也不合禮數,小姐可是昭王殿下的未婚妻,自己作為小姐的貼身女婢呆在東宮寢殿成何體統?
\"自是要回的,只是如今角門的守衛多了數倍\"晏綏寧一雙杏眼凝著那些來回逡巡的守衛,有些為難。
\"侍衛再多總歸不會攔著您啊,你可是公主呢!\"芰荷不明白她在猶豫什麼。
晏綏寧一想也是,她可是公主!遂昂首挺胸道:\"也對!他們總不會攔本宮!還不跟上!\"她冷睨了身後的芰荷一眼而後踏步往宮門走。
遠遠望著蹙眉苦臉的翠喜在宮門口等著,晏綏寧一陣牙酸,臉上發苦,怎的翠喜都等在這裡了?
自從她在攬月樓遇了險後,母妃下不去手責罰她,那板子卻是雙份挨在翠喜身上,任憑她如何哭求,母妃都不肯減上一板子,自此她每每見了翠喜苦著臉都有些心虧。
且這女婢也覺她在不能這般胡鬧,安心找個人家嫁了便是,這想法不正是母妃所想的嗎?那晏綏寧如何肯?
奈何自己的貼身婢女與母妃站在一道,她倒是孤身一人反抗不得,被拘在朝暉宮沒日閒得發霉,只能翻些畫本子和那些貴族公子的小像。
裡面沒有一個她中意的,如何挑得下手?
翠喜又是個嘮叨的,每日念經一樣在她耳邊嘮叨,跟她講什麼道理,說什麼如今劉妃是為她好,還能讓她自己挑夫婿,她年歲也不小了,再等兩年那些適齡的優秀公子都去了親,能挑的更少了。
晏綏寧:
我去他的!
這才憋悶難捱想著出宮透透氣,正巧芰荷摸到朝暉宮說是要出宮找姜姒,她這才起了意跟她一道出宮,孰料又被伯顏紆澤擄了去,早先她多想回宮,如今就有多不想回宮。
一想到黑著臉數落她的母妃和嘮叨的芰荷就牙酸,不禁有些後悔,若是多跟著那男人幾日也是好的。
反正他對自己言聽計從,處處照顧自己。
若是伯顏紆澤知道晏綏寧如今是這般想的怕是開心壞了,只是不能,他望著小公主的身影緩緩消失,而後轉身,如今能出城只有一個機會那便是待到京城開城迎糧時,隨著商隊一同出城。
\"殿下!殿下!你這幾日都去了哪裡,奴婢擔心死了!\"翠喜一見一襲青衫的纖弱身影往宮門走,福至心靈。
近乎踉蹌地往前迎, 撲通跪在晏綏寧腳邊,如泣如訴,哭得那叫一個悲切,跪地的聲音驚得芰荷不由側移一步。
晏綏寧將人扶起來,怒聲道:\"閉嘴!不許哭了!\"
翠喜這才抽抽噎噎止了聲,晏綏寧便知道還得自己發火才行,不然這婢子能哭到天黑。
翠喜止住了淚瞧見晏綏寧身後一個乞丐不由問著:\"殿下,這乞丐是何人?\"
芰荷:
她心中罵娘,卻不吱聲,只翻了個白眼,她與這翠喜實在相衝,那合不來,一想到還要呆在朝暉宮就有些心梗。
\"這不是乞丐,這是芰荷。\"
聽了這話翠喜當即起身,也不跪了,眉眼含戾踱步到芰荷跟前:\"我說是誰呢?原是你攛掇我家殿下,若是有何意外,你可擔得起?\"
芰荷想著翠喜畢竟是晏綏寧的親信女婢,自己還得靠著晏綏寧,不欲與她爭辯只將臉偏向一旁。
這舉動把翠喜氣著了,當即道:\"來人!把她給我拖下去打十大板子!\"
身著甲冑的將士當即上前,芰荷黑了臉,萬萬不曾想到她一個婢女也敢打自己板子。
事實上翠喜身為朝暉宮的領頭女使確實有這個能力,只是芰荷不知:\"你放肆,我也是你能打的?\"
芰荷梗著脖子不肯退步,聲色含戾,只沒吃飽飯,氣勢不比她從前在微雨山莊時候,可縱使這般也是極能唬人的。
翠喜也不是什麼好相與的,能在吃人不吐骨頭的皇宮混到如今這般身份地位,總有幾分膽色手段,只是在晏綏寧面前不曾顯露罷了。
晏綏寧見兩個女婢起了爭執有些愣怔,她竟是不知翠喜這般橫的嗎?當即道:\"這與她何干?本宮累了,快些回宮吧!\"
翠喜忿忿瞪了芰荷一眼,還有些不情願:\"是,殿下!\"
如今晏綏寧站在芰荷這一邊,她不免囂張,尾巴翹了起來,手背在後面,姿態閒散地跟著晏綏寧,恨得翠喜險些咬碎了牙。
公主失蹤,她可是挨了貴妃好一通責罰,如今晏綏寧雖無事,她心裡還是不安生,若非這女婢非要鬧著出宮,殿下又如何會起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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