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浴之後,姜姒換得慣穿的衣衫通體舒暢,整個人粉撲撲香噴噴的,一出來便讓兩個蘿蔔頭眼眸發亮。
\"姐姐,你是仙女嗎?好漂亮呀!\"石頭嘴巴甜,聽得姜姒心花怒放。
她換了一身淺粉色的窄袖齊胸褥裙,薄紗上用銀線繡著牡丹花紋,面上熏紅玉透,眼眸也是水盈盈霧蒙蒙的,渾身氤氳著香氣,置身於泥黃、蔥綠、焦黑的山野庭院之間,便像是盛放在廢墟之中的一株粉瓣兒牡丹。
阿滿想伸手去抓姜姒,卻皺了皺小眉毛,奶聲奶氣道:\"阿滿手髒,不可以摸。\"
叫姜姒撲哧笑出了聲,伸手抓著阿滿肉乎乎的小手:阿滿才不髒呢,阿滿最可愛啦!\"
小糰子卻是極為執拗地將手從姜姒手中抽出,不給她拉:\"阿滿手髒的,姐姐香香的不可以摸。\"
從前娘親和姑姑換了好看的衣衫,都不許阿滿用髒兮兮的手去拉呢,他很乖的。
姜姒有些好笑,卻也不再堅持,用軟巾子擦著頭髮,她長髮及腰擦起來有些費力,不過如今是夏日,幹得很快。
這幾日,魏識白日不是入山尋獵,便是砍柴燒水,又做飯。
聽著院中一片笑鬧,也出來看看,女郎姣艷美麗叫人晃神,眸光微滯,而後極快地收回了目光,又回到灶前添柴。
與晏昭幽深的眸光對上,魏識坦然一笑,殿下平日眸光溫淡,只有在看到姜姒時又些微異樣,他們確是極為相配的,也只有他晏昭能讓姜姒金尊玉貴的活著。
這些日子的魏識有些沉默,姜姒原本還興味盎然地找跟他說話,魏識大多數時候都不搭話,姜姒不知他是怎麼了,只以為他還在為自己故去的祖父傷心,後來她也不再湊上前了。
晏昭知小姑娘有些失落,不由想起回京城之時,姜姒縮在他懷中的樣子,那時的她對魏識極信任,如今魏識的態度實在讓人玩味。
不過他從來坦然以對,晏昭也無從問詢,只是更想讓小姑娘回到京城了。
兩個姑娘洗浴過後,便是石頭和阿滿。
石頭已經大了,可以自己洗浴,只用給他準備好衣物和水就是了,阿滿還小需得人幫著,沈之瑜便給著小蘿蔔洗澡,他貪玩,洗浴之時好玩水,在院子外面都能聽見他咯咯的笑聲,引得石頭好奇。
他已然洗浴完畢,換上了晏昭給他送來的一身簇新的衣衫。
石頭是有些瘦小的,長期吃不飽飯又染上疫大病一場,七歲多的孩子看起來五歲一般,這些日子跟著魏識過得雖不說多好,確是比原先好很多。
個頭躥了一截,原先的衣服都有些短了,晏昭做事從來細緻周到,也不忘給這兩個蘿蔔頭準備了衣物。
穿上嶄新的寶藍色細綢衣衫,石頭整個人都精神了許多。
進來與阿滿一同撩水玩兒,笑鬧不斷,沈之瑜只笑吟吟地看著,待小阿滿玩累了,才給他穿衣,小傢伙精神頭足,沈之瑜陪他鬧一通卻是有些累了。
石頭自告奮勇去幫阿滿穿衣。
洗乾淨了,小傢伙興沖沖地去拉姜姒,小腦袋蹭著她的腿彎。
沈之瑜輕輕拉住了欲出門的石頭,他有些疑惑。
石頭不識字,沈之瑜如今不能開口說話,讓石頭弄清楚自己的意思費了一番功夫。
石頭臉上的笑消失了,烏黑的眼瞳之中浮出恐懼和不安,沈之瑜溫柔地笑了下,眉眼極其柔美。
\"阿瑜姐姐,你是要我的血嗎?\"
石頭有些害怕想逃,想到沈之瑜對自己種種的好,又有些猶豫,可是魏識哥哥被抓走也是因為那些村人要他的血治病,可他知道人血是治不好疫病的。
魏識哥哥回來後,瘦了一大圈,手上也有兩道割痕。
如今阿瑜姐姐也想要他的血,石頭眼眸之間是濃郁的恐懼。
沈之瑜只溫柔堅定的看著他,她相信石頭會願意的,因為他實在是個極好極好的孩子,乖巧懂事。
得知石頭是身染疫病而後痊癒時,沈之瑜是極其訝異的,這疫病何其兇猛她再清楚不過,若是染上了必死無疑,只是有快有慢罷了,她在屍疫橫行的南地從未見過有人身染疫病之後還能痊癒的。
她的心中有一個猜測需要驗證,這幾日心中一直裝著這件事,也一直在四處採集需用的藥材。
如今沈之瑜欲以石頭的血為引試上一試,若是成了大晏數萬疫者或可有救。
良久,石頭才緩緩點了頭,他相信阿瑜姐姐不會傷害他的,沈之瑜用針刺破了石頭的食指,取了一小滴血滴入瓷瓶。
她的心臟砰砰亂跳,有些激動,也有些害怕,不由抬手抓著石頭的胳膊,她用了力氣,石頭有些疼,面上發白,是怕也是疼。
回過神的沈之瑜,覺出自己弄疼了石頭,彎了彎眼睫,滿是歉意地看著石頭,手上輕輕揉著,石頭這才開心起來。
再出來已經天黑了。
屋子裡點著煤油燈,堂屋中置了桌,老頭居主位,老神在在地坐著等著兩個弟子伺候,他千望萬望總算等到了晏書白下廚。
今日是好菜從京里弄來的菜蔬肉食,做飯的時候他都聞著香了,只等拿了筷子下口。
晏書白可是難得下一回廚的人,這幾日的飯要不是魏識做的,要不是沈之瑜做的,味道也好,可老頭就饞晏昭做的菜,大了哄不住了,想吃他做回飯,老頭都得拉著臉纏許久。
姜姒不會做飯,也不好意思等著別人伺候她,每每上菜時跟著石頭一同端盤置碗放筷子,她本也想學著刷碗來著。
可她笨手笨腳的,原先跟著芰荷一道在飯館後廚洗盤子,還因為摔碎許多被罵了一通,轟出去了。
再做這事有些些猶豫,可她想著學學總也是好的,便真要擼起袖子刷碗,只是每回都被晏昭攔下了,只說他是晏書白派來照看她的,這些事他來代勞就是了。
卻不知,晏昭見她刷碗的架勢實在有些膽寒,再者她做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嬌小姐就是了。
姜姒便發現荀玉長得像是不入凡俗的仙人,做起諸如燒火、鐲浣、洗碗、劈材之類的瑣事也極為嫻熟趁手,他做起這些事來從容矜雅,她時常在旁欣賞。
只覺晏書白眼光實在好,連身邊的侍衛都是萬里挑一的極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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