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不好了!\"
柳媽媽步履慌亂的往房間走著,一邊走一邊高喊與端著青釉瓷瓶的湘琴撞了個滿懷,啪得一聲,瓷盆撞了個稀碎,裡面的水滲進木板。
\"柳媽媽,出什麼大事了,著急成這般?\"
湘琴輕嘶了一聲,掌心嵌進了一塊碎瓷,她白著臉從地上起來,又扶著柳媽媽。
\"小姐呢?大事不好了!送往滄州的嫁妝被人劫走了!\"柳媽媽滿臉著急,顧不得身上的傷,在湘琴的攙扶下往房裡去。
外面一陣兵荒馬亂,在房間裡理帳目的顧嫣華也聽到了動靜,提著裙擺迤然出來,身後跟著一臉焦急的瓷畫。
因著著急,柳媽媽喊聲極大,顧嫣華只聽著她說什麼'嫁妝被劫走了',心上著急。
\"可是,舅父送往滄州的那一批?\"
\"是了,正是舅老爺送往滄州的那一批!王生今日到了東宮,他說押送嫁妝臨近滄州地界時,忽然來了一夥有功夫的黑衣人把保鏢的都殺了,只留了丁家人活口,他這才馬不停蹄地趕過來報信!\"
說這話時,柳媽媽面上發白,一陣後怕,這王生正是她家的老大。
\"柳媽媽,王生如今在何處?\"
舅父給她備下了兩份嫁妝,一份正是顧嫣華本來就有的,父母故去之後,她帶著自己本家家產到了登州投奔舅父,寄人籬下總歸不如自己家。
一開始顧嫣華還擔心從未見過她的舅父不願收留她,想著交出些薄產讓自己能過得舒坦些,可舅父和舅母都是極好的人,不曾貪墨她的錢銀,反而教著她打理名下的產業。
是以這些年,她不光守下了本家家產,還新置辦了許多產業,便想著轉些到舅母名下,也算得自己知恩圖報,誰知舅母不僅不肯收,還又贈了她京城好地段的一處宅邸。
來這盛京之時,舅母眼眶發紅,舅父一臉愧疚,只道自己不能拒了這親事,毀了她一輩子,又在原本的嫁妝上添了許多。
這份嫁妝隨著她一同到了這東宮,這幾日她不曾出鈴閣,一是摸不准殿下是個什麼態度,二則是想著趁著人來到這京城,理一理她在這京都的產業。
畢竟不知道,往後還要在這裡待多久,手裡寬裕些,日子也好過。
這另一份則是大晏巨商丁家給顧相的禮,借著\"嫁妝\"的名頭抬往滄州,顧嫣華這幾日心裡一直裝著這事,總覺得不安生,未曾想當真出了事!
這一份嫁妝足足抵得上丁家一半的家資,如今出了事若是顧相強逼舅父再備上一份,那豈不是整個丁家都要搭上?
茲事體大,顧嫣華心裡一陣慌亂。
\"王生如今被安置在東宮西殿的侍衛房裡,這會兒子剛落腳。\"柳媽媽聲色悽惶。
\"柳媽媽快些帶我過去,我要親自問問。\"湘琴和瓷畫收拾了地上的碎瓷,連忙跟在顧嫣華身後。
到了陌生的地界,顧嫣華總會事先要婢女們打探清楚,心裡才會安定些。
隨她到京都的諸如丫鬟、婆子、常隨、小廝都是她在丁家慣用的,一行人浩浩蕩蕩宛如商隊,可如今她身邊只帶著兩個得力的丫鬟和柳媽媽。
其他人都被她打發去京城的宅邸,實是她想帶進來,殿下不允。
身邊少了人,她心裡不安卻也不敢有微詞,只能默默受著,如今兩個丫鬟和柳媽媽連著打探幾日才將將弄清楚東宮的布局。
也虧得柳媽媽識路,若不然出了鈴閣她便兩眼一抹黑,不知道哪是哪了。
劉媽媽雖知道從哪裡走到營房,卻是不知道她走的這條路是條繞圈子的老路,須得經過勤煜殿。
正巧撞上了晏君御前往御殿上朝的時候。
女郎一襲浮光錦的齊胸襦裙,外頭罩著鮫綃煙羅軟紗,雖然是純白的顏色,經由日光照射顯出別樣繁複的銀紋。
柳媽媽在前頭領路,顧嫣華跟在後面,左右兩側是湘琴和瓷畫。
從遠處瞧不細緻,只看著中間氣度矜雅的女郎身姿孱弱,襯得兩個女婢粗壯敦實。
顧嫣華如今十五歲,身量算不得矮,偏生骨架小又瘦總顯出幾分病弱,在丁家的時候,舅母想著方兒地給她做吃食,總也養不胖。
她自知這是娘胎裡帶的不足之症,不是那般容易養好的,也就隨著舅母開心了。
成蹊隨著晏君御望向遠處的一行人,只覺得居中的女郎雖然一身白衫,可卻在日頭底下亮閃閃的,極為好看。
不由輕聲問:\"那是什麼步匹?\"
倏爾反應過來,身側的可不是成玉,而是晏君御,屏息正色再不敢吱聲。
晏君御耳目俱佳,如何聽不見?
幾日前去鈴閣之時,他聽見她讓侍女把自己慣常穿的'素服'拿來。
這便是她的素服?幽邃眼眸現出幾分玩味,這浮光錦連他的母后都極為垂涎,卻苦於沒有門路不能得償所願,千金難的一匹到她這裡成了素服?
\"那批嫁妝可是得手了?\"他聲色疏冷。
見殿下並未責備他的失禮,成蹊不由鬆了口氣:\"那批嫁妝已經在送往京城的路上。\"
晏君御緩緩勾起唇角,看來他這東宮裡的客人倒是財大氣粗的很吶!
如今國庫空虛,短糧少藥,有了這批錢財倒可解燃眉之急,他也不可能讓顧相拿著這批錢財去豢養他藏在滄州的私兵。
無端端地被人攔下,顧嫣華攏與袖中的手輕輕捏了下帕子,細眉蹙起。
柳媽媽面上一陣惶恐,這兩日她在東宮裡走動也未曾被人攔過,難不成她們走了什麼不能踏足的禁地?
黑金革靴邁入眼帘,顧嫣華心亂跳了幾拍。
\"民女見過太子殿下。\"她微微福身,面上鎮定,心裡卻一片慌亂,惴惴不安地想著他是否還記得自己。
心裡悽然,那事於他不過舉手之勞,想來只當救下個貓狗,早已忘卻。
晏君御略略思索,便知她應是收到了消息,知道了自己送往滄州的嫁妝被人劫走,畢竟他只殺了顧相的人,丁家人他可是分毫未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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