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6章 被拿捏的鴻鈞
一張矮桌，兩杯清茶，左右依舊是兩個人影。
那造型簡單、看著有些荒涼的靈鷲山，此刻已懸浮在這方鴻鈞為自己當做後路的秘境中央。
鴻鈞低頭嘆息，端起茶水抿了口。
「真以為躲在混沌海，我就找不到你了？」
棺中靈溫聲說著，端著茶壺給鴻鈞添滿水。
「你總歸是要試試的，不然你肯定不會死心，而事實證明，你這種折騰只是給自己添堵，當初打碎造化玉碟實際上你已可置身事外。
「鴻鈞啊鴻鈞，百萬年都熬過來了，就差最後這點歲月。
「行百里者半九十，這話還真沒錯。」
鴻鈞低聲道：「道友你贏了。」
「這才哪到哪，」棺中靈笑道，「不用太緊張，我對你始終是抱有善意的。」
「這由不得我不急。」
鴻鈞慘笑了聲：
「就如此刻，我惡屍被太上老君封鎮，六道輪迴建立、天道再次壯大。
「原本已占據天道三成之地的我，現在只剩下了不足兩成。
「若等六教主同歸，我惡屍怕是難占天道一成。
「當我發現天道邁出關鍵一步，開始感應生靈時，我沒忍住布置了棋子嵌入天道之中，而後就一發不可收拾……此次發難，卻也是沒了辦法。」
棺中靈搖搖頭：「那你說，如何沒了辦法？」
「我的惡屍融合了天道，這秘密瞞不過太清他們，三清若要找我清算，我該如何應對？」鴻鈞皺眉說著。
棺中靈納悶道：「那伱讓惡屍退出天道不就可以了？」
鴻鈞默然：「涉水難退。」
「我看是你自己不願捨棄這般好的機會，」棺中靈道，「你總歸是要為你的貪心付出代價。」
鴻鈞不悅道：「道友莫要說這般風涼話了，易地而處，你不一定能比我設計的更全面。」
「哈哈哈。」
棺中靈撫掌而笑，對著鴻鈞抬了抬頭：
「今天我就讓你心服口服，你自己回憶下，血海之戰、你虛影在我面前時，我對你說了什麼？」
鴻鈞略微皺眉：「你說，你也安排了軒轅戰死的戲碼……不就是鯤鵬嗎？鯤鵬雖說是你製作的棋子，但他後來是混沌鍾助他……」
棺中靈笑著搖搖頭，道：「道友呼喚下混沌鍾試試。」
鴻鈞並起劍指輕輕滑動，一抹奇妙道韻在他指尖綻放，消失於冥冥。
鴻鈞不由一愣。
棺中靈模仿著鴻鈞的動作，並起劍指、畫了個簡單的符籙。
就聽叮鈴的輕響聲自秘境之外響起，棺中靈背後出現了一個淺淺的漩渦，化作鈴鐺大小的混沌鍾自漩渦飛出。
混沌鐘左右搖晃，清脆的叮鈴聲不絕於耳，道道仙光自混沌鐘上瀰漫開來，化作了一個窈窕的女子，瞧著似二八芳華，身材豐腴出眾，穿著樣式繁複的古裙。
混沌鍾靈。
她嘴角帶著淺淺微笑，雙手交迭在身前，對棺中靈低頭行禮。
「拜見老師。」
「嗯，」棺中靈拍了拍矮桌一側的蒲團，「小花過來坐，為你矇騙鴻鈞道友賠個禮。」
混沌鍾靈只是含笑搖頭，自矮桌左側打坐。
鴻鈞緊緊皺眉：「道友，你從上古就在算計我？」
「嗯哼，」棺中靈悠然道，「別急，我再喊個道友過來。」
名為小花的混沌鍾靈輕輕晃動鈴鐺，一道身影自矮桌對面緩緩凝成，披著斗篷、身形不高，對棺中靈低頭行了個禮，而後坐在小花對面。
他摘下斗篷，將一隻土塤放在一旁。
伏羲善屍！
鴻鈞苦笑：「我就知你與超脫者有關，那我當初見到的那具伏羲屍身也是假的了？」
伏羲善屍緩緩搖頭：「貧道與伏羲道友因追求不同已斬斷關聯，貧道如今道號遮雲。」
「三屍斬斷與本體的關聯？」
「我做的，」棺中靈笑呵呵地拿了兩個茶杯，給遮雲道人與小花添了茶水。
棺中靈悠然道：
「鴻鈞你這次真的是敬酒不吃吃罰酒了。
「本來你只要完成我給你定下的事，在合適的時機將鴻蒙紫氣給六教主，讓六教主成為天道聖人放棄大道聖人道果，這就足夠了。
「你的價值就完美體現了，你就有資格跟我一同離去了，我絕不會負你。
「你非要折騰這一番作甚。」
鴻鈞低頭思索，隨後慘然一笑，神情多了幾分懊悔，隨之又化作了釋然。
「我敗得不冤。」
鴻鈞緩聲道：
「我自以為上古偶然與混沌鍾聯繫上了，其實是你讓混沌鍾來套我。
「但我沒想到的是，那些混沌巨獸竟也是你的手下。」
「一部分，」棺中靈道，「我總不能真的一點後手都不留，就直接去洪荒天地內躲著。」
鴻鈞道：「此前你說你也安排了軒轅戰死，竟是全盤算計，包括我與李平安在內天道幻境的對峙？」
「算計分很多種，把握住關鍵、掌控住勢就足夠了。」
棺中靈道：
「具體步驟可以簡單調整，做計劃的時候也要留一些隨機應變的餘地。
「就好比你，你苦心算計，甚至把一個個步驟精確到了時辰，又能怎麼樣？
「你最大的錯誤知道是什麼嗎？」
鴻鈞嘆道：「願聞其詳。」
「你一直忽略了一個問題，那就是我為什麼要在洪荒主天地躲藏。」
棺中靈笑道：
「這一招叫做虛空造勢。
「我超脫者的身份，我被洪荒天地規則壓制後依然能壓制教主的實力，都是我的資本。
「讓你們下意識覺得，我必須待在主天地中。
「其實……天地寂滅的時候，我只要在天地附近就可以抽取天地本源物了，沒必要非待在主天地內啊，這就是我憑空給自己搞的籌碼。
「沒有成本的籌碼，現在卻換來了諸多好處。」
鴻鈞凝視著棺中靈：「這般算計確實精妙，但有一事我不太理解。」
棺中靈悠然道：「問就好，今日之後，咱倆無話不談。」
鴻鈞費解道：「你以離開天地為籌碼，換來的只是李平安的一跪，這有什麼意義嗎？」
「你怎麼還想不明白。」
棺中靈抬手揉了揉眉心：
「不過這也不能怪你，你站的高度還是不太夠，你只是局限於天地間。
「天地生滅周而復始，生靈不過是此間過客，能跳出天地生滅周期規律的生靈則是超脫者，這種生靈比天地本身更有價值。
「我如此苦心布局，換我徒弟的好感，讓我徒弟對我基本觀念得以扭轉，這還不夠嗎？」
鴻鈞怔了下。
棺中靈繼續道：「盤古開天只是天地誕生的手段，並非唯一手段。」
鴻鈞皺眉凝視著棺中靈。
鴻鈞低聲道：「我還有一個問題。」
「問。」
「當年若我不打碎造化玉盤……」
「當初是你非要對我表忠心，主動打碎造化玉盤，」棺中靈嘆道，「你仔細想想，我何時對你主動施壓？我當時還真想培養你去做圓滿天道，只是你疑心太重啊。」
鴻鈞閉目長嘆，許久不言。
「好了，」棺中靈悠然道，「接下來剛好用你，你既然已經成天地間的大反派了，那就繼續做下去吧，元神交出來。」
鴻鈞默默捂住胸前，一顆寶珠自他胸口飛出。
棺中靈點出一指，寶珠瞬息間化作了淺紫色，其內出現了一縷縷漆黑氣息。
鴻鈞苦澀道：「果然，你我今後不必有什麼芥蒂，我只能供你驅策了。」
棺中靈悠然道：「這還不是你自己作的？怪得了誰？你不試著反抗下？這樣就搞得我很沒有體驗感。」
「你離了洪荒天地，誰又是你對手？」
鴻鈞收回那枚寶珠，緩聲道：
「此刻你應該可以放心回答我了，軒轅黃帝為何必須死？」
「不是他必須死，他挺好的。」
棺中靈平靜地道：
「而是人族的底牌必須消耗掉。
「此次是軒轅黃帝來不及匯聚太多薪火之力，不然你就能知道這東西多可怕。
「薪火貫穿歲月，是人族不滅之戰魂，也是最有可能對我造成威脅的手段，那些天道聖人，離了洪荒天地就與半聖差不多，僅有太清離著大道聖人太近，不得不防。
「現在你明白了嗎？」
鴻鈞：……
「好了，我還要去裝扮新的授課秘境。
「我這徒弟這次受刺激挺大的，估摸著，很快就會來我這學本領了。」
棺中靈伸著懶腰站起身來。
他道：「遮雲你派個機靈點的手下去接應他。」
遮雲道人·伏羲善屍點頭答應：「可以。」
「小花你不要現身，繼續去墓守著，」棺中靈道，「在我徒弟晉半聖之前，我必須保持一個好老師的形象。」
「哦，」小花點點頭，化作混沌鍾消失不見。
鴻鈞納悶道：「你為何非要讓你徒弟晉半聖？」
「帶他超脫啊。」
「可你這般算計，他總歸是有知道的一天，」鴻鈞問，「就他的性子，如何會與你苟且？」
「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棺中靈笑道：
「此前都提醒過你了，你丟失了一部分記憶，是你我在混沌海探險時，你主動要求我刪去的那段見聞。
「我現在並不能告訴你，因為你馬上就要被我派去繼續當反派。
「假如我恢復你這段記憶，你失手被太清弄死，太清也就知道了這件事，那麻煩就大了。
「我們不必讓世界加速寂滅，只需要等它壽終正寢，毀滅世界的事我們不能幹，不然就會遭因果大道反噬。
「但我們必須確保這個名為洪荒的世界走向寂滅，抽取天地本源物。」
鴻鈞意興闌珊：「具體要做什麼，道友吩咐就是。」
「去紫霄宮外等著，待六聖回歸天地間，你就奪回紫霄宮立刻遠遁。」
棺中靈笑道：
「至於，需要你做什麼，你只需去你平日裡閉關的密室蒲團中找找，就能發現一個玉符，上面是一整套計劃。
「我在你紫霄宮剛建好就放進去了。
「封神大劫是天道走向圓滿的關鍵。
「天道會推動劫運運轉，主劫者李大志是此間關鍵，但真正能決定大劫結果的卻非李大志，他只是一個引子。」
棺中靈話語一頓：
「行了，繼續養傷吧，我要回去布置新家了。
「自己想辦法把弒神槍送給我徒弟，我徒弟堂堂天帝，連個先天至寶都沒有簡直太丟份了。
「你也真夠弱的，我明明賭贏了還特意把弒神槍留給你用，你竟然連太清本體都傷不到，在混沌海還被他打成這德行。
「你要是此次能給太清留下傷勢，以後的事不就簡單多了，唉。」
話語聲中，棺中靈已消失不見。
鴻鈞低頭不語，看著自己掌心、目光逐漸渾濁，猛地將面前矮桌掀飛。
……
血海。
李平安駕雲過來時，一路已是能見點點星光朝血海匯聚。
等他親眼看到那面六道輪迴盤，也不由發出了幾聲感嘆。
當真壯觀。
血海正中出現了一片陸地，這就是后土土之大道的功用。
此刻陸地上還頗為荒蕪，只有一群戰巫在此守護，在陸地正中，一座十里見方的仙島靜靜懸浮，仙島就是個托架，固定住了那面千丈直徑的圓盤。
在圓盤前後有幾個簡陋的石殿，秦大等大巫坐在石殿中，負責甄別各處飛來的魂魄是好是壞，好的投入六道輪迴的上三道，壞的投入下三道。
這就是地府初建的樣子。
李平安看了眼袖中的幾件東西。
此間有一張擬好沒用印的旨意，就是封后土為四御之一，封十殿閻羅主掌地府等事，他跟自己父親商量了許久。
還有一隻布包，其內是判官筆與生死簿，也就是人書。
人書是地府不可缺少的寶物。
但李平安完全沒想到，這寶物是從自己父親兜里直接拿出來的。
不只是生死簿判官筆，甚至還有封神榜。
李平安思前想後，將封神榜擺在了凌霄寶殿寶座的台前，並未隨身攜帶。
那玩意因果太大，實在不好帶。
此刻眺望這簡陋的地府，李平安也是一陣頭疼。
天庭九重天還沒完全建起來，地府這邊又出現了巨大的香火功德缺口。
地府現在的地盤太少，最少也要蔓延個數萬里之地，覆蓋三分之一血海吧？
地下之都、十八層地獄、奈何橋、望鄉台、忘川河、枉死城……
哪個不要大量功德去凝成？
等地府攤子鋪開，十殿閻羅、判官無常、牛頭馬面、大小鬼差，都是天庭系統的一部分，也都要發功德『工資』。
還好南洲的香火功德後續可以通過那個神王一點點抽出去！
不然，李平安接下來也沒辦法安心閉關提升自身實力，還要為功德去東奔西走，去想辦法搞更多的香火。
今日他來，只是確定一個方向，讓地府系統規範運轉。
後續建設方面，自是交給后土和秦大他們自己操心。
李平安隱遁身形直接去了輪迴盤附近。
輪迴盤正中射出一道柔和的光束，將李平安納入其中，惹得幾個石殿中的大巫探頭查探。
「啥東西嗖的一下飛過去了？」
「不知道啊！哎呀別看了，祖現在可厲害了！批不完！這邊根本批不完！這些魂兒咋還不說實話！」
「讓天庭加派人手啊！我不會寫他們的字！」
「要不咱們扮的兇惡一點，嚇唬這些魂兒？」
「好主意。」
諸大巫頓時凶神惡煞，各殿好不熱鬧。
而那輪迴盤中，卻是別有洞天。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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