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5章 天帝當有之決斷
李平安被這四個字硬控在了大鵬鳥背上。
繳槍不殺？
哪個繳槍不殺！
「鯤鵬！」
李平安嗓音儘量保持平靜，震動大道、傳聲質問：「你這是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
鯤鵬冷然道：
「天帝陛下也看到了，這就是吾為洪荒備的一份大禮，若陛下現在向吾投誠，交出人族三皇，或許能讓人族少死半數。」
李平安手中元屠劍不斷顫鳴：「我問你繳槍不殺是什麼意思！」
鯤鵬愣了下，目中划過淺淺的茫然。
他似乎是在哪聽到過這四個字，似是在他神志不清、迷迷濛蒙時，聽聞到……
『要不要把你騸了，繳槍不殺，嘖嘖嘖。』
鯤鵬猛地醒覺，那些模糊的記憶瞬間破碎，消失的無影無蹤。
「這與你何關？」
鯤鵬冷然道：
「此地你也見了，吾也不必與你隱瞞！
「待那混沌巨獸抵達近處，吾就會發動對洪荒天地的總攻。
「李平安，上次不死火山吾與你也算交過手，對你卻也有幾分欽佩，伱我聯手，或可得大道之機！」
李平安剛才的躁動與不安已被理性壓制了下去。
聽鯤鵬的口風，他似乎喊那『繳槍不殺』沒有其他用意，真是隨口而言。
從別處聽來的？
李平安此刻已無法多問，再問反而會暴露什麼。
他與大鵬鳥默契十足，元屠劍劍刃一橫，大鵬鳥帶著李平安朝漆黑鳳凰俯衝。
大鵬鳥背上的中年男人冷笑了聲，並未多說，漆黑鳳凰展翅朝下方遁去，迅速隱於先天神魔陣列。
「既如此，爾等皆等死就是！」
「陛、陛下……」
大鵬鳥只覺口乾舌燥，嗓音也有些發顫：
「我們現在怎麼辦？這些先天神魔竟還會列陣。
「這麼多……」
「先回去，」李平安掌心握住了一隻留影寶珠，「不，向後探查，看下後面還有多少。」
「是。」
大鵬鳥展翅飛馳，帶李平安朝前方飛遁。
下方先天神魔排成了上中下三層，單單只是這龐大的軀體前後連接鋪開，其面積已如那些五行俱全的大千世界一般。
李平安一顆心沉到了谷底。
他無法想像，如果這些先天神魔都能無視天地威壓，直接進入天地之內……
道門眾仙能攔得住嗎？
他去哪召集五百個大羅金仙？
幸運的是，大鵬鳥飛掠一陣，後方已沒了先天神魔。
大鵬鳥問是否返回，李平安卻讓他繼續向前飛馳。
他表面平靜，道心卻亂如麻。
鯤鵬從何處聽來『繳槍不殺』這四個字？
這四個字代表了他和父親李大志的記憶！
天道無面人曾窺探過他們兩個的記憶，鴻鈞對他們的來路應該也是知曉的，但不一定能如天道般探查他們的記憶。
能讓鯤鵬說出這四個字的可能性雖多種多樣；
但每種可能性都指向了更大的問題。
李平安突然覺得，秩序分明、各處清晰的洪荒天地，反倒是這片混沌海迷霧最重之處。
大鵬鳥轉眼已飛出了不知多遠，混沌氣息時而濃郁、時而稀薄，氣息的分布也沒什麼規律。
忽聽大鵬鳥喊了句：
「陛下！您看前面！」
李平安停下糟亂的思索，抬頭看去，再次見到了上次玄都城大戰時曾見到的情形。
一頭無法描述的恐怖巨獸，出現在混沌海深處，朝洪荒天地『緩慢』逼近。
而在這恐怖巨獸後方，隱隱還有三四頭形貌各異的巨獸存在。
是玄都城外匯聚的先天神魔軍團吸引了它們？
還是說，這些當年能與盤古神硬碰硬的混沌巨獸，也要對洪荒天地出手？
不過它們離著不知多遠，想過來怕是要許久，而離著洪荒天地越近，就被洪荒天地規則影響，乾坤和歲月大道都會發揮作用。
「回去吧。」
李平安沉聲道了句，大鵬鳥身形兜轉，朝玄都城激射。
「陛下，」大鵬問，「我們現在該怎麼做？」
「不知道，我現在心很亂。」
李平安揉了揉眉心，緩聲道：
「現在才知道，他們或許真的有直接毀滅天地的能力，而不是對我說空話。
「用這種不對稱的力量降維打擊，這誰能應對。
「大鵬你說，我們要不要去紫霄宮看看？」
大鵬鳥道：「紫霄宮離著此處並不算遠。」
「過去吧，」李平安嘆道，「只要有一線希望還是要試試，萬一能說動鴻鈞祖師改變主意呢？」
大鵬鳥並未多言，遵循大道、辨明方向，帶李平安朝紫霄宮方向疾馳而去。
李平安的感知中過了大概半個時辰，他們抵達了紫霄宮所在之地。
但這裡只剩下了一朵宛若海棠花般、凝固起的霞光。
那偌大的紫霄宮，已不知所蹤。
李平安：……
鴻鈞已給出了他的答案。
……
「五百頭先天神魔？還排著隊列？」
玄都城中。
十多位高手聚在李平安身側，聽聞這般消息，一個個表情都有點震驚。
剛退下來恢復仙力的太乙真人皺眉問：
「這鯤鵬哪裡搞來的這麼多先天神魔？洪荒天地附近遊蕩的先天神魔，原本不就只有百二十之數嗎？」
玉鼎真人嘆道：「現在只能寄希望於天地規則能壓制它們。」
慈航道人道：「如果它們數量太多，或許能對抗天地的壓制。」
「我截教仙已在趕來的路上，」無當聖母輕聲道，「就算這些大神魔無懼天地壓制，我們也只能一戰，退不得也不能退。」
眾仙各自點頭。
李平安瞧著玄都城外，正滅殺那近乎無窮無盡混沌生靈的道門眾仙，緩聲道：
「還有一個問題，如果我們把高手都調來玄都城附近，血海和諸妖孽趁機作亂，主天地怕是要出問題。
「這五百大神魔如果只是為了起聲勢，無法解決天地壓制的問題，那我們就中了他們算計。」
大法師立刻道：「人族和天庭留守主天地，這裡道門來應對。」
眾仙各自開口：
「平安師侄不必擔心，車到山前必有路，道門底蘊不就是用在此處嗎？」
「此事非你自己就能解決的，天庭初興，能護持好主天地已是十分出色。」
「東王留在這指揮就幫大忙了，只要我方高手足夠多，那他的謀略戰法，可抵三個大羅金仙。」
李平安含笑拱手：「那就全仰仗各位師伯師叔了，我這戰軀也會盯在此處，與道門共進退，我且回天庭做些布置。」
「善。」
「中！」
「你快去！」
太乙真人笑道：「果然啊，一個強大的外敵就能讓內部衝突暫時消退。」
眾仙齊齊瞪了眼太乙真人。
玉鼎一把將太乙摁了下去，對眾仙賠了個笑臉。
李平安原地打坐，閉目凝神，心神回歸本體處，自天庭中睜眼看向前方。
牧寧寧已結束閉關，此刻正站在寢殿窗邊，瞧著外面不斷飛馳的流光，目中帶著幾分憂慮。
「寧寧？」
「師兄你何時醒的？」
牧寧寧飛來李平安面前，忙道：
「我聽人稟告，說是玄都城那邊打起來了，師兄已過去支援，情況很嚴重嗎？」
李平安瞧著牧寧寧那張越發嬌媚迷人的面容，將近在咫尺的她擁在懷中，用力抱了抱。
牧寧寧有些不明所以：「師兄？」
「沒事，好久沒抱你了。」
李平安溫聲說著：
「那邊戰事暫時穩住了，不用擔心，現在的麻煩是血海可能要趁機發難。
「我回來看看他們布置的如何。」
牧寧寧應了聲，主動推開李平安，笑道：「師兄你快去忙吧，你現在可是大家的主心骨，既是戰時，莫要在我這耽誤。」
「好，」李平安叮囑道，「稍後你不要亂走動，就在瑤池之中。」
「嗯，快去吧。」
李平安轉身化作流光消失不見。
他本體雖實力不強，副元神也較弱，但好歹也有金仙之境，轉眼就沒了影蹤。
『師兄怎麼了？』
牧寧寧抿嘴走去殿門，瞧著李平安遁走的方向，略微出神。
少頃，凌霄殿中。
李平安身著黑袍坐在高台下方，面前擺了七八張空椅子，圍成了一圈。
他現在一閉上眼，就是鯤鵬面帶譏諷地說「繳槍不殺」的情形，心底有千頭萬緒，卻找不到任何頭緒。
他已傳聲支會，下方通明殿中已飛來了八道流光。
王母瑤池、財部仙首李大志、師父清素、師叔龜靈、龍族應龍，連同三位天庭老臣匆匆趕來。
「坐。」
李平安言簡意賅：
「事情很嚴重，鯤鵬這次匯聚了五百頭先天大魔神，混沌海中有實力強橫的混沌巨獸被引動，朝我們這個天地趕來。
「鯤鵬已經打明牌了，只要等混沌巨獸逼近玄都城，他就會全面進攻。
「報復人皇，掠奪天地本源，找尋成聖大道，這大概就是鯤鵬的目的。
「不過鯤鵬大概率只是個棋子，他背後應該是鴻鈞與我那位超脫者老師在謀算，至於謀算什麼，我也解釋不清。
「截教萬仙已開始趕去玄都城，道門會全力以赴對抗這批先天神魔……有什麼要說的嗎？」
眾仙盡沉默。
龜靈靈瞪眼問：「五百大神魔？」
「嗯，」李平安拿出留影珠，「我跟大鵬衝去了先天神魔後方，我感受過，每個大魔神體內都有成熟的混沌道則，並非作假。」
清素道：「開天闢地時，盤古神大戰先天神魔，斬三千先天神魔化三千大道為天地之根基，這次就有五百先天神魔？」
瑤池拿出崑崙神鏡，低頭思索著。
李大志直接道：「我去給我的記名老師上個香！」
「父親，」李平安低聲道，「紫霄宮已尋不到了，我與大鵬去尋過。」
李大志瞪眼問：「不是？他不管嗎？」
「所以我才斷定，這件事背後應該是有鴻鈞祖師在謀算。」
「老師要做什麼？」
瑤池鳳目中帶著少許憂慮，她將崑崙鏡收起。
「天地大劫將至，吾等也只能奮力一戰，盡全力護持天地了。」
「現在我們必須榨乾所有能用的力量。」
李平安吐了口濁氣，振作起精神：
「先假設最壞的情況，稍後若玄都城真的失守，大部分人族高手也要去趕去支援。
「冥河不會放過這個機會，內天道神靈還在血海之中，用血海傾覆凡俗這種事，內天道神靈不是沒幹過，所以我決定……
「即刻攻打血海。」
眾仙不由一驚。
龜靈忙問：「現在不該是防守嗎？」
「進攻就是最好的防守！」
李平安快聲道：
「與其等冥河發難，我們就該主動出擊，既然時間拖下去是有利於鯤鵬一方，那我們就果斷點，先把冥河搞定，然後集中實力攻向玄都城。
「主天地全力出擊，我方在空濛、玄武、朱雀等界的勢力全面防守。
「另需準備一批高手，直接進攻西方教掌控的小天地，牽制他們的注意力，斷掉冥河的外援！
「不要在乎死傷多少無辜，這總比他們發難時死傷要少。
「龜靈、師父，拿我旨意，速去軒轅宮對軒轅師兄言說此事，我要人族在得到命令的三個時辰內，將能調動的全部力量之八成，投入血海之上。」
清素起身答應：「是。」
龜靈抓著清素胳膊直接遁走：「清清快！」
李平安搖搖頭，拿出天帝印，將天道自行凝成的旨意扣上大印，旨意化作金光追去她們身後。
「瑤兒？」
「陛下。」
「瑤池女仙負責守護天庭之地，有沒有問題？」
「請陛下放心，」瑤池忙道，「天庭大陣堅不可摧。」
應龍精神振奮，起身拱手：「請陛下對龍族下令！」
「龍族戰龍分為三部，一部留主天地地表策應，一部與天怒衛匯合，同去偷襲西方教掌控的那些隱秘小世界。」
李平安快聲道：
「第三部儘量匯聚精銳，入血海。」
「是！」
應龍轉身化作蒼龍，轉眼消失的無影無蹤。
李平安仔細思忖。
想要在血海中擊敗冥河，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需要能一錘定音、面對冥河具有絕對優勢的高手。
符合這個條件的，大法師、多寶、廣成子，都已在玄都城。
對了，還有一位大能就在天地間，自己或許能請動。
「瑤兒，青鸞鳥借我一用。」
李平安站起身來：
「父親您務必就呆在天庭中，哪裡也不要去。」
李大志立刻點頭：「沒問題，你放心，保證不添亂……平安你要去哪？你本體就別出去亂逛了啊。」
「還有幾件事要做，」李平安道，「父親放心，我的本體和戰軀都是可以互相轉化的，這邊如果出了事，我立刻讓戰軀成為本體，一樣的。」
李大志欲言又止。
「各位不必跟來，我去找我的超脫者老師。」
瑤池嘆道：「陛下辛勞。」
「享受眾生香火應該做的事罷了。」
李平安擺擺手，身形飛出凌霄殿，青鸞鳥自不遠處顯形，飛抵李平安腳下，帶著這位黑衣天帝趕去南天門。
李平安索性打坐，心神挪去戰軀處，觀察各處戰局、與道門高手不斷商議稍後如何對敵。
繳槍不殺；
突然隱而不見的紫霄宮；
此前就已趕去混沌海深處的老君；
定下千年之約，有意束縛六教主的鴻鈞；
在五十年到百年前這個時間段遭遇不測的伏羲氏，以及此前那突然出現的、吹塤勸走混沌巨獸的疑似伏羲氏……
李平安感覺自己像是握住了一條線索，但這條線索首尾不明。
他相信，自己想知道的答案，應該就在那個滿嘴謊言的老師手中。
靈鷲山前。
青鸞鳥毫無阻礙地進入了此地大陣，按李平安指示，落在了山壁前。
青鸞鳥搖身一變化作了一名綠衣仙子，恭敬地站在一旁。
李平安徑直走向前方山壁，抬手觸碰……
『你不會也藏身不見吧？』
山壁盪起了淺淺的波痕，李平安被吸入其中，置身於那個授課秘境。
棺中靈身上包裹起了一層亮光，遮起了那些傷痕和缺口，化作了妄日老人，對李平安輕輕招手：
「來，茶還熱。」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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