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1章 三清對棺靈，鴻鈞欲和事
紫霄宮內，正思考如何應對李平安的鴻鈞道人瞬間被黑線吞噬。
這傢伙的哭戲跟誰學的？
他那個仙子師父是清冷的性子，雲中子也不會如此行事啊？
鴻鈞道人一時頗感無語。
他看了眼前方這六個巨大的光柱，隨手震了震衣袖，身形剛要飄去外殿，此間三道光柱同時閃爍光亮。
一張太極圖、一隻盤古幡、一把青萍劍；
三大至寶、靈寶的印記出現在光柱之外，這代表著三清已是聽聞了李平安呼喚，正密切關此事。
鴻鈞道人緩聲道：
「道友不必掛念，專心接納天道成聖就可，我去看看平安天帝有何委屈。」
三道光柱微微震顫，盤古幡與青萍劍的印記最先消散，但一縷黑白二氣已是飄出，環繞在了鴻鈞身周。
鴻鈞暗道一聲苦矣。
六教主中，離著大道聖人境最近的太清，此前就已完成了天道聖人的晉升，此刻只是給他面子、償還因果，這才沒有破壞千年之儀。
只要給太清一個藉口，太清可隨時回返洪荒。
『這李平安又怎麼了，為何突然來此地哭訴，貧道就打個盹兒的功夫，這又發生了何事？』
鴻鈞不明所以。
——鴻鈞道人並未合道且居於混沌海，若非刻意觀察洪荒天地，或是提前留下的布置被觸發，他也無法做到對洪荒天地的實時監控。
紫霄宮外殿仙光閃爍。
此殿已是化作了正常仙殿大小，擺了幾排蒲團。
鴻鈞道人魁梧的身形端坐在一個巨大的道字前，鬚髮不飄、長袍不舞，仙風道骨、世外高仙。
李平安、瑤池與化作人形的大鵬鳥，就在宮門外站著。
鴻鈞道人抬手召喚，李平安與瑤池身形入內；
大鵬鳥身形未能向前，今日自是無緣得見鴻鈞。
殿內。
李平安剛剛站定，瞧見前方端坐的鴻鈞道人，嘴唇一扁、納頭便拜，口中高呼：
「祖師救我！」
元始天尊稱鴻鈞為老師，李平安這聲祖師自也喊得。
鴻鈞皺眉看向瑤池，後者抿嘴搖頭，只是低頭不語，實際在忍著笑意。
鴻鈞緩聲道：「天帝平安，何以來此哭喊？若只是天庭進程受挫，我定要怪罪你來此喧譁鬧事了。」
李平安一聲長嘆，抬手擦了擦眼淚，起身高呼：
「祖師明鑑，此非弟子故意來此擾您清淨，實在是……被那靈鷲山棺中之靈逼到無可奈何！只能來天外紫霄宮尋師祖、師伯祖、師叔祖！」
「哦？」
鴻鈞問：「你說的，可是那棺中之靈現身，與你和道門諸弟子言說天地寂滅之事？」
「並非此事！」
李平安拱手呼喊：
「是那棺中靈瞧弟子天資聰穎、一表人才，非要收弟子做他徒弟。
「還說，要弟子跟著他去做一番大事業，等天地寂滅就帶弟子超脫而去，用兩個天地殘存的天地本源物重煉一個完美的天地！
「聽他的意思，還想讓弟子去建設新天地！」
他說的自是實情。
實情中又摻雜了兩句胡話。
瑤池差點笑出聲，只能在旁低頭忍著。
鴻鈞道人不由緊緊皺眉、凝視著李平安，隨之掐指推算，目中多是疑惑。
「此事千真萬確啊祖師！」
李平安言辭懇切，繼續呼喊：
「弟子著實拿不定主意！
「此棺中之靈所謀乃天地寂滅之後，弟子也不知他到底是否算強敵！
「他只給了弟子三個月的期限，必須在三個月內給他回復，若弟子答應做他弟子還好，若弟子不願做他弟子……他還有威脅之意！」
瑤池在旁欠身：「老師，陛下所言句句屬實。」
鴻鈞道人身形後仰，目光有些複雜。
那傢伙還真是會搞事。
收李平安為徒又圖個什麼？就怕洪荒的輩分不夠亂？
李平安是雲中子的弟子，又是一名女仙的弟子，再成他的弟子……
接引和准提還只是他的記名弟子……
這輩分誰來怕是也理不清了。
鴻鈞道：「休要哭哭啼啼，天帝豈能如此失態？你且入座，稍作歇息，我與你三位師祖商談一二，他們正閉關接納天道之力、混沌之精，不便外出與你相見。」
「多謝祖師，」李平安施施然站起身來，「那弟子就全仰仗您主持公道了。」
「善。」
鴻鈞身形漸漸變得虛淡，而後悄然消失不見。
李平安鬆了口氣，感覺有人輕輕扯自己的衣袖，扭頭看了眼瑤池。
他露出了略顯尷尬的微笑。
瑤池掩口輕笑，拉著李平安的衣袖傳聲：「你當真是有些道行在身上呢。」
「情勢所迫，」李平安淡定地傳聲回去，「哭只是表明態度，我與域外天魔勢不兩立。」
瑤池的元神噗嗤笑出聲，又連忙遮掩。
紫霄宮重地，李平安可以肆無忌憚，她可不能失了禮。
……
內殿。
鴻鈞老祖看著面前太清老子的虛影，彼此相顧無言。
老子微微抬手，中年面貌的元始天尊、青年面貌的通天教主，各自顯露虛影，且已明了李平安為何事而來。
【棺中超脫者欲收李平安為徒。】
「此間發生了何事？」
通天教主納悶道：
「平安是個不錯的孩子，貧道也是頗為喜歡，但你說他有經世之才、曠世之能，貧道卻覺得有些誇大了。
「那棺中靈不是其他天地侵入咱們這邊的超脫者嗎？
「他竟能瞧上李平安……超脫者是個女子不成？」
鴻鈞滿臉黑線：「此超脫者與我為友，遠古時也曾與我論天地之勢，他此舉應當是有深意，只是平安不敢胡亂應下，這才來此與伱們稟告。」
太清道：「此間自有逼迫之意。」
元始天尊哼了聲：「那棺中靈好大的本事！不過是畏懼天地生滅之律的怯懦之靈，竟趁貧道不在天地間，如此欺壓我道門弟子！」
鴻鈞溫聲道：「元始莫急、莫急，棺中靈之謀不過是天地寂滅之後的殘軀，他與洪荒本就無利害衝突。」
太清老子卻道：「直接問問這棺中靈如何。」
「怎麼問？」鴻鈞不明所以。
太清慢慢抬手，面前出現了一張太極圖。
下一瞬，玄都城中的大法師睜開雙眼，雙手快速掐印，太極圖升空而起，懸浮於玄都城上空。
靈鷲山上風雲涌動，此地結界被清濁二氣直接扯碎！
太極圖現！
靈鷲山的山體幾乎透明，顯露出其內那口靜靜懸浮的古棺。
太極圖內飛出一張黑白交錯的大手，無視乾坤、徑直抓落，似是要將天地掀翻、乾坤倒轉。
石棺上方出現了一道黑影，黑影似是傳出了一聲輕笑，那石棺周遭瞬息間化出了密密麻麻的『樹根』，『樹根』轉眼鋪滿主天地各處。
太極圖飛出的大手瞬息止住。
紫霄宮中，太清老子眯起雙眼，老臉滿是冷峻。
棺中靈化作的黑影一步邁出，化作一束七彩霞光，主動遁入太極圖中，過玄都城上空、抵達紫霄宮內，落在三清與鴻鈞之前。
它似已等待多時。
鴻鈞老臉露出淺淺的微笑，三清卻是面色凝重。
鴻鈞緩聲道：「道友既來此，倒是可以好好解釋，道友本是答應我不做他事、靜待寂滅，而今為何又外出走動？」
「此間自有食言之處。」
棺中靈自黑影之中拱了拱手，緩聲道：
「還是初次與此界三清照面，此前若有得罪之處，還請道友海涵。
「貧道本體不便離棺木，只得以一縷神識來此，與諸位道友做個交易。」
「交易？」
元始天尊冷然道：
「道友身為超脫之靈，竟現身逼迫一名弟子，當真不覺羞恥？
「貧道雖未得超脫、未知大道聖人之境，但徒孫被道友欺辱，理應與道友做過一場！」
棺中靈立刻搖頭，溫聲道：
「元始道友還請恕罪，貧道不願與三清衝突，更不願提前讓這天地崩隕。
「此界天地本就先天不足，有諸多先天神魔自開天闢地時逃離，而今對洪荒天地虎視眈眈，他們對盤古恨之入骨，更是窺伺盤古之骨髓。
「貧道自天地內雖被壓制，但若本體離開此天地，歸於混沌海……此間怕是要有一場惡戰。」
通天教主淡然道：「閣下口吻溫和，言語卻是直接威脅，莫非當我等不敢重煉天地？既如此，毀主天地之業障貧道背了，你我當做過一場！」
棺中靈默然。
太清老子掌中太極圖閃耀微弱光亮。
鴻鈞在旁打了個圓場：「天地本無錯，何以受災殃？」
元始天尊的虛影拱手道：「老師，非弟子有意得罪，老師想得超脫之道果，大可參禪大道、抵大道聖人之境，此靈心懷叵測，口無實言，真不可信！」
棺中靈突然道：「貧道可退出諸位這個天地，只需諸位答應貧道三件事。」
鴻鈞道人略微皺眉，他輕吟一二，自袖中摸出了一隻寶鏡，隨之將寶鏡投到空中。
寶鏡綻出濃郁的大道之力，將此地完全覆蓋。
鴻鈞緩聲道：「此乃先天靈寶真言鏡，一切都瞞不過大道，此間若有人以虛言蠱惑，此鏡自有異樣。」
棺中靈淡然道：「道友莫非也不信貧道？」
「非不信，實不能信，」鴻鈞笑道，「我可沒成天道聖人，六聖既來、我自退隱，這洪荒天地我是沒打算再回去了，但道友若食言，我自遠古至今的一切謀劃皆付之東流，不得不驗一番。」
棺中靈點點頭，緩聲道：「貧道說會退出這天地，自會退出這天地。」
上方真言寶鏡輕輕震動，其內閃爍淺紅光亮。
三清同時皺眉。
棺中靈攤了攤手：「貧道只是未說明何時退走。」
真言寶鏡恢復了青藍色。
「哼！」通天教主冷然道，「你想收徒平安到底意欲何為？」
棺中靈又道：「欣賞他的才華罷了。」
真言寶鏡劇烈震動，其上閃爍濃郁紅光。
棺中靈嘆了口氣：「他對我而言無比重要，我在他身上看到了一條彌補遺憾之路。」
真言寶鏡恢復青藍色。
太清緩聲道：「吾對道友無殺心。」
那寶鏡立刻震顫，且呈出了血紅色。
鴻鈞笑道：「瞧，現在三友連我都信不過了。」
太清並未多言，只是仔細感應寶鏡變化，隨後緩緩點頭。
太清緩聲道：「此鏡可信，大道之鳴……道友之遺憾為何？」
棺中靈許久未言，但這許久也只是相對而言。
他緩聲道：「貧道的遺憾有許多許多，道侶消逝、子嗣無救，執念伴生、難以言明，此間有諸多事，是貧道無法對各位解釋，也是貧道之私。但貧道對李平安如今已無惡意，貧道只是想收他為徒、悉心調教，與他一同開創一個圓滿之天地，彌補過往之遺憾。」
寶鏡毫無反應。
通天教主奇道：「為何是李平安？」
棺中靈屈指輕彈，四道微光閃爍，落在鴻鈞以及三清的虛影前。
這是他自靈鷲山現身，有意干擾道門八位高手與后土娘娘的道心開始，他所觀察到的道門諸高手，以及李平安所作所為。
多寶道人對此事渾然不覺，並未放在心上；
廣成子回玉虛宮後閉關苦思，尋找解決這般隱患的辦法，自身略有些消沉；
玄都大法師同樣回了玄都城鎮守，用太極圖推演如何延續天地壽命之法，也算偶有所得。
顯然，【天地終將寂滅】這六個字，讓這些道門高手道心蒙上了一層陰霾。
李平安看似不受影響，鼓勵諸高手、鼓勁外天道，而後沉浸鑽研二十餘載，搞出無靈彈，並開始在新天庭影響範圍內，匯聚大批煉丹、煉器高手，傳播無靈彈之法、群策群力去改良此法。
而後棺中靈手指划過，出現了一片星海。
「諸位，」它的嗓音壓抑著幾分喜悅，「只需沿著這條路走下去，我們就有可能創造一個不用靈力就能讓生靈繁衍生息的天地！」
三清各自皺眉。
棺中靈快聲道：
「當然，現在的天地已無法挽回地走向寂滅，但這個天地的軀殼完全可以用來做下個天地的養料。
「就如他們說的那樣，末日災劫落下時，受災的就是最後一批的生靈。
「那只需將這批生靈的真靈救出，釋放在新的天地間，這不正是救活了他們？
「若三位道友願意與貧道聯手，此事勝算自可大增！」
真言寶鏡並無任何異樣。
鴻鈞在旁撫須不語，皺眉思索。
元始天尊看向了太清，太清卻只是搖頭。
通天教主笑道：「這只是道友之路，而非貧道之路，不到洪荒破碎，貧道不丟手中之劍。」
元始天尊沉吟幾聲：「待洪荒歸寂，道友再收徒也不遲。」
「那就來不及了，」棺中靈沉聲道，「就算是有我來接，也需實力抵達斬卻二屍之境，不然也無法脫離這天地，我收徒李平安是為好好調教他。」
元始天尊道：「道友未免太過小覷玉虛宮，平安悟性上佳，只是修道日淺，只需一二元會自可抵達斬二屍之境。」
「一二元會？」
棺中靈冷笑了聲：
「此間天地的壽元，當真還有這麼長嗎？
「各位莫非覺得，天地之衰敗如秋木之蕭瑟，先是寒風吹黃了葉，再一片片向下脫落？
「天地之衰敗，是當天地本源物降至某個界限，瞬息間八方坍塌、四面崩隕，天人驚滅、污泉噴涌！
「就算六天道聖人合力，也不過是在崩潰開始後拖延一二千年。
「貧道只是不願對這一方天地出手，貧道自認也非什麼大奸大惡之徒，不然，貧道只需以三五化身自遠古入天地，暗中修行邁入半聖之境，隨後歸於混沌海深處互相拼鬥、寂滅，帶走這份天地本源物，這天地現在已崩隕了！
「除卻貧道，無人可以讓李平安在如此短的歲月內邁入這般境界。
「各位請慎重考慮此事！」
言罷，棺中靈不再多說。
那真言寶鏡並無半點波痕。
鴻鈞道：「不若兩邊各退一步。」
元始皺眉道：「老師何意？」
「平安拜師這位超脫道友，其實對天地沒有什麼負面影響，若你們不放心，那就定下，此間的教導必須是在三清注視下進行，且不能影響平安的天帝事務。」
鴻鈞道人笑道：
「你們看如此是否可行？」
太清老子突然道：「平安修行所需天地本源物，需自棺中世界採集。」
棺中靈冷哼了聲：「道友你當真是打得好算盤！貧道來此尚未能得半點好處，反要搭進去一份天地本源物！」
「哎，消消氣，消消氣！」
鴻鈞道：
「這有何不可？此天地歸寂，不就是多個棺木的事嘛。
「你都收平安為徒了，難道做師父的不該表點誠心？」
「哼！」
棺中靈似是一甩衣袖，背過身去，仔細考慮了好一陣。
最後，他低聲一嘆：「罷了，貧道自是認下此事，你我今後還請和和氣氣，貧道不會再踏出靈鷲山半步。」
太清點了點頭，身影剛要離去。
「咳！」
通天教主突然皺眉道：「咱們這就替平安拿主意了？是不是不太妥當？此間還是應遵循平安自己的意思才是。」
太清緩聲道：「並非替他拿主意，這般條件換得的，只是吾三友不去阻止此事，他想收徒，自去與平安言說就是。」
棺中靈頓時火冒三丈。
但太清冷冷地掃了它一眼，棺中靈的火氣瞬間降低了四五成。
倒也不是心生畏懼。
他是真的知曉，太極圖、盤古幡、東皇鍾，這三件寶物是何等難纏。
棺中靈懶洋洋地道了句：「既如此，那就借貴寶地一用，貧道自去說服李平安。」
鴻鈞道人收起了真言寶鏡，含笑同去外殿。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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