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過帶著數千騎兵迎到李自成，眼見死傷慘重，連忙讓開道路，自己邊防禦邊撤退。

  孔有德帶隊見到阿濟格帶軍東返，軍中人人浴血，以為遭逢大敗，連忙護著殘軍回撤潼關。

  一場大戰，莫名其妙的結束了，雙方都認為自己輸了，不敢出城探查，只剩下萬餘屍體，橫陳荒野。

  那裡血肉交互，不分你我，前一夜是廝殺的敵我，過了夜，都成了野獸的口糧。

  阿濟格回到潼關，喘著粗氣，將兵器扔在地上：「想不到順軍還有如此強兵，是本王小瞧李自成了。」

  孔有德聽阿濟格如此說，料定他吃了敗仗，也不敢多問，只是幫忙脫去戰甲，小心伺候。

  李自成進了渭南縣城，不敢怠慢，連忙爬上城牆，向東望去。

  「可惡的韃子，竟然如此強悍，朕帶著最精銳的騎兵以逸待勞，竟然差點全軍覆沒。崇禎狗皇帝是怎麼跟他們打了十幾年的！」

  李過跟在身側，道：「我這就去組織防守！」

  「不必了。」李自成制止，「你速去西安，安排撤離。關中我們是待不下去了，朕準備先去湖廣避避韃子兵鋒。」

  李過一窒，不知李自成為何如此決斷，先行退下，徑直去找牛金星。

  牛金星聽了，心中大約明白李自成意思，馬上勸說李過聽令行事。

  「丞相，不說渭南等縣城，就說西安城牆高大，護城河寬廣，守個兩年不成問題，為何要放棄？如今我們已經建國，不是流軍了，怎能輕易放棄皇帝的稱帝之城。」李過氣憤。

  「我們存在山西的金銀和糧草基本都被韃子搶走，又有十數萬明軍降將背棄大順，投靠韃子，無論兵力還是糧草，韃子都優於我軍。

  因你兵敗，關中平原再無險可守，我們又打不過野戰，只能龜縮防守，一旦被困在西安，只能坐吃山空！

  而韃子自此就控制了山西和陝西，又有蒙古的支援，長久下去，我軍必敗！」

  李過聽了，心裡很不是滋味，竟然是自己的過失，導致這麼被動的局面。

  他沉著臉，一言不發，默默西去。

  當日，牛金星親自帶隊去野戰地點查看，清點了雙方屍體，心中驚異不定。

  他沒有多說，令人收拾可用之物，放了把大火，一燒了之。

  兩天後，李過完成撤退準備事宜，數萬大軍帶著糧草和金銀，匆匆上路。

  與渭南的李自成匯合後，大順軍一路往東南，沿著武關古道逃去。

  百姓見了，驚慌無比。

  進一個月來，任誰都聽說了山西慘事，如今大順軍撤退，再無人守護，紛紛攜家帶口，尾隨李自成大軍逃命。

  這個消息很快被送到阿濟格案頭，他看著軍報，用手指敲擊桌面，沉默不語。

  議事廳內，阿山和孔友德等人也是沉默，「這也太詭異了，剛剛重挫我軍精銳，李自成為什麼匆忙逃跑？」

  阿濟格聞言，只是皺眉，不言不語。

  阿山道：「這是否又是李自成的詭計，佯做撤退，吸引我軍追擊，在武關截斷前路，並於山谷伏擊？」

  阿濟格聽了，頓時一震，「拿地圖來！」

  士卒拿來地圖，展開放在桌子上，眾人細細觀看，發現武關古道貫穿秦嶺，有數百里的連續山谷，一旦被伏擊，有全軍覆沒的可能。

  阿濟格看過地圖，捋這鬍子道：「這麼看來，阿山說的也有些道理。」

  耿仲明尋思了半晌，緩緩開口：「會不會前次激戰，李自成也損失慘重，現在失了潼關天險，不敢留在關中，真的是潰逃呢？」

  孔友德道：「西安城牆高厚，難以攻破，即使他損失慘重，也應該固守，哪有撤退之理？」

  阿山疑惑：「前夜激戰，我軍險些全軍覆沒，索性孔王爺及時增援，李自成見我們援軍，才不得已撤退，不應該有詐。

  得勝之師，如今突然鑽入深山逃遁，必有蹊蹺。」

  阿濟格見又有人提及自己戰敗，心裡惱怒，喝到：「且等一等吧。倘若他真的畏戰而逃，我們輕騎三天內就可以追上。」

  耿仲明看出阿濟格惱意，連忙拱手道：「王爺所言精妙！奴才願意率5000騎兵，先行前往西安等地探查，如果被我輕易占領，再行追擊不遲。」

  「好。就這麼辦吧！」阿濟格起身，拂袖而去。

  耿仲明看了幾個批次的軍報，放下心來，帶了本部人馬，向西安行去。

  日落時分，一隊50人左右的山西殘兵，狼狽的逃到潼關以西。

  他們本要前往阿濟格軍營，不想他已經攻下潼關，心裡又是震驚又是興奮。

  一眾人懷著忐忑的心情，到關前通報。

  城門守軍驗過兵牌，半信半疑的放人入關，「山西全境丟了？這些人八成是謊報軍情！不要命了嗎？」

  此時阿濟格正在吃晚飯，見到親兵慌慌張張的在門口踱步，不敢進來，怒道：「有何事，在門口惹我煩躁，速速進來稟報。」

  親兵得了令，連忙進來，伏在阿濟格耳邊輕語。

  阿濟格原本又要呵斥，只聽了一句，瞬時瞪大眼睛，待聽完，險些將桌子掀了。

  他快速起身，提著袍子就奔出去，左右一看，朝大堂跑去。

  大堂內外，30多人癱坐在地上，幾乎個個帶傷，見阿濟格奔來，連忙跪下，高呼王爺。

  阿濟格看他們這破落樣，就信了六成，奔到近處，隨手提起一人，咆哮道：「就是你在謊報軍情？擾我軍心？」

  那兵嚇呆了，愣了半天，嘀嘀咕咕道：「奴才哪敢謊報軍情，確實是天降明軍，一路攻城略地，山西各城盡皆失守。」

  「不可能！」

  「王爺，是真的，我二人自晉南一路南逃至此。」

  「王爺，明軍大清早埋伏在城外，我們一開門，就被堵在城中，我們本來有500人馬，現在只有這二十人敗逃而來。」

  ……

  聽著這些人你一言我一語的嗶嗶，阿濟格腦門冷汗直流……

  「大同呢？有大同來的嗎？」

  眾人搖頭，他們都是晉中、晉南的守軍。

  阿濟格分析他們城破的先後時間，心中幾乎確定了大同率先失守的猜測，但是他內心深處不肯相信，立刻派了數百人馬，即刻奔赴山西打探情況。

  夜間，又一股敗軍來到潼關，山西失守的消息再次得到確定，潼關城中頓時驚呼一片，「我們的，後路……沒了……」

  見消息走漏，阿濟格大怒，連夜抓了那些潰兵，判了謊報軍情的大罪，當眾斬殺，一番慷慨激昂的演說，才稍稍安撫了軍心。

  ……

  耿仲明早已出城，不知山西之事，還在小心前進，生怕中了李自成埋伏。

  潼關距離西安城300里路程，騎兵最快2個時辰就能奔到，耿仲明小心翼翼，處處探查，足足用了5個時辰才趕到城外。

  當他遠遠看到西安城樓和城門都被人焚毀，他徹底放下心來。

  「看來，拿下西安的大功，非我莫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