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善等人定好主意，當即便寫了聖旨，派800里加急，送往潼關。

  盛京去潼關，本就3000多里，再加上需要繞行蒙古，單趟下來，能有5000多里遠。

  即使日行800里，來回要半個月。

  為了儘快得到準確消息，代善下了死令，就算跑死千匹良駒，也要保持日行千里的速度，爭取十天左右傳回消息。

  遠在潼關的建虜，得到了李自成存在山西的所有戰利品，尤其是大明諸王的私藏，已經富得流油。

  再經過一個月的屠城和劫掠。

  阿濟格堪稱華北首富了。

  他糧草充沛，在潼關前安心紮營，坐等大炮。

  等了兩日，山西突降大雨，將20多門大炮困在山中大半日，雨後地面泥濘，放慢了進軍速度，要比計劃推遲三天到。

  阿濟格這才開始著急，因為除了大炮運輸緩慢，他還得到戰報，固山額真阿山所部，被張有增新拉起來的隊伍堵在延安，谷縣那邊的進攻也被李過擋住。

  自己沒有其他方向的策應，只能硬著頭皮攻城。

  奈何潼關是易守難攻之地，即便被他拿下，也要損兵折將。正猶豫是否繼續等待大炮時，姜鑲求見。

  阿濟格對漢人降將沒什麼好感，但是基於姜鑲其像狗一樣的忠誠，對他還算和氣。

  「傳！」

  「王爺，昨日大雨，雖然只有大半日，但是火炮定然會延期到達。」姜鑲進了軍帳就大聲說道。

  「本王知道，你什麼意思？」阿濟格現在聽到火炮二字就生氣，語氣很是不善。

  姜鑲有點心慌，小心說道：「奴才斗膽建議，火炮延期這兩三天，王爺可驅使漢人百姓攻城，消耗潼關軍力。」

  「嗯？」阿濟格瞪了一眼，厲聲道，「你什麼意思，將漢人送去潼關，助李自成守城嗎？」

  姜鑲連忙跪下，「王爺誤會奴才了，奴才甚是了解李自成脾氣，他慣用流民衝鋒，消耗大明官兵實力，等官兵疲乏，才一鼓作氣攻城。

  如今我們用此招數，他李自成以己度人，定然不敢接納衝鋒的百姓入城。

  再者說，主子只需要將百姓頭髮剃了，留了大清威武的樣式，他李自成就更不敢接納了！」

  阿濟格先是皺眉，半晌後豁然開朗，「此計甚妙，待拿下潼關，本王一定上報朝廷，記你頭功，重重賞你。」

  「謝主子恩典！」姜鑲心思活泛，早已經將建虜的言辭學了個七七八八，甚至能說上幾句滿語，端的是識時務。

  第二日，建虜便搜羅了數萬大明百姓。給他們換了女真發樣，赤著膀子，扛著攻城梯，沖向潼關城牆。

  李自成和劉宗敏立身城牆，俯視著螞蟻般的攻城大軍，眼神堅定。

  雖然他們一開始就看出，這些人都是漢人，但是眼裡絲毫沒有憐憫，一再下令放箭射殺。

  牛金星一直嘀咕，「我大順這是終日打雁終被雁啄了眼啊！」

  看著留著辮子的大明百姓黃塵般捲來。大順守軍絲毫不懼，不斷射箭，不時點了火炮，衝擊城下所謂的敵軍。

  箭如飛蝗，人命如草，不時有人被炸的血肉橫飛。攻城百姓一片一片的倒下，一片一片的被驅趕著上前送死。

  打了一個時辰，也沒人成功攀上城頭。

  但是阿濟格不急，他本就不是為了攻城，拿漢人的命換漢人的弓箭和火藥，這筆帳怎麼算都合適。

  「繼續上，這幾萬人死光，再去給本王找，大明億萬人口，用之不竭，但是潼關軍械定然是有數的！」阿濟格大笑著說道。

  看著關前廝殺，他就是像看一場表演，骨肉相殘的表演。

  城頭守軍心裡很不是滋味。

  城下被殺的百姓，正是自己之前守護的子民。

  城下被殺的百姓，正是前日被韃子屠戮的對象，如今又要死在自己手裡。

  很多人的眼眶都紅了，但是絲毫不敢停手。

  也有人想放他們上城，難不成百姓還真的會為韃子拼命？說不定會成為自己戰友呢！

  有一人向將領提出了這個疑問，迅速被以擾亂軍心的罪名砍去腦袋。

  自此，再也無人敢議論。

  「陛下，如此下去，城中箭雨怕是不夠啊！」潼關守將馬世耀奔到城樓，急道。

  「無妨。」李自成緩緩道，「三日內還有更多軍械會從西安運來。你給朕傳下令去，不要怕損耗，全力進攻。」

  「遵旨。」馬世耀聽了大為鎮定，連忙去傳令。

  「陛下，韃子不會關心我大順子民死活，別說城下這幾萬人，阿濟格再拉來十萬人送死，也是有可能的。

  到時候，就算我們勝了，山西境內哪還有活口！我們還算什麼大順朝。」劉宗敏憂慮，說話也很重。

  聽的牛金星瞪大眼睛。

  李自成點頭，「我怎能不知道此種情況。我也想放百姓進城，可又怕裡面混有韃子。我們只能死守，不能有任何錯誤。

  等劉芳亮的大軍一到，朕會主動出擊！也算是給活著的百姓留一條生路。」

  李自成仰望天空，做出一副悲天憫人的樣子。

  劉宗敏見他如此，低頭看看城下本應該被自己守護的人。

  他第一次懷疑自己，這些年征戰是做對了，還是做錯了。

  城下進攻的百姓，不斷被城頭士兵射殺，不敢再前進，但身後韃子兵馬比之城頭之兵更兇殘。

  只要有人稍微停步，就會有虜兵縱馬過去一刀砍殺。

  突然，有人高呼，「寧可被韃子殺了，也不能坑害了闖王！兄弟們，反正早晚是死，我們沖回去，跟韃子拼了！」

  這聲高呼在戰場的嘈雜聲中不算突出，卻傳入了數百人的耳中。

  漸漸的，更多人高呼，不長時間，便有兩千多人臨時組織起來，朝著韃子殺去。

  阿濟格一看，連忙下令放箭。

  百姓大多赤膊，根本沒有防禦力量，紛紛中箭倒地。

  反攻的動靜很大，被更多人看到了，又有數千人反身殺了回去。

  他們很多人經歷過韃子屠城，更多人是聽過韃子的殘暴，看到有人帶頭，知道自己早晚是個死，紛紛回身殺虜。

  城頭李自成見了，哈哈大笑，劉宗敏也是長舒一口氣，連忙令人打開城門，放部分百姓進城，留他們活路，也是補充兵力。

  阿濟格見了大怒，下令騎兵衝鋒。

  姜鑲嚇得面色慘白，連忙點了自己人馬，衝殺上去，殺起同胞比之建虜更加兇狠。

  劉宗敏見韃子騎兵殺來，連忙下令關閉城門。

  最終只有不足三千百姓進城，其他數萬百姓盡皆被殺。潼關城下成了血海骨山。

  經過大殺，虜兵人疲馬乏，已然不能再戰了，阿濟格只得收兵，準備明天再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