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的戰鬥聲早就驚動了錦州城內的建虜。

  多爾袞讓親衛扶著登上城牆，遠遠望去，一片漆黑。只能聽到震天的馬蹄聲和廝殺聲。

  不時傳來爆炸聲，只有在那時，才能看到些許戰場上的人影。

  阿巴泰等將領早已經到了，個個表情振奮。

  「這應是蒙古騎兵在夜襲。打起來多長時間了？」多爾袞問。

  「稟攝政王，大約一個時辰了。」阿巴泰道。

  「一個時辰了還沒衝到城牆下？」多爾袞有些震驚。

  聽馬蹄聲，蒙古大軍足有近十萬人，而明軍只有兩萬，而且分散了一圈。

  「人數如此懸殊的平原野戰，明軍竟然能對抗一個時辰？崇禎到底是怎麼做到的？」多爾袞像是問自己，又像是問阿巴泰。

  這些天，明軍不斷刷新自己的認知，讓他腦中戰力評估機制混亂了。

  此時，激戰了一個時辰的蒙古騎兵也滿心焦慮，明軍在盾牆後豎起了兩三米高的木塔，距離盾牆能有100步。

  蒙古的弓箭根本射不過去，但是明軍的弩箭卻可以輕鬆的射殺他們的勇士。

  雖然他們也有幾次衝破了盾牆，但是會馬上遭到神秘武器的轟炸。

  明明沒見到大炮，卻頻頻被炸，同時遭到弩箭猛射，衝進明軍內部的騎兵被迅速圍殺。外面的騎兵眼睜睜的看著明軍重新立起盾牆而無可奈何。

  漸漸的，越來越多的蒙古百戶，發現自己的隊伍快速減員，直到無法組織起有效攻擊，開始後撤。

  在後軍壓陣的端羅布親王也發現了大軍死傷慘重，開始傳令後撤，暫時放棄進攻。

  與此同時，其他四隊騎兵早已經撤離戰場。

  端羅布後撤了10里，清點人數時，才知道自己竟然損失了6000人馬。

  不久，吉利蒙哥派來的通訊兵通報撤退事宜。

  聽到另外四支騎兵早已經後撤，端羅布破口大罵。

  怒氣沖沖的直奔兀良哈部臨時營地。

  端羅布吹鬍子瞪眼闖進吉利蒙哥的中軍帳，環視一周，頓時愣住。

  「吉利蒙哥親王，你這是……」

  吉利蒙哥躺在地毯上，頭上肩膀上都纏著繃帶，已然昏迷多時。

  其長子鐵木哈表情痛苦，道：「我父王肩膀、胸口各中一箭，額頭更是被明軍炸彈擊傷，剛剛才止住血。」

  「什麼？親王竟然受了如此重傷！」端羅布大驚，心道，難怪他們這麼早就撤出戰鬥。

  端羅布蹲下看看滲血的繃帶，感覺不像作假，又問道，「你部損失如何？」

  鐵木哈臉部抽了抽，「我部三萬騎兵，戰死餘人！加上傷員，損失近半。」

  端羅布滿臉震驚，瞪大眼睛看著鐵木哈，希望從他痛苦的眼神上，找到撒謊的痕跡。

  他見鐵木哈神色悲痛，不像作假，依舊不信，索性奔出大帳，騎著戰馬在兀良哈臨時營地中來回奔馳。

  兀良哈士兵大都認得他，也不阻攔。

  端羅布巡查三五圈才悻悻而回。

  此時，天已經開始放亮，遠處一隊騎兵有氣無力的朝這邊趕來。

  端羅布得到稟報，立刻上了馬，帶著十幾個親兵迎了上去。

  「端羅布！我聽聞你才損失了6000人馬，你是何其居心，竟然出工不出力！」

  科爾沁部的和塔親王遠遠的怒罵。

  「什麼叫才6000人馬，你要我部全軍覆沒嘛！」端羅布脾氣直接就上來了，「什麼時候開始，死人多才是出工又出力了！」

  和塔親王氣的鬍子都翹起來了，「就因為你部進攻不力，導致大量明軍阻擊我部，最後更是派了騎兵追擊，害的我部死了一萬多人！」

  端羅布一驚，科爾沁部距離瀋陽最近，一早就被多爾袞帶走了大批騎兵，山海關戰場被全殲的騎兵有相當部分是他們的人馬。

  此次他們只來了2萬騎兵，竟然又戰死一萬多！

  對於科爾沁來說，這算得上缺胳膊斷腿了。

  端羅布細細計算，科爾沁一萬加上兀良哈戰死的人和自己的6000人，一夜之間，蒙古大軍竟然死了人！

  明軍明明只有2萬人，分散在錦州外圍，防備城中偷襲的同時，頂住7萬騎兵五個點的集中衝鋒已經是奇蹟了。

  怎麼可能有如此戰果。

  辰時，明軍大營內，吳三桂和黎玉田坐在中軍帳，聽著親兵匯報。

  「經過清點，昨夜共斬獲首級近3萬，追到無主戰馬3000匹，死馬2萬匹。我軍弩箭告罄，手雷告罄，士兵戰死4000餘人。」

  聽到匯報，吳三桂臉色鐵青。一戰下來，軍備用盡，還死了這麼多人。

  想到弩箭告罄，手雷用盡。只要昨天晚蒙古人再多進攻半個時辰，甚至多進攻一炷香的時間，明軍陣地可能就會崩潰。

  吳三桂摸著自己項上之頭，連道萬幸。

  「黎大人，昨夜聽馬啼聲，蒙古能有10萬大軍。現在雖然戰死3萬，依舊不容小覷啊。」吳三桂緩緩說道。

  黎玉田臉色比吳三桂好多了，他的目標很明確，就是拿下錦州，得個爵位，所以最是主戰。

  「別說蒙古最多十萬，就是十幾萬，一夜下來死了3萬，他也不敢再次進攻了。此戰可保我軍百日無戰事！平西伯不必擔憂。」

  吳三桂是真不想繼續打了，他的計劃是後撤到寧遠，等來援軍，再行進攻。

  到時，多爾袞肯定北遁，錦州城中沒有名將，也好攻破。

  奈何黎玉田一心攻下錦州、活捉多爾袞，而人家又是巡撫，管著自己，雖說平日裡都尊稱自己平西伯，但是還真不敢硬懟他。

  見到吳三桂不說話，黎玉田接著道：「速去收集弩箭，整理好備用，將昨夜斬殺的人頭用投石車盡數拋進城中。震懾建虜！」

  「得令！」

  吳三桂默默走出大帳，遙望南方，自言自語道：

  「京畿周圍被闖賊擄掠月余，甚至可以說人財兩空。聖上的確英武聖明，奈何巧婦難為無米之炊，不知能派來多少援軍。」

  錦州城內，多爾袞站在城頭，也在遙望南方。

  自京師城破，崇禎就像換了一個人，連帶著關寧軍也像換了一批人。

  昨夜馬蹄滾滾，所有人都認為今日即可脫困，可是太陽一出，看清城外曠野後，所有人都失望了。

  滿心期待的蒙古援軍一個沒見，一道道的壕溝依舊橫亘在城外，吳字大旗和黎字大旗依舊高高飄揚。

  關寧軍，現在應該稱之為羽林左衛了，竟然能抗住數倍於自己騎兵的猛攻。

  難以置信！

  「報！明軍用投石車將數萬顆人頭拋入城中！」

  多爾袞神情淡漠，長嘆一聲，「知道了。收集起來，集中焚化，別引起瘟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