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凌晨，東方剛剛泛出魚肚白，建虜大營已經飄出了炊煙。

  這個消息在第一時間就報給了吳三桂。

  吳三桂篤定建虜將在半個時辰內進攻，於是馬上將關內參將、千總等召集過來，一一下達軍令。

  「援軍正午時分就到，今日上午，爾等不必心疼火藥、箭矢，拼了命的給我招呼，我倒要看看建虜有多不怕死。」吳三桂堅決的道。

  「真的嗎？總兵！我們還有援軍！」一個千總驚喜的道。

  「是聖上的飛龍軍，一部進城守衛，一部繞到建虜後方突襲，今日必定能擊潰建虜！」吳三桂大聲說，旗下軍官個個精神振奮。

  進城支援是崇禎親口說的，繞後突襲確是吳三桂編上的，雖然有假傳聖旨的嫌疑，但是為了鼓勵士氣，也不得不如此了。

  軍官們很快就將好消息傳遞給了全部士兵，城內傳來陣陣高呼。

  心中的恐懼被沖淡不少，因為所有人都知道，建虜跟闖賊不一樣。

  闖賊攻進城裡，他們還能投降保命。

  要是讓建虜攻進城裡，所有人都會遭到屠戮。

  不說這是異族之間的戰爭，單說昨天差點圍殺了多爾袞，建虜就不會善罷甘休。

  吳三桂看著興奮的士卒，自己一點也興奮不起來。

  他現在雖然非常相信崇禎，但是援軍能不能準時到達，他心裡是有顧慮的。

  一想到城中守軍人數和軍備稀缺的情況，他就一陣心慌。

  建虜大營。

  一眾將領齊聚中軍大帳。

  坐在首位的多爾袞面露疲態，顯然，昨天跳下城牆時，他受傷不輕。

  中軍帳內，以鰲拜、阿巴泰等人代表的中堅力量，個個義憤填膺。

  他們對吳三桂的請君入甕大為惱火。

  這一天一夜下來，都憋了一肚子氣，誓要衝進山海關。

  屠了全城。

  這會兒正在爭搶首攻的名額，一個個面紅耳赤。

  「好了，不要爭了。」多爾袞緩緩開口，帳內頓時安靜，他環視四周，開口道：

  「肅親王和豫親王去了一天一夜，音信全無，我擔心他們中了埋伏。」

  阿巴泰急道：「攝政王，兩位親王帶軍多年，皆有名將之風，不會有事的，您不必太過擔憂。」

  「你就不用說這些寬慰的話了。所謂的闖軍，不過是烏合之眾，又被吳三桂消耗了兩天，銳氣已失，按理說肅親王他們早就應該全殲李闖，班師回來了。

  昨天我們與吳三桂激戰一整天，如果肅親王他們回師，必然會主動從關內進攻，形成兩面夾攻之勢。

  可是到如今也不見他們動作。我心裡悲觀居多。」

  「攝政王……」阿巴泰聽多爾袞說的充分，想要寬慰，卻不知道說些什麼。

  多爾袞擺擺手，繼續說道：「如果肅親王他們真的被伏擊，就憑他們手裡的三萬精騎，一定能拖住大明軍隊。

  但是為了絕對保險，今日進攻，眾將務必拼勁全力。

  一是不給城中守軍出去增援的機會。

  二是儘快破城，咱們西進，幫肅親王他們解圍、反殺！」

  多爾袞說的明白，眾將齊齊抱拳，高呼，今日必破城，報昨日之仇，解肅親王、豫親王之危。

  山海關城牆上，朱友健看著精神振奮的士兵，很是欣慰。

  對吳三桂的部署，也很是滿意。

  看著剛剛升起的太陽，他知道，真正的考驗，馬上就開始了。

  果然，還不等太陽全部升出地平線，建虜號角聲響起，一隊隊的士兵出陣，浩浩蕩蕩的朝著山海關殺來。

  城牆上，鳥銃兵們默默計算著建虜行進距離，做好戰鬥準備。

  嘀……

  砰砰砰……

  隨著千總的竹哨聲，鳥銃兵齊射，白煙冒氣，鉛彈飛馳，前排的建虜隨之成片的倒地。

  第一排鳥銃兵放完槍後，迅速後退，第二排的士兵迅速頂上。

  砰砰砰……

  剛剛越過同伴屍體的建虜士兵，再次成片倒地。

  雖然死傷慘重，但是建虜士兵依舊在猛奔，絲毫不懼怕死亡。

  第三輪齊射後，第一排的鳥銃兵已經完成火藥填裝，再次回到攻擊位置，對著攻城的建虜猛擊。

  三段擊最早是明初沐王爺征戰雲南時發明了，但是很可惜，沒能在全國軍隊中推廣。

  這次大戰，朱友健將這個方法教給士兵們，此時用起來很有效果。

  看到成片成片的建虜倒下，朱友健和吳三桂卻不見喜色。

  這批攻城的先遣隊，並不是建虜精銳，大多是漢八旗、蒙八旗和朝鮮的奴隸，他們的作戰目標不是攻上城頭，而是消耗守軍的資源和體力。

  這個做法和李自成驅動饑民率先衝鋒是一樣的。

  朱友健緊盯著潮水般的建虜奴隸兵，知道他們即使被明軍打死，也不敢後退。

  因為他們的家人都在遼東，一旦他們被判定為逃兵，不只是自己，連同家人都會被處死。

  雖然死傷慘重，但是建虜依舊衝到了城下60步。弓箭手開始射擊，鳥銃手慢慢撤出戰鬥，不是因為射程太近無法發揮作用，而是因為經過五六輪的射擊，槍管已經滾燙。

  再堅持射擊，有炸膛的危險。

  喊殺聲中，已經有不少建虜奴隸扛著攻城梯趕到城下，慢慢將梯子豎起。

  明軍守軍連忙用四米長的竹竿將攻城梯推向前方，直至傾倒下去。

  同時開始將巨石、檑木拋下。

  這些巨石等都是昨夜悄悄出城，收回來的，雖然不多，但依舊能起到一定的作用。

  緊接著，建虜的登城竹樓被緩緩推進戰場，逐步接近城牆。

  這是近兩日建虜士兵日夜趕工出來了。

  登城竹樓高12米，幾乎和城牆一樣高，登城竹樓上建虜可以輕鬆射擊城牆上的明軍士兵。

  同時，當登城竹樓被推到城牆邊上時，建虜士兵可以直接跳到城牆上，展開肉搏。

  城下的建虜也可以借著登城竹樓輕鬆爬上城牆，由此打開勝利的窗口。

  吳三桂一看到登城竹樓出現，馬上下令火炮隊開火，要不惜代價轟毀登城竹樓，決不能讓其臨近城牆。

  轟轟轟……

  城門上的火炮齊發，碩大的炮彈朝著登城竹樓呼嘯而去。

  幾顆炮彈命中，將其炸的搖搖欲墜。更多的射偏了，落到敵陣中，炸的建虜血肉橫飛。

  不多會，為數不多的登城竹樓都散了架。

  但是消耗的火藥讓朱友健心疼。

  整整一個時辰，建虜沒人登上城牆，軍心漸漸低迷。

  嗚嗚嗚嗚……

  號角聲再起。

  大批穿皮甲的士卒開始列隊，快速沖了上來。

  朱友健知道，建虜開始認真了。

  這些皮甲兵戰力上雖然不如白甲兵，但是絕對是建虜的步兵精銳。如今建虜騎兵大半入關被伏擊，眼前這些精銳步兵就是建虜最後的王牌。

  「傳令下去，不惜一切代價，全力射殺皮甲兵！」朱友健下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