棟樑們陸續訴苦,轉眼間,整個書舍都是吵鬧聲。
楊昭小臉越來越嚴肅,他板著指頭數了數,算上他,還有楊家三寶,沒挨揍的就那六個,其中多半是自家阿爺於外地任上,或是領兵在外。
「出大事了!
一個,兩個還能理解,比如建成表弟,楊家這活寶,太能動了,在家肯定天天搗亂,馬有失蹄,被揍情有可原。
但無忌,士及,可都是乖寶寶……」
楊昭心裡嘀咕著,聽到舍門處傳來的腳步聲,頓時間,整個書舍都安靜下來。
牛弘今日從宮中朝議,回到崇德館感覺也不在狀態,在單獨召楊昭等人講述《論語》時,眾人能感覺到這位大儒一直有些走神,連課本上的句子都念錯了兩遍。
在雲氏事發後,楊昭猜測,牛弘的心不在焉,大抵和東宮脫不了干係。
太子為他皇祖父訓斥,傳到這群朝臣耳中,一夜發酵,於朝內必然產生了熱議。自家那太子伯父明面上做的荒唐事不少,御史在嗅到風聲後,定會張牙舞爪地開始了彈劾。說不定朝中一些投機分子,已經有人舉起「廢儲」大旗。
皇儲一事,關乎國本,像牛弘這種人,乃是天然維護嫡長子繼承,對朝中提出的異議自然會產生憂慮。
當然,除了東宮之事,也有可能是其他朝政要事,反正和他楊昭關係不算大,在看過李建成他們挨揍,且沒有找到原因前,老老實實,不惹事才是根本。特別是近段時間,皇宮內外,都籠罩著一層詭異陰雲,說不定哪天狂風暴雨就吹到他身上了。
啊呸呸!
方才還說關中地方邪,要多想點好事,怎麼又想到禍事方面了?他是那種惹禍精嗎?
可能今日朝中真出大事了,比東宮那點事還要嚴重,崇德館的授課,遠比平日早半個時辰結束。
棟樑們屁股疼的不行,都想著回家尋安慰,楊昭也就沒有開太長時間小會,只是隱晦囑託了下,大後天的自助餐別忘了,重點是原材料別少了。
等他回到安仁殿,二聖果然沒在,他忙讓黃喜去打探情況,看看今天宮裡宮外有沒有特別事故發生。
「大王,今天朝上確實出事了,最主要的是三件!」
黃喜花費一番手腳,還真從相熟的內侍口中,探得了大興殿今日朝會一些情況。
原本在乾飯的楊昭仰起頭,望向滿臉大汗的黃喜,努力保持冷靜道:「說說哪三件事?」
「諾!
一個是御史彈劾太子肆意妄為,沉迷酒色,姑息養奸……
另一個是江南叛亂越來越嚴重,地方官府難以壓住,朝中已商議讓越國公前往平叛。
最後一件事,乃是陛下讓人用馬鞭在殿外……活活打死了楚州行參軍李君,聽說李君諫言陛下過分寵幸齊國公,才引發此禍。朝臣而今一片譁然,兵部侍郎馮基等正於大興殿外固諫,現在還沒離開。」
說到後面一事,黃喜往楊昭身邊靠了靠,壓低了聲音。
楊昭心中一凜,用鞭子將人活活抽死,這太殘暴了。沒想到平日待他和藹的祖父,竟會如此猛烈。
楊昭瞬間感覺碗裡的飯食也不香了,他放下筷子,起身邁著短腿,來回踱步道:「大興殿以前有被打死過人嗎?」
黃喜聲音更低了,牙齒都有些發顫:「以前也有,乃是陛下於殿庭,杖斃一些貪腐之人,一天內,最多被處死過四人。
為此,陛下還專門準備了一批杖具,後來群臣來請罪,也就在去年才撤銷。」
楊昭了解了事情情況,將皇祖父的危險性,又提高了一大截,人常說伴君如伴虎,此言不虛啊!
好消息是,他乃皇祖父的嫡長孫,就算犯了大事,只要不謀逆,多半罪不至死。
可一想到大興殿內流出的鮮血,楊昭告誡自己,無論如何,以後要小心,要低調,千萬不能惹怒宮中二聖!
接下來兩日內,楊昭一直規規矩矩,見宮內風平浪靜,他終於舒了一口氣。
等到棟樑們聚餐那日,他一大早起來,給二聖問安後,便屁滾屁滾地跑向了玄武門旁邊的小宮門,給執事宮衛親自說了一聲,防止聚餐出現意外。
楊昭隨後回到他讓宮人幫忙開荒的荒林,安心等待。此處經過十幾日忙碌,已經小有雛形,數間草廬立在四周,頗有些詩情畫意之態。
十來名庖廚,還有兩名專門宰殺牲畜的工匠,也早早拿著器具於草廬外圍相候,等著皇孫召見。
草舍中間,按照楊昭要求,數座釜、鼎等炊具,已然架好。
巳時剛過,正在草廬里小憩的楊昭,耳邊忽然傳來「咩咩」羊叫聲,他起身一看,在內侍的接引下,竟是穿著新衣的楊元慶先到了。
楊元慶今日打扮的喜氣洋洋,頭上還別著一朵大紅花,像個小姑娘。他第一次入宮,臉上寫滿了興奮,身後四隻肥嘟嘟的山羊,被宮衛牽著,叫喚個不停。
楊昭掐指一算,十幾名同窗,按體型來算,做羊肉串,一隻羊就夠了,能節留下來三隻,懂事還是這楊元慶懂事。
「拜見大王!」
楊昭迎上去後,小不點楊元慶毛手毛腳的一禮。
楊昭小臉帶笑,學著電視劇劉皇叔的模樣,將楊元慶扶起:「善!來,隨寡人一道,於此欣賞風景,等待其他棟樑到來,寡人帶大家做好吃的!」
楊元慶後,牽著兩隻鵝的李建成,抱著一隻肥兔子的長孫無忌,還有趕著一隻紅豕的宇文士及,人手提著一小籃雞蛋的楊家三寶,另有偷偷摸摸帶著一壺酒水的虞安正……陸陸續續趕來。
人到齊了,楊昭讓侍從留下一半牲畜,其餘一半都在外面處理好,然後將他準備的各種蔬菜,含花椒、芥、蔥等調味品都搬上來,準備一邊煮火鍋、烤肉串,一邊同棟樑們吹牛打屁。
唯一遺憾,便是長孫無忌等人督工的躺椅,還沒批量做出來,屁股下的交床多少有些不舒服,翹不了二郎腿,總感覺失了些氛圍。
待切好的新鮮羊肉、兔肉、豕肉被送上來後,楊昭讓宮人輔助,他親自指導著棟樑們一起做美食。
甘露殿外,剛入宮來面見父母的楊廣,突然聞到一股糊味,當他看向玄武門方向,望見冒起的濃煙時,頓時一驚,誰這麼大膽,竟敢在皇宮放火!
「爾等還不快快叫人,宮裡走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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