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足？

那老莊家的人何時滿足過？

庄老婆子要是個怕罵的人，她會一而再、再而三的上門來鬧事？

今日打到兩隻野豬的事，恐怕早傳進了庄老婆子耳朵里吧?

她要不是怕庄老爺子總算還要點面子發了狠，恐怕此時不是打發老實的庄二嬸來，而是親自上陣，以她的貪孌最後把兩隻野豬都給她恐怕才會罷休。

而且桑月算定，昨天庄大牛沒去那柳家幫忙秋收，恐怕她心裡還窩著一窩的火呢！

這會二嬸只拎回去半個豬頭，與她的希望恐怕差距太大，桑月認定一會這老屋裡定得再來人！

桑月聽了沐四的話想笑，只是為了庄大牛臉面才沒有笑出聲來。

庄大牛覺得前幾天才找阿爹談過，他們應該不會太過了，於是很有信心的說：「不會，長輩都知道分寸的。」

哪知這話未落，庄二花一臉想哭的模樣走了進來：「大堂哥，阿奶說家裡沒油下窩了，讓我來拿兩斤豬油去。」

瞬間，庄大牛的臉漲成了茄子皮…

庄老婆子這臉打得，可真及時啊！

見那老婆子開口就要最貴的豬油，看著可憐蟲一樣的庄二花，沐家兄弟都搖頭了。

兩兄弟心中再一次嘆息：家中沒有長輩，算是他們運氣！

桑月想笑，又不好意思笑出聲來，她實在是怕庄大牛太沒面子。

而庄大牛一時還震驚在庄二花的來意中，許久他抬了抬眼：「月兒，割一片豬肝給我，我與二花回老屋一趟。」

「大牛，你肉賣完了？」張長山背著手上了坡，卻看到庄大牛往小路上去，不禁問了。

看到村長庄大牛一陣苦笑：「沒呢，這不，剛才我二嬸來我把半隻豬頭給送過去了，這會我阿奶打發二花過來要豬油。可豬油被黃家要走了，我送點豬肝過去。」

從地里回來看到別人割了豬肉，張長山才知道庄大牛與沐家兄弟合夥獵到了野豬。

山裡平常很少有肉賣，雖然野豬肉沒有家豬肉味道好，可經燒得好也挺好吃，所以他放下農具就來了，準備割個幾斤放家裡淹著給自己媳婦吃呢。

一聽庄大牛的解釋，張長山臉色一暗：「我陪你過去一趟吧，正好還想找你阿爺說個事呢。」

有村長陪過去，那是最好不過了。

庄大牛一臉欣喜：「謝謝叔，那我們就走？」

「嗯，走吧。哦，還有肉吧？說沐大給我留個五斤好了。」

庄大牛應了一聲，先跑回去與沐大吱了一聲，然後提著半葉豬肝，與村長說著話去了老屋。

一路上張長山當著孩子的面也沒多說什麼，只是剛轉到莊家老屋的院子門口時，那一大串比烏鴉叫聲還粗嘎的聲音打破了他的平靜：「你這個沒用的東西，去了一趟就要到半個豬頭還覺得自己能耐了?我們又不是屬狗的，光叫我們吃骨頭啊?沒良心的東西，自己吃得兩嘴生油，卻不知道孝敬長輩，讓雷公打死他去！」

庄二叔實在聽不下去了：「娘，大牛已經不容易了，這半邊豬頭他恐怕還是留下給自己吃的呢，你怎麼就這麼不知好壞?」

「什麼叫我不知好壞?你這個狼心狗肺的東西，你以為我要來的東西是我一個人吃么?一會你們兩個沒用的東西就不要吃好了！打了兩隻野豬，聽說加起來至少有三百斤，我吃他幾斤肉就吃死他了?拿著豬頭來應付我，難道我說幾句都不行?」

「咳咳咳…庄嬸子啊，誰這麼大方拿個豬頭給你啊?這豬頭可不輕，至少也值兩斤兩錢呢。再說豬頭好啊，要是做成個五味豬頭，那下酒了！」

一邊嘮嘮叨叨的罵著人的庄老婆子猛然被這一聲嚇了個夠嗆，開口就想罵人，終於反應過來了：「喲，他村長叔啊，你咋過來了?」

「嘿嘿嘿…剛才我去大牛那想買半邊豬頭回去下酒，正好大牛說這豬頭送你這來了。我不知道嬸子你是否喜歡這豬頭，看大牛要來給你送豬肝，肉又賣完了，所以想來看看你要是不喜歡，就把它讓給我好了。」

這話一出，庄老婆子手上的菜刀「哐當」一下掉地上了：她正在切生薑準備煮豬頭呢！

聽聞庄大牛用一葉豬肝換回了一隻豬頭，桑月瞬間對這張長山刮目相看了：他看來對庄大牛還真不錯呀?

喜歡用豬頭肉下酒是么?

桑月想起了前世她所在的小吃店出名的五香豬頭，頓時一臉笑容：「我會做一種豬頭，肯定是你們沒吃過的味道，大牛今天晚上你去把大姑家、大娘家一塊叫來，我們來個豬頭大會餐如何?」

想起自己阿爺那張黑臉，想起自己阿奶那張心不甘情不願卻還張著討好笑容的老臉。聽了這話，心情複雜的庄大牛一聽頓時一股悶氣直衝上天：「哎，村長叔，今晚咱們好好喝一杯！」

酒是張大娘剛釀出鍋的重陽酒，聽說重陽酒不會壞，條件好一點的人家都會在這幾日釀上幾缸紅薯酒，一來自己喝二來年終待客。

五香豬頭做起來比較複雜，洗幹活后要淹漬。

這時代調料實在不多，桑月就只用了生薑、鹽、老酒、蒜與朱萸，最後淋上了一層醬油才放上蒸籠上灶。

野豬頭肥肉不多，很適合做五味豬頭，當然要好吃，味道一定要淹入味才行。

不過這道豬頭肉，桑月也做過好幾回，自然信心滿滿。

只是心中悄悄可惜：要是有剁椒，那就更好了！

人多自然一個豬頭不夠吃，這時代農村裡人也會吃豬下水，於是桑月用鹽粗洗過後，然後又加了麵粉與菜籽油洗了兩遍，一碗香噴噴的紅燒大腸引得大夥直叫好吃。

卻說這邊吃得熱火朝天，可莊家老屋裡，庄老婆子把張長山罵了個祖宗十八遍后，想把那半葉豬肝扔了，最終還是沒捨得。

庄福順看著兩碗連油都沒得的菜，頓時埋怨起來：「阿奶也是的，給了半隻豬頭也就算了，還讓二花去要豬油。那可是最貴的東西，他能給么?要不是你太貪心，今晚總有點肉味嘗嘗了！看看你做的什麼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