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張潮走出傳送門的時候，看到的是一片白色大理石組成的建築群，那是他很熟悉的地方，充滿了馨香的氣息，比深淵要好聞一百倍都不止。

闊別幾個月的時間，讓張潮對這裡有些懷念，十幾年的時間已經足夠他將這裡當做另一個家了，而無論什麼時候，回到家總歸是好的。

儘管不消十幾個小時，他就必須要再度離開。

這裡是大審判聖城，一如既往的巍峨壯觀，建築群連綿成片，高聳的塔台樓閣，懸浮在天空中的懸空台拱衛成星。

然而在傳送廣場，此時卻聚集了人山人海般的天使，雪白的羽翼遮天蔽日，在天空中懸浮著的，高居於懸空台上的，還有漫天飛舞的……入眼皆是雪白與銀白交相呼應的一片。

膚若凝脂，腿若霜雪。

這種景緻在張潮看來自然是極美的，但是若是連看了十幾年，怕是也感覺不出其中的震撼與驚心動魄了。

天使族並不以白為美，因為所有的天使幾乎都是一個膚色，那就是如同白雪般可以透徹出淡淡血絲的晶瑩，偶爾會有天使的皮膚上散發著淡金色或者暗金色，立刻就被引以為絕色美人。

這一點與人其實很像，美國人以小麥膚色為美，華夏人以膚若白雪為美……因為太過常見，所以實際上天使中的絕色美人或許在人類眼中，反而不比普通的天使……

當然，這都是廢話了，現在張潮正在人群中尋找著炙心的身影，這很困難，想象一下放眼望去，儘是統一銀白盔甲，皮膚身材都相差不多，唯獨臉龐不同的天使，又該如何去分辨其中誰是炙心呢？

這簡直比華夏跳課間操的時候精準地從裡面找到自己的同學還難，因為跳課間操的時候起碼還有個隊形，固定的集合地點與隊列模式。

繁星緊隨張潮之後從傳送門踏了出來，神情卻帶著一絲震撼，她驚魂普定道：「你見過世界末日嗎？」

張潮詫異，搖了搖頭。

「小弟……你知道嗎，掌權者們將深淵第三層毀滅了，那可是整整一個世界啊，無數空間裂縫，世界碎片，芥粉與灰燼在虛空中沉浮......爆炸的餘波甚至還波及到了第二層和第四層，將大半個第二層與第四層都硬生生地毀滅了。這下子深淵可是受到了一次重創。」

繁星的神情漸漸從震撼中擺脫，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振奮：「無論如何，這一場戰爭並不算白打，犧牲的戰士也並沒有白死。」

張潮搖了搖頭，並不理解這種振奮是從何而來，在這場戰鬥中，至少有數百名天使徹底隕落在了傳奇惡魔的手中，上千史詩天使陣亡，需要重歸聖城再度經歷誕生，實力大損。

而這還不算什麼，若是再算上隕落的五名聖城掌權者，這樣龐大的代價卻只換來了這麼點的戰果，在張潮看來，這實在算不得值得激動人心的戰果。

他皺眉道：「深淵第三層的惡魔本就不多，經歷了這一場戰鬥，更是已經徹底淪為廢墟了，哪怕留著也不會給我們造成多大影響，相反我們還更容易在那裡駐軍，修筑前哨陣地……這也算好事？」

繁星點了點頭，認真道：「當然算，小弟你可知道深淵經常有一個冠名嗎？」

張潮沉默了片刻，道：「無底？」

深淵的冠名很多，恐懼深淵，死亡深淵，無底深淵......但稱得上是「經常」兩個字的，只能是「無底」。

因為至今也沒有人真正觸碰到無底深淵的底層，而深淵有七十二層的說法也不只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流行的，總之，那已經不是張潮這個年紀的新生天使所能知曉的事情了。

繁星點了點頭：「沒錯，就是無底深淵，因為深淵七十二層其實是一個整體，首尾相接形成了一個循環，因此七十二層深淵界面才能稱得上是無底深淵！」

「而毀滅這一界說起來容易，實際上根本就難於登天。這相當於在整個深淵上開一道口子，我不知道掌權者們究竟是怎麼做到的，但是這一次所取得的成就絕對不僅僅你所以為的那麼簡單。」

「我相信，深淵這次絕對遭受到了重創，至少這意味著深淵損失了整整七十二分之一的力量……而且這損失是永久的，並且從此之後，深淵有缺，破綻已現，無底深淵......再非無底！」

「杯水車薪罷了。」張潮嘆了一口氣，綿延了無數個年頭的戰爭終於取得了這麼點成果，哪怕深淵得到了削弱，他也並不認為這對這場戰爭能起到什麼作用。

沒有親眼見過的人絕對無法想象，這座深淵中隱藏的恐怖力量簡直令常人難以想象，整個聖城抽幹了所有中高端力量才勉強能與下十層深淵對抗，至少兩倍的力量差距，這仍然需要上萬年甚至幾十萬年的時間來進行消磨。

但如此長的時間，誰又敢保證一切都按照他們所想的來？

「不，這只是一個開始，一個開端。而且這起碼這讓我看到了深淵徹底被毀滅的希望。」

張潮點了點頭：「但願吧……」

他想起了當初彥對他所說的話——這是一場看不見希望，看不見結局的戰爭，它將持續永遠，永遠都無法被終結。

哪怕是離開了永生大陸，來到了地球，彥仍然在執著於這場戰爭，她如饑似渴地從地球的上帝教中汲取著一切養分，不斷地完善著自己的力量，目的卻也是為了將新的知識帶回聖城，在增強自身實力的同時，給予天使們另一種戰鬥方式。

到時，兩種不同文明，不同結構的天使將會碰撞，從而誕生出一個更為強大的天使族群——直到這個時候，張潮才意識到了彥的想法。

隨即他又有些後悔，當初自己應該好好跟著她研究研究的，那樣他就可以提早對天使族群的實力進行一個井噴式的提升，這或許能提早結束這場沒有意義的戰爭。

於是他對繁星認真地說道:「我將會終結這場戰爭，以我的榮耀以我的尊嚴發誓。」

繁星笑了，露出瓷白色的整齊的兩排小牙：「好啊，我小弟這麼厲害，天縱之姿，以後肯定是強大的掌權者。」

繁星很自豪，年紀這麼小的傳奇，世上有誰見過？哪怕是她，哪怕是更為天才的凱爾，在這個時候怕是也才剛剛破入史詩中期，勉強能做一百夫長罷了。

張潮點了點頭，暗暗嘆了一口氣，他還不知道該如何同繁星去說自己即將離開的事，而且他說了又擔心繁星阻止他，不讓他走，說到底，繁星也是傳奇後期的大能，要想困住他簡直不要太簡單。

他又將目光放在了漫天飛舞的天使中，仍然沒有找到炙心，不由地微微詫異了起來，她應當會在這裡啊，難道她出了什麼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