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畔風聲呼嘯,眼前白雲翻飛。?
刑天不知道那所謂的至尊戰場究竟在何方,只能任由女帝拖著在虛空中穿行。
也許是剎那,也許時間更久。
總之,就在刑天恍惚之間,女帝已經拉著他落在了地上。
一個巨大的祭壇呈現在他們眼前,仍舊是那種由一種刑天根本認不得的血色晶石築成的穿雲高台,台上有門,「為我人族永昌」六個大字鎮壓在門上,一切與方才看到的祭壇都是一模一樣的,只不過詭異的是,這座祭壇上黑氣繚繞,幾乎將那些血色晶石快吞噬了一樣。
不詳的氣息四方瀰漫,令人肌體生寒,那是和生於平和完全對立的氣息,預示著不可預知的死亡和瀰漫在人間的動亂!
但凡生靈,就會本能的排斥這種氣息!
甚至,就連土地都受到了極其嚴重的侵蝕,呈現出一種詭異的暗紅色,以祭壇為中心向四周輻射,最後將方圓一公里的土地全都染上了這種沉悶的讓人心裡壓抑的色調。
不詳的氣息比從前更加濃郁了!
就算是刑天這種心志堅韌的人往這裡一站都產生了一種莫名的壓抑感,抬頭看著被黑氣侵蝕的祭壇,心知這裡應該就是那鎮壓著至尊戰場的地方了,曾經的生命禁區,現在的失落空間,一切都讓那片疆域充滿了神秘感,讓人忍不住去揣度。
忽然,一隻細膩乾淨的手拉住了刑天攥成拳的手,卻是女帝走了上來。
此刻的女帝,早已經沒有君臨天下時的姿態,小心翼翼的看著刑天,幾次想抬起另一隻手撫摸刑天的臉頰,最後又生生忍住了,試探性的問道:「你生氣了?」
刑天未語。
「你真的生氣了。」
女帝嘴角掀起一絲苦澀:「有些事情我不告訴你是為了保護你,而且那是禁忌,不可對人言!」
「可以理解。」
刑天笑了笑,不動聲色的抽出了自己的手,看著女帝霎時變得有些蒼白的臉頰,恭恭敬敬的對女帝行了一禮:「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但你對我很好,活著么大,除了那些無條件的信服我的弟弟妹妹,以及那個明明睿智的可怕卻只能在命運的潮流里掙扎徘徊的爺爺,還有那個就知道沒心沒肺對我好的傻女人駱影以外,你是第四個沒條件對我好的人。
當然,也可能你有條件,只是現在還不到提出來的時候,等你提出來了,我就不能拒絕了。」
「我沒有!」
女帝急不可耐的打斷了刑天:「我真的對你沒有任何企圖。」
「好吧,那我知道了,請原諒我總是疑神疑鬼,沒辦法,我生活的世界雖然擺放沒您所在的世界這麼高,但是請您一定要相信,真要是論起人吃人,我那個世界比您的世界來的更加的明目張胆,來的更加的肆無忌憚,為了活著,我不得不凡事留個心眼,總是情不自禁的覺得莫名其妙對自己好的陌生人一定是有企圖的。」
刑天聳了聳肩膀,語氣有些無奈,不過也就是剎那,所有的異色就全都收斂了,很認真的看著女帝,一字一頓道:「我很感謝您為我做的一切,您對我的好,是別人從來沒有給過的,即便我很不習慣,即便我本能的有些排斥這種讓我有些恐懼的感情,但我不是白眼狼,也不是一條見人就咬的瘋狗,我知道您的恩情,也知道好歹,您對我是真的好,好的可能刑天搭上自己這條賤命都還不起,所以我沒資格恨您,您也不必介懷。」
說此一頓,刑天嘴唇動了動:「可是,我也沒有學會怎麼愛你。」
「……」
女帝的臉一片蒼白!
我沒有資格恨你,可……我也沒學會怎麼愛你!
這話聽在她耳里,心裡卻猶如千萬根針在扎,疼的她有些窒息!
看起來,刑天似乎是在為自己沒有生氣辯解,似乎是在開解她,可其實……早已拒人於千里之外!
「你真的生氣了!」
女帝的語氣很堅決:「我知道你是在為我不肯告訴你那些血色祭壇是什麼生氣。」
刑天很認真的看了女帝一眼,知道這個女人已經咬死了一切,自己再多說多少都是白瞎,索性也就承認了,攤了攤手,道:「好吧,我承認,你看穿我了,我確實有點生氣。」
「但,也僅僅是有一點點而已!」
「事實上,這種事情不管放在誰身上都會有一點點的不滿,而我就介於那種情緒上!」
「……」
女帝無力的解釋道:「我真的是為了你好。」
「我知道!」
刑天的語氣一下子加重了,眼中閃過一絲暴虐:「是的,你們所有人都是為我好,可所有人都不告訴我一切到底是為什麼!!
當初那個疼愛、保護了我二十年爺爺是這樣,悶著葫蘆為我犧牲了自己,把一肚子的秘密帶進了棺材!
老頭子也是這樣,口口聲聲嚷嚷著什麼天選之人,應該為這個世界做這些做那些,可就是不告訴我為什麼!
有時候我他媽的倒是很想問一句,憑什麼?
憑什麼老子就要任人擺布?憑什麼你們就從來不給老子選擇的機會?憑什麼莫名其妙的就說我是什麼勞什子天選之人,然後不加解釋的虐老子一頓,最後告訴老子要記住心懷蒼生!
我去他媽的蒼生!
這個世界,這狗日的命運,那些所謂蒼生,從來就沒有善待過老子,老子為什麼要為他們流血?然後還憋著一口鳥氣做什麼天選之人!?
就因為老子恰恰是所有生靈里最倒霉的那一個嗎?
也對,活該老子倒霉,放著好好的人不做,結果被那個傻逼家族拉去東實驗一下西實驗一下,最後愣是把老子弄成了一個不人不鬼禽獸不如的怪物才算作罷,而你們大概也就是覺得我可憐兮兮的與眾不同才這麼愛我的吧?」
「霸道的愛,老子想拒絕都不能拒絕的愛!因為你們拳頭大,你們要愛我,我不接受你們就要揍我!」
刑天壓抑在心裡的負面情緒一下子爆發了出來,眼睛都呈現出一種詭異的淡紅色,恨聲道:「可惜你們永遠都不會知道、也不會去考慮的是,你們的愛讓我很困擾!
因為你們喜歡隱瞞,因為你們喜歡神神秘秘的方式,所以到現在我都不知道究竟是怎麼回事,我為了這蛋疼的命運和生活付出了足夠沉重的代價,可卻不明白我到底為了什麼活著。」
我為了這蛋疼的命運和生活付出了足夠沉重的代價,可卻不明白我到底為什麼活著……
刑天這句話出口的瞬間,女帝淚如湧泉!
女帝哭了,開天闢地的哭了,沒有歇斯底里的凄愴叫喊,可眼淚卻如開了閘的洪水「刷拉拉」的就下來了。
她不敢想象,一個究竟經歷了什麼樣的人才能說出這樣的話。
「不是,不是你想象的那樣的。」
女帝一個勁兒的搖頭:「很多是事情我真的不能告訴你,告訴你你會死的,你身上的秘密太多了,就連我也摸不透、看不清,我嘗試著看過,結果惹來了天罰之光!
你不會明白這究竟意味著什麼的!
你身上的秘密,連蒼天也在忌憚!!!
它不允許別人看到這些秘密的,在時機不到的時候,誰想窺測一切它就會毀滅誰,就連你自己也不例外!
你終究還是太弱小了,弱小的根本經不起真正的動蕩和浩劫……」
「……」
「我從來不怕死,從剛剛學會走路,剛剛能拿起刀,並且割斷一個玄武家族送來的手無寸鐵的凡人的脖子時,我就知道我肯定會遭報應,這個世界就是這樣,殺人者償命,這是天規,所以迄今才無人能問道永生。」
刑天澀聲一笑:「其實,對於我來說,只要能實現我畢生的願望,那就算是死了我也甘心。」
「我這一生,心愿有三!」
「其一,弄明白我自己到底是個什麼怪物,好吧,看您的樣子似乎您很不想承認我是個怪物,但這是事實,任誰看我這個身上充斥著好幾種混沌大凶和太古強族皇血基因的傢伙都是一個不折不扣的雜種。我就是想知道我為什麼會是這個樣子,就算無力對抗一切,但最起碼我得弄明白是誰害的老子吧?老子從小就一直特想當一天的人,結果他們弄的老子連一天的人都當不了,我不找到他們是誰死了也不會瞑目,當然,玄武家族肯定算是一個,只不過我覺得他們不過是跳樑小丑,害老子的還有別人。」
「其二,踏平玄武家族,這個可能你也知道,但你不知道的是,也就是我四五歲的時候,就是他們逼著我拿刀割斷第一個人的喉嚨的時候我就有了這種心思,那時候我就在想,你們千萬他媽的別讓老子翻身,要不然你們今天讓我怎麼割斷別人的喉嚨,老子翻身的時候就會怎麼割斷你們的喉嚨,連孩子都甭想跑,因為老子也是個孩子,可你們沒手下留情,也沒有用人性來對待我!」
「其三,我就是希望在我還有一口氣的時候,能把所有可能會傷害到我兄弟和我親人、女人的傢伙全都宰了,不擇手段!」
「你看,其實我的要求一點都不高,只要這三點能實現,老子現在就能立馬去死!
可惜,實現這三點的唯一前提就是——明白!!!
明明白白的活著,知道自己為什麼活著!」
「……」
刑天不是個話多的人,但是今天卻喋喋不休的磨嘰個沒完,這口氣憋得實在是太久了,女帝不過是激發的一切契機而已,讓他一下子爆發了出來。
只不過,女帝卻詭異的平靜了下來,一直耐心聽完后,才似乎終於做出了決定,咬牙道:「也罷,既然你這麼想知道,我決定有選擇性的讓你知道一些,當然,是有選擇性的,只要能威脅到你生命的問題,我還是不會回答,你恨死我我都不會回答!」
「你可以不在乎你的命,但,我在乎!」
女帝如此補充了一句。
刑天一愣,隨即臉皮子抽搐了一下:「比如……
那血色祭壇,還有所謂的浩劫到底是什麼,你仍然不會回答,對么?」
「你真是個聰明的孩子!」
女帝輕聲道:「我相信你知道進退。」
刑天苦笑了起來,笑的有些艱澀……
知進退,多麼讓人無力的三個字,就像是威脅一樣,讓他憋著一口悶氣繼續畸形的在自己的人生路上走下去。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