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
「殺殺殺!!!」
玻璃杯被摔碎的瞬間,別墅外毫無徵兆的就有喊殺聲飈起!
冉重樓面色登時就變了,直視蕭月笙:「你什麼意思?」
「哈哈,死到臨頭,難道還不打算承認?」
蕭月笙雙眼赤紅,死死盯著冉重樓,猶如一頭暴怒中的惡狼:「說!為何叛我!?那刑天又給了你什麼好處,讓你心甘情願的給他當忠狗!」
北王?
冉重樓面色再變,心說難道那日刑天來蘇州的事情已經被蕭月笙知道了,這才今日忽然上門來找自己問罪?
不過,冉重樓在沉默片刻后,仍舊緩緩搖頭:「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說這話的時候,冉重樓面色很平靜,因為他問心無愧,刑天確實給了自己生路,自己也曾心動過,可最後的最後,結果是……浙地的武士沒有跨過蘇州河協助刑天進攻滬地,要不然也輪不到他蕭月笙在這裡指手畫腳了!
這就是結果!
冉重樓問心無愧,他並沒有背叛,所以此刻很平靜!
「好!看來你是不見棺材不落淚了!」
蕭月笙牙齒咬得咯咯作響,從衣兜里摸出那一沓子照片,「啪」的一下摔在了冉重樓的胸口上,登時照片灑了一地:「你他媽的自己看看吧,老子可曾冤枉你!?」
照片散落,其中一張落在了茶几上,分外醒目。
照片上,兩個男人正在握手,笑容滿面,萬分和諧!
那照片上的人……可不就是他冉重樓和刑天么!
冉重樓看到這照片后,也是明顯一愣,下刻面色已經蒼白如紙!
這一瞬間的功夫,冉重樓想到了很多,那夜的一切宛如幻燈片一樣閃過自己的腦海——
那時候,那位北方之王在笑,笑的現在想起來似乎多多少少有些詭異的味道:「北方的大門永遠給你敞開著,只要你來,我隨時恭候!」
然後,他伸出了手:「怎麼,難道你不打算跟我握個手嗎?雖然現在正是南北大戰之際,但我總歸是帶著善意來的,難道不是嗎?」
自己面無表情的伸手……
可那位北王居然又撤回了手:「擺個棺材臉似乎不是迎客之道!」
再然後……自己的在那位北王近乎無賴般的胡攪蠻纏下,只能露出一個笑臉與對方握了握手!
照片,就定格在了那一刻,簡直天衣無縫!
……
陰謀!!
從那位北王入蘇州要見自己的時候,這場陰謀就開始了!
什麼招賢納士,什麼避免生靈塗炭,全他媽的是屁話!!!
說白了就是一場徹頭徹尾的陰謀!
而且……還是一個簡單的讓人哭笑不得反間計!
冉重樓這個時候要是再不明白怎麼回事他就真的能一頭撞死在地上了!
可是,再看蕭月笙那張充滿憎恨的眼睛和那張幾乎都已經快扭曲的臉時,冉重樓心裡竟然產生了一種荒唐的感覺!
然後,他發現自己忽然不恨刑天了!
事實上,他也不知道自己這個時候在恨什麼!
兄弟?
這就是兄弟!?
冉重樓想大笑,看著蕭月笙的時候表情很奇怪,因為他的心裡只有一個念頭——多年兄弟……不如狗啊!!!
那一年,他們初識於南方,一見如故!
那個時候的蕭月笙不是什麼南國皇帝,自己也不是什麼南國的無冕之王,僅僅是兩個天涯落魄人而已,一個是個畢業了找不到稱心工作的可憐大學生,一個是個混了半輩子到最後帶著老婆滿天下混飯吃的流浪漢,僅此而已!
可他們卻笑的很真誠,一瓶兩塊錢的二鍋頭,兩人就坐在街頭一人一口的喝了一個晚上,爽朗的笑聲激蕩半條長街,誰也不知道那個時候一窮二白的他們為什麼能笑的那麼的豪邁、那麼的……自信!
但不得不說,如今想來依舊感覺蕩氣迴腸!
然後,第二日清晨,他們分道揚鑣。
可能是命運,不久后,金三角大亂……
於是,兩個被命運迫的走投無路的年輕人幾乎不約而同的全跑到了金三角,借著形勢崛起,各自拉起了一條不小的隊伍。
最後,他們在華越邊境線上相遇。
那是冉重樓覺得自己這輩子最快樂的一天,那天,他們擊掌為誓、歃血為盟,結為異性兄弟,共戰南方,要拼出一世榮華,還相約功成之後平分天下!
誰也不知道,那個時候加起來一共只有幾百號人的他們哪來的那種勇氣!
可兩人卻在相視大笑,笑的蕩氣迴腸!
事實證明,他們做到了一切!
贏了!
打下了南方!
那個時候,意氣奮發!
可自己卻並沒有要那一半天下,因為冉重樓知道自己的才能,決戰血殺可以,要守住江山卻不合適!
因為自己是個粗人,大字不識幾個,而蕭月笙卻是大學生,人家能帶著所有兄弟過上好日子!
所以,自己拱手讓江山,全了忠義,不負天下不負兄弟!
……
往事如煙,一條條閃過心頭……
最後,化作的,是蕭月笙而今一張扭曲憤怒的臉?!
冉重樓覺得很好笑,果然這個世界上最讓人噁心的東西就是人心,能同患難,卻不能同享福!
解釋?
有用嗎!!
刑天的這條計策,簡直簡單到了令人髮指的地步,只要是個有腦子的人就不難找出裡面的破綻!
可問題是……蕭月笙早就沒理智了!
南國初定開始,他就已經不再把自己當成兄弟了,而是最大的威脅者,他每一次看到自己都會在心裡吶喊「卧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
到了現在,他更是深深忌憚著自己,自己一天不死,他一天睡不著覺!
「約莫,那位北王就是看出了這一點,所以才用逗小孩的手段玩死了我們兩個所謂的南國梟雄吧?
約莫,我現在就算是死了,我的好兄弟也得多在我的棺材上釘幾顆釘子才行吧?因為怕我跳起來啊!」
冉重樓的腦子裡忽然冒出了這麼一個念頭,看著蕭月笙的時候嘴巴在抽動著,他想笑,豪邁的笑幾聲!
就像……當初兩人一窮二白時坐在街頭那樣笑,要笑的蕩氣迴腸!
可惜不知道怎麼回事,喉嚨上就像是塞了一團棉花,根本笑不出來!
「哼哧哼哧!」
蕭月笙喘著粗氣,冷冷注視著冉重樓,喝道:「你還有什麼好說的嗎?」
冉重樓無聲搖頭,都到這地步了,還有什麼好說的?開口的時候,聲音已經嘶啞的不似人聲了:「在這裡,我埋伏了八百死忠,我想知道,你拿什麼來殺我?」
「哈哈哈哈……」
蕭月笙狂笑:「你太天真了,你永遠不知道這個世界上其實有著非常偉大的力量!
金陵一戰,刑天怎麼以少勝多打敗我的,今日,我就怎麼以少勝多誅殺你!」
語落,「嘭」的一聲,別墅的門被撞開了,一個渾身是血的年輕人跌跌撞撞的闖了進來,赫然是小飛!
「冉哥……守不住了,我們……敗了!」
語落,小飛倒地,就此氣絕,黑血流了一地,冉重樓這才看清,作戰向來剽悍的小飛胸口已經被人洞穿了,能堅持到現在已經是個奇迹!
「哈哈哈哈……」
蕭月笙在狂笑,笑的臉都有些扭曲!
冉重樓很平靜,明明已經知道自己完蛋了,可卻平靜的猶如一塊沒有情緒的石頭,一直等蕭月笙笑完后,才很認真的看著對方,一字一頓的問道:「現在,我就想知道……
我死後,誰為你鎮守浙地門戶?
誰為你擋刑天那頭北方雄獅?
誰為你……扛江南強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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