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清聽到了兒子們的談話，雖然不是很清楚，可到底還是陸陸續續聽到了一些。

她發現自己活了一輩子，竟然不如自己的這個大兒子活得通透。

俞左將來肯定了不得，他這樣理智的樣子，讓她這個做母親的自愧不如。

「媽。」俞左看到白清並沒有意外，只是淡淡的叫了一聲。

白清點了點頭，眼睛還紅腫著，卻已經找回理智，她輕聲的開口道：「你先去房間休息一會兒吧，好好讀書，其他的是我跟你爸爸的事情，你們兩個就好好讀書，將來有一個不錯的前程就好了。」

「媽放心吧，我這裡沒事，倒是右右可能需要你的安慰。」俞左開口道。

白清搖了搖頭，「我不去安慰他，以前的時候我一直覺得應該去呵護右右，他太小了，但實際上他也只是比你小兩歲，現在媽媽忽然意識到對他保護的太好了，所以他才這麼單純，而你已經成長為一個讓媽媽都自愧不如的小夥子了。」

屋裡面俞右委屈的低喊了一聲：「媽，難道你也不安慰我嗎？」

白清看他一眼，並沒說話。

俞右很委屈，又看了媽媽和哥哥一眼：「那好吧，媽不安慰我，那你進來我安慰一下你吧！

現在我的心情和你一樣是糟糕的，爸爸是無情的，哥哥是面無表情心腸冷硬的。

他們理智的讓人害怕，只有我是這個家裡最感性的一份子，而媽你，我真是越來越不了解了。」

白清一怔，看著自己這個小兒子道：「媽也不需要你的安慰，你再睡一覺吧，等一下要去上課了。」

「我不上課，你們這都離婚了，我還上什麼課？」俞右瞪大眼睛，不想要去上課，只想要挽留父母的婚姻。

「不要打著我和你爸離婚的旗號去逃課，你自己的人生怎麼都逃不掉，所以在這之前還是好好的考慮好你將來的人生如何走吧，我和你爸都替不了你。」白清態度冷靜，「不要讓我再操心和擔心了。」

「媽你怎麼突然也這樣冷靜了呢？」俞右像是不認識母親一樣：「是不是哥哥影響的你？」

「我只是覺得，該認清現實了，以前總喜歡做夢，但夢總有醒的那一天。」

俞右說不出話來。

俞左站在門口，沉默了下，往自己房間走去。

早晨八點半。

民政局門口。

俞庭宣和妻子白清到了這裡，他們一起下車，朝著裡面走去。

經歷的第一個環節是調解。

民政局的工作人員第一時間先給他們進行離婚調解，意思就是勸他們不要離婚，如果感情還在的話，不要離婚，但兩個人都異口同聲的說不必再調解了，他們是自願離婚。

經過了這個程序之後，兩人又都是這樣的態度，民政局的工作人員也只給走了一個程序，把財產分割的條件，也都給他們羅列清楚了。

白清還是那樣，只要一間公寓，其他的什麼都不要，但民政局的人卻在勸他考慮清楚，白清十分堅定的說，我什麼都不要。

就這樣簽了離婚協議書，等到鋼印卡下去，兩個人的證書下來的瞬間，白清還是哭了。

眼淚無聲的流出來，撲簌簌直下。

俞庭宣的眼睛也是微微泛紅。

他想，他這一生是失敗的吧。

他到底也不了解女人，經歷了這麼多，才發現，其實他對女人的需求，女人真正想要的東西，真是所知甚少。

看他們都是這樣的態度，工作人員笑了笑，道：「兩位要是後悔離婚的話，可以在復婚。」

但兩個人都很尷尬，誰也沒有再開口。

俞庭宣和白清一起走出來民政局的大門，她的眼睛又紅又腫，看來一點都不好。

她手裡握著那本離婚證，緊緊的握著，手指的骨節已經泛白，像是很用力的握著千金重擔一般。

她的頭也是一直垂著的，不去看俞庭宣。

她就站在民政局的大門台階前，也不走。

這就像人生的一個十字路口，往前走，不知道該走向何方，拐一步也不知道結果如何。

她沉默了，躊躇了。

俞庭宣看她不走，開口道：「走吧，我送你回去，家裡你住著吧，我會搬出來。」

「不必了。」白清搖頭。「我去學校學校公寓，我還是喜歡和學校的孩子們一起，那樣生活會充實一點，可能我這些年不住在學校里，心都變得複雜了起來，如果能夠回到學校過簡簡單單的生活，也許是我人生最好的選擇。」

俞庭宣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麼，最後還是一句話沒說出來。

白清一直低垂著頭，這會兒總算抬起頭來，她看著自己的前夫，微微的笑了笑，那紅腫的眼睛里泛著水光。

「阿宣，多保重。」

俞庭宣也看著她，點點頭。

「你也是。」

「如此，我們就各走各的吧。」

「我送給回去。」

「不必了。」白清搖頭。「總要一個人走，珍重。」

她說完，抿了抿唇，轉身的一剎那，眼淚劃出來。

她到了路邊打了一輛車子，上了車子，她抬起眼睛看向車外面的人。

遠遠的，模糊的視線里，她似乎看到了俞庭宣望著她。

他沒有走，還站在那裡。

白清抹了抹眼淚，看清楚了。

俞庭宣確實沒有走人，依然站在民政局外面的台階上。

他的視線也是望著白清這邊的車子的，白清自嘲的笑了。

多少年了，他不曾看她離去的背影過，每一次都是自己在目送他離去，上班，出差，甚至出門鍛煉，每一次都是她看著他離去。

這一次，在領了離婚證之後，他竟然目送自己離開。

這麼多年了，換來的是他目送自己離開的眼神，這也夠了，起碼有一瞬間他的眼神是駐足在自己身上的。

多麼可笑。

到了此刻，她還在矯情什麼呢？

完全沒有必要再去矯情了，婚姻的大幕拉上了，新的序幕即將開始。

「請問女士，你想要去哪兒？」司機看她一眼，開口問道。

白清一怔，猶豫了下，最後像是下定了決心，道：「去醫院吧，我給你定位個地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