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深吸了一口氣，才打開照片。

卻是一個完全和剛才的那個女人不同的照片，也是一個他沒有一點記憶的人，甚至看著照片里的女人，他不有任何感覺。

既不熟悉，也不討厭。

隨即鍾艷又發了一條信息過來：「抱歉慕總，我剛才發錯了。」

慕然：「……」

緊接著一條信息又過來，這一次，慕然心靜平淡，但打開照片看到照片里人的那一瞬間，他整個人怔住！

照片里，一個眉目清秀不很驚艷的女人背著黑色背包，戴著鴨舌帽，目光平寂如水，彷彿任何東西都無法在那雙眼中驚起波瀾一般。

鍾艷又發了很多過來，慕然一張一張的看下去，心裡一直有個聲音排斥著他這樣的行為，可是行為卻停不下來，甚至越來越急切！

每一張他都看得很仔細認真，不放過照片里的每一個神情。

但是到後面，當看到葉衣笑起來的時候，他忍不住勾了嘴角。隨即一驚……

為什麼，看到葉衣那樣肆無忌憚的笑，那樣不憂無慮的笑容，他的心頭很暖很暖……

鍾艷的電話打過來，開口就問：「慕總，葉小姐漂亮不？」

「……」慕然想到那前後不一樣而且臉上表情表現出來的性格都是兩個極端的葉衣，淡淡問：「怎麼會有兩個人？」

「兩個人？」鍾艷恍然：「那都是葉衣。你看到的那個不愛笑的面癱女人，是以前的葉衣。那個愛笑的，是後來的葉衣。」

慕然鬼使神差的道：「那現在的葉衣呢？」

「什麼？」鍾艷一時間不太明白他話里的意思，不敢暗自揣測，怕回答錯了，惹他不高興。

慕然的眼前，陡然出現剛才那個擋著臉的護士，他百分百的肯定，那個女人，就是葉衣！

只不過，她既不是像照片里那種漠視一切的淡然，也不是陽光燦爛笑得天真，更多的，是強裝出來的鎮定。

卻無論如何，都掩飾不住她努力想藏起來的悲慟悲涼。

鍾艷半天沒聽到聲音，以為他睡著了，正要掛斷電話，就聽慕然道：「現在的葉衣，是什麼樣子的？」

「我不清楚，但聽於皓說……」鍾艷斟酌的道：「她現在……挺不像個正常人的。」

「什麼意思？」

「有點像快要死掉的人。」

慕然心頭一抽，連呼吸都亂了一瞬。鍾艷以為他出了事，急忙問：「慕總你沒事吧？」

「沒事。」慕然掛了電話，閉上眼躺在床上，腦子裡便是那些照片那些攝像頭下的葉衣，最後所有的影像都停在剛才，她疾步離開時候的背影。

狼狽而蕭索。

慕然深吸了一口氣，心頭前所未有的沉重。

他想，葉衣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人？讓他明明那麼想忘記，潛意識卻又不斷的想把記起她……

澎！

正在這時，病房的門突然被人踹開！

慕然抬眼，看到一臉冷然的唐伊思，隨即淺笑：「我正要找你呢。」

唐伊思看著慕然那平靜的笑，再想到葉衣，火氣驀地升騰。但一想到葉衣拜託她的事情，努力的壓下怒火。冰冷的道：「找我幹什麼？給你收屍么？」

「嘖，你真不是從小就不討人喜歡。」慕然一點兒不生氣。

唐伊思臉上青一陣白一陣，咬牙道：「關你什麼事！」

慕然無奈失笑：「好吧，唐伊思，你來這裡，肯定不是來看我死沒死，有什麼事情，就說吧。如果沒有零花錢了，哥哥我一定會大方的接濟你。」

「……」唐伊思深呼吸了幾次，才壓到不斷翻湧的憤怒，沒辦法，只要一想到葉衣的現況，再看面前這張笑的浪蕩輕佻的笑臉，她就恨不得不顧切把葉衣的事情告訴他。

葉衣那微微的笑臉卻不斷的在她面前晃：「不要告訴慕然，就當我已經死了。以後我都不會再出現了。」

她樣說的時候，渾身都透著倦意。

唐伊思的表情變化沒有逃過慕然的眼，他目光閃了閃，狀似不經意的問：「葉衣剛才是不是去找你了？」

「你怎麼知道？！」唐伊思驚愕的道，但看到慕然那似笑非笑的眼神，頓時咬住了唇，惡狠狠的瞪著他：「你這個渣男！」

慕然不置一辭。

他淡淡道：「把你的傀儡蠱借我用用？」

「不借！」唐伊思冷冷道。

慕然將手機扔一旁，說：「那你來幹什麼的？」

「……」

慕然揚眉睨著她，一雙眼像刀子般銳利：「既然你是來幫忙的，就不要帶著情緒做事。你想找葉君報仇么？那就讓我看看你的本事。別憑一張嘴卻什麼事情也不幹。」

這句話簡直戳到了唐伊思的心窩子，刺的她臉色一陣紅一陣白。她渾身都在發顫，雙拳緊了又鬆鬆了又緊，顯然氣到了極點。

慕然嘆了口氣，道：「現在我沒有時間也沒有心思跟你說葉衣的事情，等我處理完眼下的事情，再好好跟葉衣算賬。如果我欠她的，我會盡我所能的去彌補，如果她欠我的，我也會一分一分的拿回來！」

唐伊思重重的呼出一口氣，清冷的臉上透著諷刺：「不用算賬了，她欠你的。但是過不了多久，你們之間，就該銀貨兩訖了。」

說完她轉身離去。

她原本是想看看慕然，一心一意的想為葉衣說點話，來緩和一下兩人之間的氣氛。沒想到最後卻是自取其辱。

她可憐葉衣，不想看到她一個人孤零零的度過最後的日子。

走到門口，唐伊思終究還是沒忍住，頭也不回的道：「慕然，如果等你記得葉衣是誰的時候，她已經不在了，你會後悔么？」

「如果等他記起你的時候，你卻已經不在了，你會不遺憾么？」客廳里，馬欣望著漸漸要陷入沉睡的葉衣，輕聲問道。

葉衣沒有出聲，馬欣以為她睡著了，起身給她拿了條毯子過來，葉衣卻在這時說道：「如果記不起，我希望他一輩子都別記起我。」

那樣的話，他還是那個浪蕩不羈的慕然，在將來的某一天，他會遇到深愛的女人，組成一個幸福的家庭，白頭到老，兒孫繞膝。

葉衣想像著慕然白髮蒼蒼的樣子，嘴角不由自主的抿出一絲笑意，暖暖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