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江。

陰雨連綿。

在這入冬的季節里，這樣的天氣讓人感覺比北方下雪還冷，且是那種寒徹骨的冷。

今天的拍攝現場定在了一處老舊的村屋樓，類似內地曾經常見的筒子樓。

然而這種其貌不揚的地方，竟然是韓琛這個黑幫曾經的總部。

今天大部分的戲份是陳冠君的，他要化妝成年輕時候的青澀模樣，在這個曾經的黑幫總部里，被派去警察學校卧底的戲碼。

「好冷啊！」

陳冠君穿著一身睡袍，哆哆嗦嗦的揉著肩膀，「真的要這樣嗎？」

「對！」

李志凡說，「這一場戲非常重要，交代你的來歷，所以在表演當中，還是我之前和你說的那些，有青澀猶豫，但也有很重的江湖義氣在裡面。」

「我了解！」

陳冠君露出一個痞痞的笑容，「小混混我演多了，就是不怕死嘛，但又年輕魯莽，你給我講的那些，我都揣摩過了，明白，明白！」

「好，那就開始吧！」

李志凡大馬金刀的坐在導演椅上，喊道：「各部門準備，開始！」

除了陳冠君以外，還有六七個群演也是大冷天光著膀子，跪在關二爺的像前，手裡拿著香，進行儀式。

同樣是化了年輕妝，頭髮都噴黑了的曾元江，大冷天穿著一件兒半袖花襯衫，走來走去的念著對白。

「咔！2組開鏡，開始！」

「咔！換1組！開始！」

「……」

一個場景分了十幾個鏡頭，為了不穿幫，所以需要切換好幾次。

在寒冷中凍了一個小時，這一幕戲終於拍完了。

「哎呦，哎呦！凍死我了！」

曾元江搓著肩膀，趕快穿上皮大衣，來給他探班的女兒立即端了熱薑湯給老爸。

「呼，我滴個天啊！」

曾元江說：「志凡，其實這個可以在室內搭景的，TVB拍戲現在很多都是這樣，那些鏡頭看著像是在房間里拍的，其實都是打的景。」

「電影和電視不一樣！」

李志凡笑道，「而且我有好幾組鏡頭是從房外拍的。」

「知道知道，我看看剛才拍的！」

這時，陳冠君也披著大衣哆哆嗦嗦的走上來了，他嘴裡還叼著一根煙，想李志凡問道：「咋樣？拍的還行？」

「非常棒！」

李志凡鼓勵說，「各位很敬業，剛才手凍了，今天早點收工，我請大家吃火鍋！」

「哇哈哈哈，好嘞好嘞！」

曾元江笑開了花，「誒，我知道有家水產店，他們的食材很新鮮的，我打個電話讓他們送過來，我們一會兒就回房間里去吃。」

……

《無間道》的拍攝進度很快，但是對比起80年代香港電影工業的拍片速度，還是要慢上許多，只是和當今的那些電影比起來，這部電影要快很多。

在不知不覺中，電影就拍攝完畢了四分之一。

因為是兩部一起拍，所以也不過是一部電影的一半而已。

拍完大部分陳冠君的戲份后，李志凡的重要戲份，終於一個接一個的來了。

片中的陳永仁最重要也是最經典的一幕戲，就是和黃志誠的對手戲，以及黃志誠被扔下樓后，陳永仁的眼神、表情，以及後續的沉默。

這幕戲是分開兩次拍的。

先拍了大批黑幫份子進入大樓，以及在電梯里的戲份，然後單獨拍攝了李志凡和章亮的部分。

從天台到樓梯，在樓梯之間來來回回，以及樓層走廊之間的幾幕戲，雖然是分開拍的，但李志凡想要今天一次完成，並讓所有演員保持感覺一氣呵成。

天台。

章亮和李志凡一前一後，匆匆離開。

李志凡的小跑步時候的動作和表現，跟章亮完全不同，一個看著就很急，並且暴露在外，而另一個只是步伐匆匆，但神色沉穩，那種焦急是藏在心裡的。

「有誰知道你今天來找我？」

李志凡一邊小跑，一邊在後面問道。

「沒有！」章亮沉沉一聲，快速走到天台門口。

「他們現在這樓下！」李志凡跟著進了門，順手推了章亮一下。

這個動作在劇本中是沒有的，但是李志凡卻下意識的做了，至於剪不剪，到時候做後期時候再看。

樓道內的戲份拍了很久，兩人上來下去，沒有對白，全靠表情和眼神，以及只聽動作。

演技的體現，這個時候就在這兒了。

「OK！」

前來代替李志凡暫行導演工作的廖峰終於喊停了：「志凡，你來看一下！」

李志凡坐到機位前，趁著化妝師給他補妝的時候，把拍攝的幾組鏡頭同時播放，來回看了兩次。

「可以，不過這裡再改一點！」

李志凡指的，是原版中最被津津樂道的「黃湫生神來之筆」那一段。

在劇本中，李志凡把這一筆加了進去。

但是在剛才演的過程中，反而有些太刻意，好像是真有什麼話想說似得。

原版因為是隨意的，所以給人的感覺是好像有什麼話想說，但說不出來，而梁超偉配合的也很好，回頭的那一瞬，有種懵懵的感覺，而這一組又是長鏡頭，因為導演沒喊停，所以他當時也不知道到底是什麼意思，結果一句「沒事兒」，梁超偉又快速接上戲，轉身推門而走。

李志凡想要的感覺，自然是那種自然的，乾脆利落的。

而在這一段，章亮顯然不是自然和隨意的，而是有準備的表演，這一下從原版的神來之筆，到這兒就變成了很普通的一演。

「重拍一遍？」

廖峰摸著下巴，「但我覺得章亮演的很好了，感覺都到位。」

「再拍一遍吧！」

李志凡說，「萬一下一次比這次更好呢？」

「好吧！」

廖峰苦笑，「你是導演，你說了算。」

章亮就一直在旁邊聽著，聽到要重拍，立即進入狀態，毫不猶豫和拒絕。

李志凡向他交代到：「這一段你再隨意點，但是要表現出焦躁不安的情緒來。」

「嗯，我試試！」

章亮沉重的點點頭，轉身來回跑了兩下，站定之後，那種焦慮不安的情緒立即上來了。

廖峰始終認為這一段不該重拍，沒必要。

但是在開拍之後，因為有了第一次的拍攝，這次變熟練之後，兩人之間的感覺又進入了一個新的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