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趙虎猜得沒錯，方老爺子真的去找李振東了。

當黑狼拖著一副鮮血淋漓的身軀回到方老爺子的住宅時，方老爺子和方鴻漸都驚呆了，他倆本來是在賞花、賞月，等待著黑狼的好消息，沒想到黑狼是這樣回來的。

「發……發生了什麼事？！」方老爺子吃驚地問，黑狼可是他手中的王牌啊！

「能發生什麼事？」黑狼沒好氣地說：「我敗了唄，被人家打敗了！」

「怎麼可能！」方老爺子還是非常吃驚：「你不是國家的a級通緝犯嗎，還是殺手門曾經的天階下品！」

「是又怎樣？我現在沒人家厲害了！」

黑狼回到屋中，收拾著自己的東西，方老爺子和方鴻漸就這麼獃獃地站在院中。

過了一會兒，黑狼走了出來，手裡多了個大包袱，不知道裡面裝了什麼東西，還在往外滲血。別人不知道，方老爺子卻知道，那是一具沒有吃完的屍體，黑狼自從住在這裡，每個星期都要吃個貴人，好在華夏之大，貴人倒是不缺，各種二代供不應求，細皮嫩肉者數不勝數。

「你……就這麼走啦？」方老爺子問道。

「不走怎麼辦呢，我也沒臉呆在這啦！還有啊，你好自為之吧，人家張龍是跟你們方家干到底了，不行趕緊跑吧，留在這是死路一條。」說完，黑狼走出了這棟宅子。

院子里只剩方老爺子和方鴻漸了。

「怎……怎麼辦啊……」方鴻漸哆哆嗦嗦，那種熟悉的恐懼感又回來了，兩年前也曾經有過這樣一幕，他是真的以為自己要完蛋了，情不自禁地看向方老爺子，不知方老爺子還有沒有辦法了。

「瞧你那沒出息的樣！」方老爺子怒火中燒，狠狠抽了方鴻漸一個巴掌。

四五十歲的男人了，還挨巴掌，說出去都丟人，方鴻漸低下了頭。

「至於的嗎？」方老爺子幽幽地說：「不就是個毛都沒長全的孩子，還真讓他翻天不成？」

方鴻漸忍不住說：「人家可是殺手門的小南王……」

「小南王怎麼了，這裡是河西，不是江省，河西自然有河西的王！」

聽了方老爺子的話，方鴻漸頓時渾身一顫，激動地說：「爸，你的意思是……」

「對，我去找河西王！」

河西王！

聽到這幾個字，方鴻漸頓時興奮起來，他知道父親跟河西王的關係很好，那可是殺手門的一位天階上品，級別比我要高多了。就算我們屬於同門，河西王不會對我怎樣，但也會幫父親說說情，想必我也不會不給面子。

這樣，最後就能化干戈為玉帛了。

像是看穿了方鴻漸的想法，方老爺子冷冷地說：「我可不會跟張龍和解的，我要置他於死地！」

方鴻漸很詫異地看著方老爺子。

方老爺子繼續幽幽地說：「一個地階上品而已，還嚇不到我！憑我跟河西王的關係，只要我一開口，河西王一定站在我的這邊！」

在方鴻漸看來，我和李振東一個小南王、一個河西王，就算不是一個級別，手中掌握的權勢卻差不多，還是同門，應該不會鬧得你死我活吧？

但父親既然這麼說了，方鴻漸也不會潑涼水的。

方鴻漸立刻說道：「爸，那事不宜遲，你趕緊給河西王打電話唄？」

方老爺子搖了搖頭：「這麼大的事情，還涉及到殺手門的人，打電話不能表示我的誠意了，我得親自過去！」

方鴻漸立刻說道：「好，我陪您一起去！」

方老爺子點了點頭：「嗯，現在備車，你跟我一起去晉陽城！對了，多準備點禮品，千萬不要吝嗇，什麼貴拿什麼，把家裡收藏的人蔘拿出來！」

晉陽城，便是河西省的省會，距離榮海不過兩三個小時的路程，到那裡時正好晚上十點，還來得及跟河西王吃個夜宵。

方鴻漸立刻備好了車，往後備箱里塞滿禮物，親自開車載著父親前往晉陽城。

方鴻漸心裡想，拜見河西王后，就算殺不了小南王，能跟小南王和解也是好的……

一路上，方老爺子信心十足，不停吹噓自己跟河西王的關係有多好，起碼超過二十年的交情了，每年都互通往來、互相問候。甚至殺手門成立之初，方老爺子還幫過河西王的大忙，所以方老爺子很有自信，認為河西王一定能幫自己出這口氣。

兩年前，方老爺子一個電話，盧晨亮就被調走，楚正明也下了台，過程就是這麼輕鬆！

方老爺子跟河西王的關係，真不是一般人能想象的，兩人甚至能夠食則同桌、眠則同寢！

「等著瞧吧……」方老爺子看著不斷倒退的欄杆，眯著眼睛、殺氣騰騰地說道：「什麼小南王，看我怎麼要他的命！」

榮海到晉陽城，不遠，真的是不遠，和方鴻漸預料的一樣，到晉陽城時正好晚上十點。坐在車後座上，方老爺子給河西王打了個電話——看看，這就是方老爺子的地位，都不用提前說一聲，到了再說也來得及。

河西王果然也很給面子，直接就讓方老爺子去他家裡。

方老爺子拿起手邊的拐杖，指著前方說道：「出發。」

方鴻漸無比激動，立刻踩下油門就往前沖——作為方家如今的代表人，一名四五十歲的中年男人，本不該如此輕易就激動的，事實上他和其他人在一起時，永遠都是一副運籌帷幄、高高在上的樣子；但，只要是和父親在一起，他就好像變成了一個孩子！

在殺手門成立之初，李振東就駐守河西省，並且自稱「河西王」了。這麼多年來，他和春少爺幾乎沒有什麼往來，甚至很少見面，殺手門的事也很少參與，但他們是最忠誠的朋友和兄弟，就好像南王和羅子殤的關係一樣，從來沒人敢輕視河西王在殺手門的地位。

李振東早早就為自己籌建了一座府邸，就在晉陽城郊區的天龍山腳下，仿造有名的王家大院，單單院子就有十幾間，說不出的磅礴、大氣！

尤其到了晚上，處處都掛滿了紅燈籠，使得整個府邸看上去古色古香。

把車停在府邸門口，方鴻漸提著大包小包，攙扶著父親往裡走去。

方鴻漸聽說過河西王，但還是第一次來河西王的家，這座宅子的恢弘確實將他給震住了。他曾去過平遙的喬家大院，以為都是文物而已，沒想到真有人住在這河西的大宅子里。

他忍不住想，這才是真正的人王啊，自己那點資產算得了什麼，跟河西王一比，簡直卑賤到渣子里了。

這麼大的府邸，當然是有護院和下人的，而且早就去通報了，但河西王遲遲沒有出來迎接。這讓方老爺子覺得奇怪，以他跟河西王的關係，以往每次來時，河西王早早就在門口等著，這次是怎麼了？

一問才知，河西王家裡還有客人，河西王正在招待，讓方老爺子直接去會客廳找他就行。

方老爺子也沒放在心上，跟兒子繼續往裡走去。

院子很大，不是一般的大，穿過好幾個月牙門，終於來到河西王的會客廳。

方老爺子不是第一次來這，所以輕車熟路，走了過去。

裡面確實還亮著燈，從窗戶的倒影可以看到，有兩個人，正在推杯換盞。理論上來說，方老爺子應該先不進去，等河西王招待完了客人，自己再跟河西王單聊，但是方老爺子等不及了，也顧及不了那麼多，以他跟河西王的關係，並不在乎這個。

方老爺子走上去，敲了敲門。

「誰？」河西王問。

「我！」方老爺子答。

兩人的對話十分簡單，但是方老爺子有足夠的底氣，知道河西王一定能夠認出自己的聲音。

果不其然，河西王說：「進。」

方鴻漸立刻推開了門，攙扶著方老爺子進去。

方老爺子昂首挺胸、邁著方步，氣勢萬千地走了進去，一眼就看到了河西王。河西王是個四十多歲的中年人，但是一點都看不出老態，頭髮黝黑，臉上也沒皺紋，皮膚乾淨細膩，保養的非常好。

河西王和春少爺確實是一類人，雖然長得沒有春少爺那麼秀氣，但和春少爺一樣愛乾淨，非常注重自己的形象，甚至會往自己的身上灑香水，看上去很儒雅、很和氣。

看到河西王，方老爺子就笑起來，他倆雖然常通電話，但確實有些日子不見面了，當即拱著手說：「河西王……」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一張臉突然變得扭曲起來。

因為他看到了屋子裡的另外一人。

「張……張龍……」方老爺子指著我，聲音都哆嗦了。

攙扶著方老爺子的方鴻漸也傻了，獃獃地站在原地，怎麼都沒想到河西王正在接待的客人竟然是我！

而我坐在河西王的身邊，笑盈盈地看著他們兩個，說道：「來啦？我等你們半天了。」

方鴻漸和方老爺子全都一動不動，傻傻地看著我。

河西王沉下臉來，說道：「老方，別那麼沒規矩，叫小南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