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不用裝模作樣，以我在隱殺組的地位——好歹是黃階上品的隱者，大大方方過去和紅紅攀談也沒什麼，別人會以為我是在審問她。

當然，審問是沒什麼用的，代正武之前已經說了，自從把這女的綁來，她就沒有開過一次口，彷彿是個不會說話的啞巴。看她傷痕纍纍的身體，就知道她受了不少苦，但她一個字也沒往外吐。

我走過去，奄奄一息的紅紅也知道有人來了，吃力地抬起頭來，看到是我，竟然艱難地笑了一下。

我倆的關係其實不怎麼樣，因為二條沒少生氣，甚至打架。在金陵城郊外的那個墳圈子裡，我曾經被她氣得要死，明明就是個假冒的，偏偏二條很相信她，還好最後戳穿了她，讓二條知道了真相。

當然，結果不算很好，二條確實備受打擊，當時整個人都傻了，像是靈魂都被抽空。我也因此遭到了趙虎的批評，問我為什麼不能未出二條的這個美夢，為什麼一定要把血淋淋的現實撕開？

也就是那一次，我才發覺這個冒牌紅紅對二條是真心的，當時她哭著抱住二條，嗓子幾乎都喊啞了，希望二條能看看她。

在那個月光朦朧的凌晨，在那個一片狼藉的墳頭，看著獃獃的二條，看著淚流滿面的紅紅，我也十分懊惱、後悔，不知道該怎麼辦。後來，「人皮大師」南宮卓來了，極其強橫地帶走了二條、紅紅……

再後來，我和二條還有一丁點的聯繫，甚至在金陵城還見過一面。至於紅紅，就完全沒消息了，也不知道他倆怎麼樣了。代正武說這是二條的女朋友，所以我猜他倆應該好了，重新在一起了。

也算是挺好的結局吧。

——能把紅紅救出去，讓她去和二條團圓就更好了。

「紅紅？」走近之後，我試著叫了一聲。

紅紅沖我笑了一下。

紅紅真挺慘的，頭髮蓬亂、衣衫破爛，甚至血跡斑斑，一看就是受了不少折磨。殺手門的落在隱殺組手裡，怎麼可能有好日子過，除了沒有被侮辱外——畢竟這是隱殺組明令禁止了的——估計什麼苦頭都吃過了。

都慘成這樣了，紅紅竟然還能笑得出來，我確實越來越佩服這個姑娘的堅韌了。

「我改名了，叫紅雲。」紅紅說道。

是應該改，畢竟她不是紅紅，老是頂著人家名字肯定不好。

「嗯，紅雲你好。」現在我越來越確定她就是之前那個和二條住在墓室的那個一號紅紅，而不是那個圍攻過我好幾次的紅娘子了。

——嗯，現在應該叫她紅雲。

紅雲點了點頭，算是認可了這個稱呼。

「好久不見啊。」我也不知道該說點什麼，只能用這句俗爛到極點的搭訕語了。

「是好久不見。」紅雲說道：「真是很意外能在這遇見你……你加入隱殺組了？」

「對。」我點點頭。

「是為了和殺手門作對？」

「也不全是，這事說來話長……」我上下看看紅雲的模樣，「我想，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吧？」

紅雲「嗯」了一聲。

我又問道：「二條現在怎麼樣了？」

這肯定是我最感興趣的事。

「二條挺好，因為他的天賦很高，所以師父很喜歡他，總是帶他四處去跑，拿了好多功績……我也跟著沾光，跑來跑去。」

我一點都不擔心南宮卓會虧待二條，就像酒中仙，是嚴厲了一點，但也不會虧待趙虎。

「那個紅娘子呢？」我問：「也和紅紅長得一樣的那個。」

「死了。」紅雲說道：「因為她追殺過你，二條說要給你報仇，所以就把她給殺了。」

我：「……」

我也不知道說什麼好，其實那個紅娘子也是受南宮卓的指使。但也沒有辦法，二條又殺不了南宮卓，只能拿紅娘子出口氣了。自從加入殺手門后，二條的戾氣是越來越重了，殺人就跟家常便飯似的，還好對待我們仍是一如既往。

了解到一點基本情況后，我便點了點頭，又問：「你怎麼落到他們手裡面的？」

紅雲低下了頭，略帶慚愧地說：「其實不該我來的，暗殺代正武的任務是二條的，但我放心不下他，所以跟他過來看看……結果他沒有事，我卻被代正武抓起來了……」

嗯，還真是慘啊。

「那二條應該會來救你的吧？」

聽到這一句話，紅雲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全身的毛彷彿都炸起來了，急切地說：「不行，千萬別讓他來救我，代正武埋伏下了天羅地網，就等他現身呢！」

這我當然知道，剛才已經聽代正武說過他的計劃了，確實天衣無縫、滴水不漏。

紅雲的反應卻讓我有點意外。

「不讓他來救你？」我說：「那你會死的啊……」

「我死了沒關係。」紅雲面色堅定地說：「只要二條能好好的就夠了！」

我對紅雲的印象越來越好了。

甚至覺得她比原版的那位紅紅還好。

原版的那個紅紅再好，也畢竟是個小姐……呃，我也不是歧視這個行業，但總覺得二條不該找個這樣的老婆。而且那個紅紅也未必多喜歡二條，只是沖著那十萬塊錢才嫁給他。

之前只是二條願意，我就沒法說什麼了，更加沒法去干涉，其實心裡並不支持。

現在這個紅雲就不一樣了，起碼身世清白，而且真心喜歡二條，願意處處為二條著想，哪怕自己犧牲，也不願意讓二條來救她。就沖這點，我覺得她有資格做二條的女人了。

既然是二條的女人，那就必須救她。

作為二條的兄弟，我當然也不會袖手旁觀。

「可他一定會來救你。」我說：「到時候我會幫他……」

「絕對不行！」我正準備說一下我的計劃，就被紅雲急匆匆打斷了：「千萬別冒這個險，你就是隱殺組的，你還不知道代正武的計劃有多完美？求你，千萬別讓二條過來，為了我再搭上他不值得！還有你，如果被代正武發現了，你也沒有活路了吧，我人微命賤，可擔不起！」

紅雲十分堅定，顯然不是客氣，就是希望二條別來，也不希望我去插手。

這就很難辦了，營救她的計劃，需要她配合啊。

我無奈地說：「這恐怕做不到啊，二條要來我也阻止不了。我是這麼想的，等他來了以後，我就……」

「沒有『來了以後』這幾個字！」紅雲再次打斷我說的話：「別讓他來，你一定要阻止他，從根源上制止他的行為！我跟你說他在哪裡，你直接過去找他，千萬別讓他來，讓他忘了我吧，我曾對不起他，就當彌補他了！」

紅雲說得對不起二條，是指之前冒充紅紅的事。

但我覺得這不是事，他倆都是男女朋友了，二條肯定不在乎那些了。

當然讓我吃驚的是，紅紅這就要告訴我二條在哪裡了？她在這裡困了幾天，不知吃了多少苦頭，愣是一個字都沒說，這麼輕易就告訴我？我忍不住問：「我可是隱殺組的，你就不怕我對二條不利？」

「你不會的！」紅雲笑了起來：「別人我還不敢保證，但是你和趙虎，你倆是什麼樣的人，對二條有多好，我看得清清楚楚！雖然你曾針對過我，還把我戳穿了，但我知道你是為二條好，告訴你才是最放心的。」

紅雲笑起來真好看。

不只是因為她有一張和紅紅一樣的臉，還因為她本身的性格，那種切實為人著想的胸懷，讓人不知不覺被其感染。

可惜我發現的太遲了。

「好吧，你告訴我，我去找他……」

紅雲低聲在我耳邊說了一個地址。

這個地址是代正武求之而不得的，我卻輕輕鬆鬆就知道了。

「事不宜遲，趕快去吧……」紅雲催促著我，生怕再晚一會兒，二條就拎著殺豬刀闖進來了。

「可以。」

我答應了，轉身離開，剛想回房間去，就聽有人叫我名字，是代正武站在主屋之中沖我招手。

我趕緊走了過去。

代正武把我拉進房中，驚嘆地說：「張龍，你可以啊，我們折騰這娘們好幾天了，愣是一個字都沒有聽到，你這剛來就和她聊上了？真是厲害，怪不得金陵城、姑蘇城、揚州城都能被你給拿下來！你快說說，有什麼收穫沒？」

「沒有收穫。」

「怎麼會沒有收穫？」代正武有些驚訝：「我看你們聊了好半天呢。」

我說：「你們之前都問過她什麼？」

「就問她那個高手在哪裡啊，但她一個字都不肯說。」

「對啊，你們問她這個，她當然不肯說了，那不是出賣她男友么？」

「你和她聊了什麼？」

「我問她有沒有興趣換個男朋友，還問她覺得我怎麼樣。」

「哈哈哈……」代正武大笑起來：「你小子，別忘了隱殺組的規矩，色戒可是排在第一位的！」

我在心裡暗自吐槽，你還知道規矩呢？你強佔我們的中品手鏈時，怎麼不說規矩？

「當然不是真的想怎麼樣。」我說：「我試著和她聊天，想把關係拉近一點，好把那個高手的位置給套出來。」

代正武愣了一下，接著沖我豎起大拇指：「高，實在是高！怪不得你能短時間內連升三級，果然有兩把刷子啊。」

接著他又壓低聲音說道：「張龍，你要真對她感興趣，我晚上讓人送到你房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