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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盛世嬌寵之名門閨香 - 第771章 770狂妄(二更)字體大小: A+
     

    嚇完了鳥,慕炎感覺該做的都做了,頭也不回地走了。

    慕炎離開岑府的這一幕同樣被許多雙眼睛看在了眼裡,消息急速地在各府之間擴散了開去,又在看似平靜的京城中引來一陣暗潮洶湧。

    眼看著慕炎與岑隱兩人並沒有因為三皇子的問題鬧出不愉快,有人鬆了一口氣,有人覺得還需要觀望,也有人心裡很是失望,比如江德深。

    「啪嗒」一聲,江德深手裡的棋子滑落在棋盤上,一下子把棋盤上錯綜複雜的棋局攪亂了,黑白棋子胡亂地混在一起。

    江德深閉了閉眼,略顯煩躁地抬手揮退了來報信的下人,「下去吧。」

    「是,老爺。」那青衣小廝立刻就輕手輕腳地躬身退了出去。

    江德深也沒心情再繼續擺棋了,隨手把另一隻手中的棋譜往邊上一放,然後站起身來,負手在書房裡來回走動著,眉宇深鎖。

    雖然兩天前江德深曾悄悄潛入天牢勸三皇子安心,讓他靜心等待,但是江德深自己也知道,這件事怕沒有那麼容易成。

    他的手上是有岑隱的把柄,問題是,這個把柄說重是重,說輕也可能根本不值一提,無足輕重,一切端看岑隱自己的態度。

    要是岑隱對端木紜根本不在意的話,那麼他也完全可以不用在乎,可自己一旦祭出這招,就必然會得罪岑隱,江家恐怕會步上三皇子的後塵。

    江德深停下了腳步,揉了揉眉心,朝窗外碧藍的天空望去。

    其實,他更期望岑隱與慕炎這次會鬧翻,期望慕炎不滿岑隱背著他處置了三皇子,期望這兩人因此起些齟齬,自己才有機會再添油加柴……

    可是,他又一次失望了。

    江德深長嘆了口氣,近乎無聲地低語道:「難道又是一條死路……」

    三皇子現在完了,江家也已經沒指望了。

    問題是,就算是江德深在這個時候放棄,也晚了,岑隱這個人心胸狹隘,就算江家現在蟄伏不動,以岑隱的行事風格,他也不會放過江家的。

    岑隱留江家苟延殘喘著,也不過是因為三皇子才剛被定罪,又是自己在養心殿親口指認了三皇子謀逆,要是岑隱現在對江家動手的話,難免會被人質疑「狡兔死、走狗烹」,或者「三皇子的謀逆案有疑」之類的。

    岑隱暫時還不能對江家動手,但是以他的權勢,以後想隨便弄個罪名出來實在太容易了,自己不能就這麼坐以待斃!

    江德深在心裡對自己說,眸色更幽深更晦暗了。

    就在這時,門帘被人從外面打起,一個青衣丫鬟進來了,恭恭敬敬地稟道:「老爺,五姑奶奶來了。」

    江德深聞聲朝那青衣丫鬟看去,眸底掠過一抹不虞。

    他直覺地想說不見,話到嘴邊,又改口了:「讓她進來吧。」

    青衣丫鬟領命退了出去,江德深則又來到窗邊坐下,慢慢地捋著山羊鬍,思緒紛亂。

    須臾,門外就傳來一陣輕微的腳步聲,門帘再次被掀起,一個三十五六歲、肌膚白皙的美婦進來了。

    那美婦身穿一件柳色海棠纏枝紋刻絲褙子,下頭一條月華裙,一頭烏黑的頭髮挽了個墜馬髻,插著一支赤金點翠嵌八寶步搖,款款走來,步搖搖曳生姿,氣質嫻靜如水。

    「父親。」江氏走到近前,對著江德深屈膝行禮。

    江德深看著這個女兒,心裡還有些不痛快,右手在棋盒中一會兒抓起一顆棋子,一會兒又放下。

    江氏嫁進封家這麼多年,可說是一無所成。

    要是江氏能攏絡住慕炎,或者她能早早查明慕炎的身份,把他弄死,局勢也不會發展到現在這個地步。

    要是沒有慕炎,岑隱大可以來扶持三皇子。

    可是現在一切都晚了。

    沉默靜靜地蔓延。

    微風通過窗戶吹進了屋裡,江德深手邊的那本棋譜被封吹得嘩嘩直響。

    江氏本就心裡忐忑,江德深深沉的目光看得她越發不安了。

    「父親,」江氏眸光微閃,優雅地撫了撫衣袖,乾脆主動開口問道,「您如今可有什麼打算?」

    江氏秀氣的眉頭微擰,細看就會發現脂粉下眼窩處掩不住的青影。

    這些日子以來,江氏的日子不好過。

    自打封預之被下獄,封炎又正了名,入玉牃改名為慕炎后,整個封家就成了京里的一個笑話。

    本來慕炎上位,封家對其有「養育和庇護之恩」,封家可以雞犬升天,結果卻弄成了如今這副難看的境地,徹底和安平、慕炎母子翻了臉。

    封家已經徹底落到了塵埃里。

    想著,江氏緊緊地攥住了手裡的帕子,心裡頗為不平。

    當初三皇子還曾許諾娶自己的女兒,結果在封家失勢后他就當做沒這回事,江氏回想起來還是覺得氣憤,也是很久沒回過娘家了。

    江德深當然聽出了女兒語氣中的怨懟,心下更為不快,目光也變得更冷厲了,淡聲道:「五娘,你是出嫁女,別管娘家的事。」

    他的語氣中透著幾分警告,不怒自威。

    江德深在江家一向積威甚重,一家之主的權威無人敢質疑,江氏纖細的身形繃緊,眸子里明明暗暗地變化不已。

    江德深現在心裡正煩著,也沒空應付這個女兒,正想打發了,卻聽江氏又道:「父親,女兒今天來是想和您說一件事,這關係到我們江家能不能保住。」

    江氏故意說「我們江家」,委婉地向江德深表明她心裡始終是向著江家的。

    事實上,她不向著江家,又能向著誰呢!封家已經徹底沒救了。

    江氏的眸底飛快地掠過一道精光,一閃而逝。

    江德深本來漫不經心的,聽到這裡,神情立刻變得嚴肅了起來,肅然地朝江氏看去,問道:「你知道了什麼?」語氣親和了一分。

    江氏不答反問:「父親,您對三皇子可有打算?」

    她幽黑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盯著江德深,神態溫婉而堅定。

    江德深沉默了,嘴唇抿成了一條直線。

    如同江氏了解他,他對江氏這個女兒也有幾分了解,知道想要撬開她的嘴,自己必須拿出誠意來。

    靜了片刻后,江德深終於開口了:「五娘,坐下說話吧。」

    江氏心裡暗暗地鬆了口氣,知道這事成了,表面不動聲色地往前走去,在棋盤的另一邊坐下了。

    西斜的陽光灑在黑白棋子上,反射出刺眼的光芒。

    窗外一叢叢怒放的玉簪花在陽光的撫觸下顯得明麗動人,風一吹,潔白如玉的玉簪花微微搖曳著,散發出馥郁的芬芳……

    夕陽在西邊的天空一點點地落了下去,又是一天結束了。

    隨著三皇子被流放,正如最初岑隱所預料的,京中各府以及朝堂文武百官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慕炎一人的身上。

    有人斥慕炎這攝政王毫無擔當,說出京就出京,置朝廷政務於不顧;也有人嘲諷慕炎故意選這個時機出京,等到三皇子的事塵埃落定后才回京,是為了避開這件事,讓岑隱擔著惡名。

    這番說辭多少自是帶著挑撥的意味,卻是沒掀起什麼風浪,傳到過慕炎的耳中,也就是一笑了之而已。

    緊接著,便又有一件事令得滿朝嘩然。

    慕炎在回京后的次日,就下令加快審理原南懷的征北大元帥歷熙寧。

    這一道令一下,李御史立刻就提出了質疑,既然南懷已經歸順大盛,大盛就該有泱泱大國的風度,免了歷熙寧之罪,顯我大盛以德化人、以理服人的風範。

    李御史還引經據典地引用了孟子的話,說什麼「以力服人者,非心服也,力不贍也;以德服人者,中心悅而誠服也」,勸誡慕炎要以「德」、以「理」治理懷州,不能讓懷州民心不穩,引得懷州動蕩,反而毀了根基云云。

    長長的一道摺子寫的是洋洋洒洒,有理有據。

    不少朝臣都心有同感,覺得李御史這道摺子說得有理,紛紛上折要求慕炎能接納降將,各抒己見。

    「歷熙寧固然有錯,可兩國開戰各為其主,其情可憫。」

    「下官附議。」

    「不錯,歷熙寧征戰沙場幾十年,頗有將才,孔明尚且有七擒七縱之舉,被傳為美談,朝廷現在正是用人之時,不如給其機會戴罪立功。」

    一時間,殿內一片此起彼伏的附和聲,人心所向。

    武英殿內,眾臣你一言我一語地說得熱鬧,坐在前方的慕炎卻是一直沉默不語,反而讓群臣覺得慕炎是無話可說。

    又是一個老臣站了出來,慷慨激昂地說道:

    「有道是,得民心者得天下,失民心者失天下。自古以來,閉目塞聽、一意孤行者難以得民心,重則動搖江山……」

    「歷熙寧在懷州民間甚有威望,若是將其斬殺,恐怕令懷州百姓寒心,懷州遲早會再亂。」

    他這番話說得就有些重了,等於是在暗示慕炎若不納諫,那就是暴君了。

    在場的大臣們神色微妙,三三兩兩地交換著眼神,卻是無人反駁。

    說到底,這些大臣其實都帶著幾分試探的意思,想看看慕炎會如何處理這件事。

    大部分的目光都在明裡暗裡地瞅著慕炎,殿內靜了下來。

    寂靜無聲的殿內,能聽到遠處單調的蟬鳴聲,氣氛壓抑至極。

    慕炎隨手把手裡的茶盅放在一邊,那不算響亮的「咯噔」聲在此刻寂靜的殿內分外清晰。

    慕炎漫不經心地看著前方几步外的那老臣,問道:「唐大人,懷州是誰打下來的?」

    「……」唐大人雙目微張,一時啞然。

    眾所周知,是慕炎帶兵打下了南懷,將懷州納入大盛的版圖。

    慕炎也根本不指望唐大人回答,目光緩緩地掃視在場眾人,笑吟吟地說道:「既然我能打下一次懷州,就能有第二次,第三次……懷州若是不聽話,就打到它聽話!」

    他們不是說殺了歷熙寧,懷州遲早會亂嗎?

    這就是自己的答覆!

    慕炎的聲音不輕不重,甚至是帶著幾分漫不經心的輕狂與隨意,可是這話由他說來,卻是擲地有聲,任誰也不敢說他這是狂言妄語。

    畢竟就是慕炎拿下了南懷,這是毋庸置疑的事實,也唯有他有底氣說這樣的話。

    殿內再次陷入一片沉寂。

    不僅是唐大人,其他大臣也完全反駁不了慕炎的話,可是心裡卻是憋著一口氣。

    慕炎可不在乎這些人怎麼想,懶洋洋地揮了揮手,「要是沒別的事,就散了吧。」

    「……」

    「……」

    「……」

    啞口無語的群臣只得都乖乖告退。

    從武英殿出來時,憋了好久的大臣們再也憋不住了,一個中年大臣對著身旁的同僚憤然道:「莽夫,真是一介莽夫!」

    「不錯。」同僚不滿地一甩袖,回頭朝武英殿方向望了一眼,「一介莽夫,何以治國!」

    「不行,我要立刻去寫道摺子!」

    這些大臣們當著慕炎的面說不上話,可回去后,一個個都不消停,一道道摺子持續不斷地送了上去,堆滿了案頭。

    對於這些情況,慕炎也是早有預料,君弱臣強,君強臣弱,君臣之間便是一場又一場的博弈,現在就是他與他們在彼此一步步的試探過程。

    人心不同,各如其面。

    慕炎把這些摺子都看了,心知有些人是真的覺得自己如此不對,有的人就是為了反對而反對,也有的人是在結黨罷了……

    這一回,慕炎也沒有如從前一味蠻橫地駁了,乾脆擺事實說話,例舉了這些年來南境的戰事中,歷熙寧率南懷大軍殺了多少大盛百姓,又有多少大盛將士戰死。

    不僅如此,慕炎還以兩年前的咸奉城舉例,彼時歷熙寧下令屠城三日,咸奉城十五萬百姓死無葬身之地,雞犬不留。

    之後,光是焚燒屍體產生的煙霧就在咸奉城的上空籠罩了三日三晚。

    難道大盛百姓的性命還比不上區區一個歷熙寧?!

    也就是這些文臣對於如何處置歷熙寧一直在嘰嘰歪歪,爭執不休,那些武將們早就耐不住了,一個個都覺得慕炎果然是行伍出身的,行事夠爽快。

    以命換命,就該如此。

    在下一次朝會中,忠勇大將軍當眾上折,義正言辭地痛斥了一番歷熙寧的罪狀,並表達了對其的深惡痛絕。

    最後,他提出:「攝政王,若是有人覺得我大盛要表現大國風度的話,南境是來不及了,但還有北境,不如去向北燕表示何為『以理服人、以德化人』!」

    要是誰覺得歷熙寧這樣殺孽深重的人都不能處死,那麼就讓誰去前方和那些將士說吧!

    在場的武將們一個個在心中叫好,頻頻點頭。哼,他們倒要看看到底誰能以德和理讓北燕人退兵。

    慕炎覺得此話甚得他心,他們大盛的武將還是有幾分血性的。

    慕炎環視眾人,不疾不徐地把那些上折為歷熙寧請命的名字一個個地報了出來:

    「李御史,唐大人,王大人,程大人,徐侍郎……」

    他每報一個名字,就有一個人僵直地釘在原地,額角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沁出一層薄汗,誰也不敢直視慕炎的眼睛。

    慕炎很好說話地詢問在場眾臣道:「你們誰誰願意去北境?」他一副有商有量的樣子。

    然而,誰敢回答,誰又敢答應!

    此前又不是沒有文臣去過北境戰場,兩個尚書就是把命丟在了北境,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文臣在這個時候去北境,那不是自尋死路嗎?!

    「……」

    「……」

    「……」

    殿內鴉雀無聲。

    那些方才被慕炎報到名字的大臣都是冷汗涔涔,心都提了起來,生怕慕炎乾脆不管不顧地直接點名「送」他們往北境。

    武將們見這些嘰歪的文臣終於消停了,心裡更痛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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