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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豪門貴婦守則 - 99.第99章字體大小: A+
     

    傅明軒看著妹妹,沉重地道;「妹妹,你聽了別著急,廷昶他身中劇毒,太醫院的御醫無人識得這種毒,廷昶他身上的毒不能解,太醫說隨時都可能……」

    傅明軒難過,不願意把那個字說出來,說出來對妹妹來說太殘酷,她妹妹對衛廷昶的感情,甚至超過對他這個親哥哥,兩人今日變成這樣子,他知道妹妹心裡的痛,如果廷昶就這麼去了,妹妹這輩子心裡的結都打不開了。

    傅明軒話音剛落,傅書言衝出了屋子,杜氏在身後喊;「言兒,別莽撞。」

    又急著招呼傅明軒,「明軒,你快跟著你妹妹。」

    傅書言跑出房門,差點跟正要進門的呂嬙撞上,呂嬙納悶,叫了聲,「妹妹,你這是去哪裡?」

    傅書言沒搭話,心裡就一個念頭,到靖安侯府看衛廷昶,呂嬙納悶,看見夫君從後面追出來,問了聲,「妹妹怎麼了?」

    「廷昶找到了。」傅明軒說了句,跟著傅書言身後追去。

    知兒正在西廂房廊下跟上房的一個小丫鬟說話,一抬頭,看見傅書言往院外疾走,茫然無措,不知發生了什麼事,急忙追姑娘去了。

    傅書言疾走到外院,牽過一匹馬,翻身上馬,看門的下人趕緊打開府門,傅書言的馬匹剛出府門,揚鞭打馬,飛奔。

    衛廷昶危在旦夕,這個結果是她想過多少次,她也想過衛廷昶突然出現在她面前,像那日在學堂門口等她,跟她告別一樣,時間越久,這種希望越渺茫,衛廷昶活著的可能性隨著一日日推遲而降低。

    京城經過這次戰亂,房舍府邸,街邊店鋪遭到洗劫和破壞,經濟還有待恢復,又遭逢先帝晏駕,舉國哀悼,京城裡的官員百姓取消一切娛樂活動,四十九日不得屠宰,因此,酒樓、肉鋪,勾欄瓦舍,風塵場所暫時關門了,街上冷冷清清,行人稀少。

    傅書言心裡焦急,街道沒有車轎,她打馬快跑,一口氣馬跑到靖安侯府門前,才勒韁。

    靖安候府的下人認識傅七姑娘,每次傅七姑娘來,都是乘轎,看見她突然騎馬過來,感到驚奇,趕緊招呼著打開大門,傅書言騎馬進了府門,到一進院子后,跳下馬匹,把馬扔給一個小廝,問;「你家世子爺在哪裡?」

    小廝一臉難過神情,道:「回姑娘,我家世子爺在房裡,侯爺和夫人、姑娘都在世子爺房裡。」

    傅書言小時候經常去衛廷昶屋裡玩,通往衛廷昶院子的路很熟,不用下人引路,過了兩道門,便看見衛廷昶房屋高出周圍的建築,屋頂的綠色琉璃瓦,在清冷的陽光下閃著寒光。

    衛廷昶的院子熟悉又親切,孩提時候,她曾和衛昭在此捉迷藏,站在院子的一棵柿子樹下,看衛廷昶爬樹摘柿子,給妹妹們吃。

    兒時的記憶是難以泯滅的,簡單的快樂,人要是不長大,永遠停留在無憂無慮的年紀,該多好啊!就沒有後來被情所困的煩惱,小時候扮家家,她知道長大后要嫁給廷昶哥的,她喜歡跟著廷昶哥,廷昶哥走到哪裡,她跟衛昭尾隨在後面,隨著一年年長大,男女有別,不知不覺中疏遠了,後來她對高昀產生了情愫,心裡覺得對不起廷昶哥,可是人有時不能自己,他們今生註定只有做兄妹的情分,她希望他好好活著,看到他娶妻生子。

    傅書言雙腳一邁進院子,頓時感到氣氛的壓抑,上房門口,站著幾個小廝和丫鬟媳婦,焦急往上房裡面看,等待裡面的消息。

    傅書言往上房走著,腳有些發軟,上了台階,門口站立小廝丫鬟們,都摒心靜氣,神色緊張。

    眾人看見傅書言,低眉束手,退過兩旁,自動閃開一條路。

    傅書言邁進門檻,有兩個丫鬟站在西間門口,傅書言來過多次,知道東間是衛廷昶的書房,西間是卧房。

    傅書言朝西間走,心裡一個念頭,廷昶哥現在還活著,否則這些人就不會等在這裡。

    丫鬟撩起門帘,傅書言第一眼看見一身孝服的高璟,高璟聽見身後輕輕的腳步聲,徐徐回頭,漆黑的眼眸,看不清情緒。

    隔著一道珠簾,傅書言看見珠簾里的衛廉和魏夫人、衛昭,守在床前。

    傅書言徑直往裡走去,走到那一道珠簾前,抬手撩開珠簾,高璟看見少女的素手輕微的抖,唇色蒼白。

    聽見輕微的響動,衛廉和魏夫人、衛昭回過頭,魏夫人由丫鬟扶著,綉帕捂住嘴,以免哭聲驚擾了兒子。

    衛昭眼睛紅腫,看見她,輕輕叫了聲,「言妹妹。」手握住嘴,差點哭出聲。

    傅書言走到床前,看見一張再熟悉不過的面孔,衛廷昶一動不動,似乎睡得很沉,傅書言兩隻衣袖輕微地抖動,俯身探出右手,放到衛廷昶鼻下,衛廷昶氣若遊絲。

    屋裡的幾個人都看著她,傅書言在床沿邊坐下,輕輕地拉過衛廷昶的手,手指搭在衛廷昶的脈搏上,傅書言努力使自己靜下來,抑制住手抖,衛廷昶的脈搏微弱,生命體征彷彿隨時可能消失。

    過一會,傅書言手離開衛廷昶的手腕,傾身近距離仔細觀察衛廷昶的,衛廷昶的臉色泛黑,脖頸處裸露的肌膚有紫斑,傅書言注意到衛廷昶包紮的手臂,她輕輕拿起衛廷昶受傷的手臂,一圈圈打開纏繞的白布帶。

    魏夫人看見她的舉動,想上前阻止,被衛廉攔住,幾個人靜靜地看著她接下來的動作。

    傅書言打開衛廷昶包紮的手臂,傷處已發紅腫脹,中間有一塊黑,傅書言低下頭,仔細看,那是個箭傷,傷口少量滲出烏黑血水,傷口已經處理過了,處理傷口的人應該懂醫術的,看箭傷已有段時間,可是傷口不封口,顯然衛廷昶中了毒箭。

    傅書言小心翼翼地把傷處重新包紮好,果斷站起身,對衛廉和魏夫人道;「廷昶哥中箭,箭上淬了一種劇毒蛇的毒液,廷昶哥極度危險,隨時可能停止心跳,事不宜遲,我寫個藥方,馬上把葯找齊了,給廷昶哥用上,也許還有一線生機。」

    魏夫人終於忍不住了,太醫院的御醫都給兒子下了無法救治的斷言,魏夫人看見傅書言想起兒子因為她離家上戰場,心底的怨憤再也控制不住,道;「太醫院的御醫都說不能治,你看幾本醫書,能懂多少?竟口出狂言,我兒子都是你害的,不是你廷昶能去送死嗎?你害得廷昶連命都快沒了,還要在他臨死前折騰他,不讓他走得安心。」說吧,魏夫人失聲痛哭。

    傅書言心急,衛廷昶已經命懸一線,不能再耽擱了,她撇開魏夫人,對衛廉道;「衛伯父,我想救廷昶哥,不想看著他死,請衛伯父相信我一回。」

    衛廉看見妻子痛哭,猶豫,左右為難。

    突然,一個清冷的聲音自身後響起,「衛侯爺,還是答應讓傅姑娘一試,也許她真的能救廷昶。」

    衛廉看說話的高璟,儘管跟妻子一樣不相信傅家這個丫頭,可不好駁了璟世子的面子,只好道;「好,傅姑娘,死馬當活醫。」

    衛廉命丫鬟取來紙筆,傅書言快速寫了一個藥方,看三哥傅明軒這時進門,交給三哥道;「哥,快去抓藥,廷昶哥很危險。」

    傅明軒知道妹妹懂醫術,據妹妹講自己看醫書,他不大信,人命關天,他知道妹妹不是輕狂之人,半信半疑,可還是照著做了,一路小跑,到前院牽馬,上馬出了侯府大門,一路疾馳,直奔最近的藥鋪。

    傅書言轉身回到床前,掀開衛廷昶胸前的衣袍,看衛廷昶渾身出紫斑,蛇毒蔓延血液里,看樣子中毒已很久了,一般蛇毒最遲在兩三日之內發作,致死人命,看衛廷昶中的箭傷,似乎已半月有餘,如果不是有人給他用藥,衛廷昶根本支撐不了這麼久,但那個給他用藥之人,只能延緩他的時間,不能排除他體內的毒素,救不了他的命,這種毒蛇很少見,中原地方是沒有的,因此,太醫院的御醫們縱是見多識廣,也不知道這種蛇毒。

    傅書言的藥方,只能先維持衛廷昶的性命,至於體內的毒素,慢慢清除,這還慶幸衛廷昶身體健壯,能支撐到現在。

    傅書言看衛廷昶臉頰消瘦,這種毒的折磨在他清醒時,應該很痛苦的,傅書言似乎能相像出他中毒這段日子的煎熬,眼淚不知不覺流下來。

    心裡道;「廷昶哥,你要挺住。」恨不得馬上給他喝下去葯,阻止衛廷昶離去的腳步。

    魏夫人那廂已哭暈過去了,衛昭驚駭,叫道;「母親,母親。」

    衛廉急忙過去看視,衛昭和兩個丫鬟扶住魏夫人,衛廉緊忙把魏夫人抱到炕上,傅書言急忙走過去看,看魏夫人已昏死過去,急忙俯身用拇指尖掐她的人中穴。

    魏夫人日盼夜盼,終於找到兒子,兒子卻變成這樣,任誰喊都不答應,看著兒子就要離開她,一時心急,昏厥過去。

    這裡眾人又忙魏夫人,好半天,魏夫人才提上來一口氣,掙扎著要起身,「廷昶,我要守著廷昶,我怎麼躺下了?」

    衛廉把她按住,「你身體不好,躺著別動,別添亂了。」

    不到半個時辰,傅明軒就把葯買回來,傅書言怕丫鬟煎藥方法不得當,就失去一半藥性,衛廷昶的葯尤為重要,丫鬟端來銅爐子,一套煎藥的傢伙,葯鍋、葯勺,傅書言自己坐在廊下,看著親自煎藥。

    高璟站在門裡,看外面天空鉛灰色,廊下少女頭微低,苦澀的草藥味絲絲縷縷飄來,一股嗆人的味道,丫鬟們聞不得這種葯湯的難聞的味道,躲得遠遠的,而那個纖弱的少女穩坐矮木凳上,看著爐子上的葯鍋,白煙裊裊,神情專註。

    銅爐里的銀絲炭燒得通紅,高璟的身子隨之變熱,深秋微微的涼風吹過,吹拂少女鬢邊一縷烏黑的秀髮,柔柔地垂落在頰邊。

    葯煎好了,傅書言把煎好的湯藥倒在一個小白瓷碗里,一個小碗沒盛下,丫鬟又取來一隻空碗,傅書言把剩下的湯藥倒在乾淨的空碗里,勻出小半碗。

    傅書言端著托盤走進堂屋,高璟站在堂屋距離門口很近的地方,傅書言經過高璟身邊時,高璟聞到草藥味夾雜少女發間極淡的香氣,少女一雙大眼睛浸了水一般,清透無塵。

    傅書言把剔紅螺鈿寶相花托盤放到方桌上,端起葯碗走到床前,衛廷昶深度昏迷,毒藥已破壞他神經,衛廷昶猶如將死之人,沒有絲毫反應。

    傅書言把葯碗交給身後的丫鬟,用手抬起他的后勃頸,抬高下顎,示意端葯碗的丫鬟近前,她拿起碗里的銀勺,用小勺一點點將藥物送進他嘴裡。

    由於衛廷昶昏迷,一碗葯傅書言餵了許久,手臂酸麻,深秋里,竟出來一身薄汗。

    魏夫人醒來后,看著傅書言煎藥,喂葯,動作嫻熟,不疾不徐,有條不紊,目光沉靜又堅定。

    魏夫人情緒漸漸平靜下來,屋裡的人從傅書言種種表現,驚訝地發現她竟然懂醫術,魏夫人覺得不可思議,就連衛昭都不知道,眾人都靜靜地看著,沒人出聲。

    傅書言把一小碗湯藥喂衛廷昶喝下去,衛廷昶由於昏迷,吞咽困難,一半留到嘴裡,一半順著嘴角流淌出來,魏夫人拿著一方手帕,小心地給兒子擦拭嘴角邊淌出來黑褐色的葯汁,傅書言怕劑量不夠,將預備下的小半碗葯命丫鬟端過來,又喂衛廷昶喝了半小碗湯藥。

    侯府找來的所有太醫和郎中,都搖頭,連葯都不肯開,說病人已經到彌留之際,吃不吃的沒什麼用處了,白遭罪銀子錢,傅書言看衛廷昶確實兇險,不怪太醫院下了斷論。

    傅書言坐在床前的椅子里,守在衛廷昶身邊,這種時候,她已豁出去,不在乎什麼了,什麼閨譽、男女大防,統統拋在腦後。

    屋內光影移動,光線漸漸暗下來,傅書言抬頭看一眼窗外,已是黃昏時分。

    傅書言下的藥物的計量很重,她留在這裡隨時觀察,調整下一個方子和藥量。衛廷昶病情兇險,隨時有性命之憂,高璟和傅明軒自是在這裡陪著,不肯走。

    這時,一個丫鬟進來,對魏夫人道;「夫人,晚膳送來了,晚膳擺在那裡?。」

    有御醫斷言衛廷昶活不過今晚,衛家的人,沒心思吃晚膳,魏夫人道;「晚膳擺在西廂房,請世子爺和傅家三爺過去用膳,另外擺一桌酒菜在耳房,請傅姑娘在耳房裡吃。」

    這種時候,誰能有胃口吃飯,衛昭拉傅書言用膳,傅書言擺手,衛廷昶沒有脫離危險,她怎麼能吃得下去飯,衛廷昶的身體承受已到極限,如果藥物不起作用,衛廷昶性命不保,夷人用毒古怪,傅書言看衛廷昶中毒后的癥狀,憑經驗判斷出夷人使用蛇毒,但想除去體內毒素,她沒有十分把握,只能試著看。

    衛昭見她不吃,不勉強了,衛廉陪高璟和傅明軒去西廂房用飯。

    夜晚,衛廷昶屋裡的燈一直亮著,傅書言幾乎寸步不離守在衛廷昶床前,今晚,對衛廷昶來說太關鍵了,她時刻觀察衛廷昶的反應,緊張得手心裡全是汗。

    傅書言和魏夫人、衛昭,三個在裡屋守著,衛廉和高璟、傅明軒在東間書房裡坐著喝茶,茶水喝了一壺又一壺。

    西屋裡的三個女人幾乎一夜沒合眼,傅書言隔一個時辰,給衛廷昶把脈,衛廷昶中的毒已滲透到血液里,葯喝下去,反應不大,對這種蛇毒傅書言聽說過,但是沒有真正接觸過中了這種蛇毒的人,知道這種蛇毒極頑固,思忖,給衛廷昶解毒的人雖然沒有治癒,能讓衛廷昶拖延至今,此人醫術不凡,或許這個人也是個夷人,知道這種毒,夷人用毒,卻沒有解藥。

    想起當日衛廷昶去找自己,她就預感他這次大概不能回來了,多虧高璟派人一直尋找,這麼久沒有放棄,才使衛廷昶留下半條命。如果再晚幾日,看見的就是衛廷昶的屍體,高璟也許並不像她認為的冷漠沒有人情味,如果真是那樣,前世他的部將,怎麼會誓死效忠擁戴他,最終登上帝位。

    傅書言朝門口看了一眼,門帘半垂,門帘下有微弱的光亮,傅書言仔細聽,好像東間書房偶爾有腳步聲,不細聽,聽不出來,想大概衛侯爺幾個人也都沒睡。

    天剛蒙蒙亮,傅書言又一次給衛廷昶把脈,衛廷昶脈搏還很微弱,不管怎麼樣,衛廷昶又挺過一晚,傅書言同衛廷昶的貼身大丫鬟走去煎藥,傅書言推開堂屋的門,一股寒意,撲面而來,一夜沒合眼,頭腦木漲漲的,冷風一吹,立刻清醒了。

    要入冬的這幾日,氣溫突變,手伸在外面,一會冷得冰涼,傅書言跟大丫鬟在小廚房裡煎藥。

    湯藥煎好了,留下丫鬟收拾,傅書言端著托盤沿著抄手迴廊往正房走,高璟走出屋子,吸了一口涼涼的空氣,一眼看見傅書言穿著單薄的衣裳,端著葯,朝他站的正房走來。

    傅書言轉過廂房,走到正房門口,早看見高璟站在那裡,她端著葯,不方便行禮,頷首,恭敬地叫了聲,「世子爺早。」

    腳步未停頓,從高璟身邊經過時,二人衣袂擦到,「傅姑娘出門多穿點,早起冷。」低而醇厚的聲線聽上去很溫暖,驅散深秋早晨的冰冷。

    傅書言幾乎以為自己耳朵出了毛病,已走過,回頭,靈動大眼睛,閃著驚奇,她確定周圍沒有別人,這句關心的話,確定出自這個人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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