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你放走了不該放走的人?」玉天璣舒舒服服地躺在李越白的腿上,打著哈欠問。
「嗯。」李越白目不斜視地捧著書卷。
「哎??難不成美人兒是指望她知恩圖報?」玉天璣驚訝道。
「宿主,系統知道您一直都是走聖母路線的。」系統無奈道:「可是這次,也未免太聖母了吧……?都有點俗套了,這樣的發展,主神不會滿意的。」
「俗套么?本仙主倒是覺得,十分令人感動……」玉天璣滿不在乎地說。
「您真的不恨姬瑤在原劇情里的所作所為?」系統疑惑道。
「原劇情關我何事?」玉天璣笑道。
「也是……」
「系統,你剛才提到了主神?」李越白笑了笑:「那主神想看到什麼樣的發展啊?」
「主神的喜好沒有固定,但最大的原則就是要有趣,要出人意料。」系統答道。
「如此說來,難道上一世還不夠滿足他嗎?」李越白無奈道。
「也許正是因為滿意,才讓您繼續您的旅程。」系統道。
「那抱歉了。」李越白笑道:「接下來恐怕不能讓主神滿意了。」
「為何?」
「接下來的情節,恐怕會平淡很久。」李越白收起筆,捧出了一張紙,紙上畫著形狀怪異的兵陣圖。
玉天璣愣了一下:「這是……」
「新的陣法圖。」李越白道。
玉天璣裝模作樣地拿起來看,看了半天,泄氣道:「看不懂。」
「別裝傻。」李越白斥責道:「明明看得懂。」
「哎?」玉天璣驚道:「您老人家怎麼知道本仙主能看懂?」
「打過這麼多次仗,跟我說看不懂。」李越白哭笑不得道:「難道是覺得這樣比較可愛?」
「對。」玉天璣眼都不眨:「美人兒不覺得本仙主這般偽裝,別有一種天真無邪的風味嗎?」
「什麼天真無邪,明明是愚蠢無知。」李越白笑道。
「這陣法……」玉天璣調笑了半天,才把目光集中到圖上,好半天才皺眉道:「這陣法,未免過於輕鬆,過於飄忽了,真的能擊敗強敵嗎?」
「此陣法名為捕蝶陣。」李越白道:「本就是用於休養生息。」
「休養生息?」
「是。」李越白道:「崑崙修士們連日苦練陣法,早已疲累不堪,而且鄙人之前布置的陣法,多為殺伐酷烈之陣,殺敵效果顯著,卻極其耗費體力,一路演練下來,著實勞累人。」
「若是心疼修士們,乾脆停止練兵罷了。」玉天璣開玩笑道。
「萬萬不可,若是不能日日演練陣法,崑崙的人心就難以聚齊,容易變成一盤散沙。」李越白道:「陣法,還是要日日演練的。」
「懂了,這捕蝶陣,就是又能練著不手生,又不過分耗費心力體力。」玉天璣笑道:「只怕修士們練慣了這個,把以前殺伐酷烈的陣法都忘記了。」
「兩種陣法大相徑庭,不會混淆。」李越白道:「不必擔心。」
新的陣法很快被布置了下去。
崑崙修士們自是接受了新陣法,日日演練——人人都知道玉天琉身邊的人馬極少,不準備個幾年工夫,是不可能打回來的,不需要太過擔心,現在多休息一陣子,也沒什麼大礙。
與此同時,李越白心頭的不安感也越來越重了。
深夜裡,吉祥殿里幽幽地點著銅燈,發出昏黃的光芒。
燈光溫潤柔和,讓人望之心生喜悅,並且有一種奇異的追憶感,彷彿這燈光就是實體化的回憶。
「最近鄙人常常想到,若是此番失敗了,該當如何……」李越白坐在案桌前,挑了挑燈芯,道。
「最想贏的人不是你嗎?」玉天璣奇怪地從他膝蓋上抬起頭來:「失敗?絕無可能,你怎麼會失敗?」
「問你無用。」李越白苦笑道。
玉天璣這孩子就是一個無可救藥的李越白吹,不管李越白做什麼,他都只會一味讚揚吹捧,還要命令手底下的人一起讚揚吹捧。
這樣的行為方式,和上一穿的搭檔葉青大相徑庭。
可是,玉天璣表面再怎麼不靠譜,也永遠是關鍵時刻的神隊友。
這一點,和葉青一模一樣。
借著油燈的光,李越白忍不住低頭看了看玉天璣的臉。
和葉青完全不像,但是不知道哪裡,有一種奇異的既視感。
說來說去,這孩子真的不是葉青嗎?
葉青在上一穿的末尾留下的「再見」一詞,難道是再也不見?
李越白終究是放心不下,無論如何也想弄清楚,索性將手伸向案桌,從一枚木匣里找出了一張舊符紙。
這張符紙,他以前曾經給玉天璣看過。
符紙上寫了兩個英文單詞:Joker&Vila,這是他上一穿和葉青約定好的暗號,葉青再次穿越時,可能會失去上一穿的大部分記憶,但這兩個單詞一定會記住的。
「什麼什麼?」玉天璣眼角一挑,再度把那張符紙搶了過來:「嘖,這張符紙,美人兒之前不是給本仙主看過嗎?有什麼特別的?」
「……」李越白憋了半天,終於決定再講清楚一些。
上次他是給玉天璣看了符紙,卻沒有仔細指出單詞。
「是這樣的,這張符紙上,寫了兩個字,兩個外洋文字。」李越白謹慎地開口,手指點在了那兩個單詞上,細細勾畫了一下筆畫:「一個念做……喬克,另一個念做……維拉。」
玉天璣一雙眼睛眯起來盯著他的手指看,幾乎看得痴了。
這具身體手指纖長,勾勒那兩個單詞時,動作有些飄,確實是好看的。
可是玉天璣仍然沒有半點想起來的跡象,李越白勾完最後一筆,手指都有些顫抖了。
「真是有趣……」玉天璣只是嘖嘖稱奇:「不想四海八荒之內,還有這等怪異文字……」
「真的一點都想不起來嗎?」李越白嘆了一口氣,拍了一下他的額頭。
「哎喲,好疼。」玉天璣裝模作樣地叫疼:「美人兒,為何幾次三番問我這個?難道我應當認得?可別為難我這個頑劣不讀書的登徒子了……」
「這兩個字不止是字,還是我與上一世摯友的信物。」李越白嘆道:「我與摯友約定,不管流落到哪一世,憑此兩字便可相認。」
玉天璣聽到這句話,猛地翻了個身,坐起來,直愣愣地瞪著李越白。
「鄙人一直以為你是他,不想……」
「他是誰?」玉天璣打斷道:「誰?」
李越白吃了一驚。
他從來沒有看到玉天璣這副樣子。
玉天璣向來都是一副懶洋洋風流放蕩的樣子,身子好像根本沒有骨頭,臉上也從來都帶著笑,從來不會像現在這樣……滿面冷厲之色。
「是我的一個朋友……」李越白道。
「什麼朋友。」玉天璣冷冰冰地欺身上前,一雙手搭在了李越白肩膀上,手指冰涼,緊緊箍住了肩骨:「為何你在說起他時,目光如此……」
李越白那一瞬的目光,就像殿中的燭光一般,暖意融融。
「……」李越白愣了一愣,並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那我清清楚楚地告訴你。」玉天璣的聲音越來越冷:「那兩個異域文字,我從未見過,你說的什麼朋友,不是我。」
李越白只覺得肩頭被掐得疼痛難忍,緊接著一陣暈眩和轟響,竟是被玉天璣硬生生地按倒了下去,後腦撞到了玉石涼席,一陣冰冷。
「玉天璣……」李越白想躲開,卻發現自己被牢牢地壓制住了,一時難以掙脫。
平時的玉天璣不會有這麼大力氣,也不可能忍心這麼做。
一陣恐慌湧上心頭——玉天璣和平時不一樣了,到底發生了什麼?
早就猜到,玉天璣不可能像表面上展現的那麼弱,但是現在這個樣子,也未免太可怕了。
「你睜開眼看看我。」玉天璣湊近過來,低低地笑了一聲,隨即騰出一隻手,掐住了李越白的脖子:「這一世陪在你身邊的是我,為什麼總是想著別人?」
黑……黑化?標準的黑化?
李越白腦袋嗡地一聲炸了。
玉天璣平時的愛好就是調戲自己沒錯,但是……那不是普通的調戲而已嗎?總不至於是真的對自己有非分之想……
「知道我不是他,很失望?」玉天璣現在的目光比寒霜還冷:「穆仙師,我在你眼中到底是什麼?道具?替代品?」
李越白想開口否認,喉嚨卻堵得說不出話來。
確實,自己會時不時想起葉青沒錯,但是說對玉天璣沒有感情,也是不可能的。
但是,難道能回答說:你們兩個都很重要。嗎?
「說什麼摯友。」玉天璣突然低低地笑了起來,聲音在空蕩蕩的吉祥殿里回蕩,有些可怖:「到底是你傻,還是他傻?」
李越白瞪大了眼睛,只見眼前的視野都被玉天璣散落的長發遮住了,縱橫交錯的黑暗間,更顯壓抑。
「幸而,還有我是清醒的。」玉天璣的笑聲變得悅耳起來:「既然那個人沒有做該做的事情,那我倒可以搶先一步,做一些不該做的事情。」
他手指輕輕一劃,布料應聲而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