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小心掉進香爐里……李越白瞪著那個嚴嚴實實的香爐——這是有多麼不小心,才能把那麼大一張紙掉進去啊!
「太子殿下,你燒了皇后的詩,一會兒她怪罪起來,可怎麼辦?」李越白打趣道。
「怕什麼,再寫一首賠母后就是了。」慕容南挑了挑眉。
「你會寫詩?」李越白很懷疑。
「你替我寫。」太子殿下也不客氣。
「求我啊。」李越白得意起來。
見太子殿下又要撲上來,李越白見好就收,急忙答允道:「一首詩而已,不在話下,既然你把《懷古》燒了,那我這首就叫《千古》吧。」
「嗯。」
「只是我有個要求,要皇後娘娘親手為我謄寫此詩,如何?」李越白得意洋洋地說,感覺自己像個刁鑽的小反派。
「這有何難?只要我開口,母后定會應允的。」太子殿下真是好說話。
李越白想了想,又補充道:「然後請許昭容過來看。」
「妹妹,妹妹,時機來了!」單蘭一臉欣喜地衝進單妃的寢宮:「皇后的詩,傳出來了!」
「大驚小怪。」單妃不耐煩道:「什麼詩,這麼一驚一乍的。」
「我們安插在許昭容身邊的眼線,剛剛發來急報。」單蘭道:「皇后新寫了一首詩。」
「她哪日不新寫好幾首詩?」
「這次不同,這首詩里,有雲、惟、知三個字!」單蘭壓低聲音,一字一頓。
「詩句是什麼?」單妃面色一凜。
「你又不是不知道,那婢子並未讀過書,不懂詩句,也沒有背誦下來。」單蘭道:「但是,她賭咒發誓說,這兩句詩里,絕對有雲惟知三個字!」
「那便沒有問題了。」單妃掀開床幃,望了望天色:「陛下這個時候,也該下朝了吧?」
這次上朝,皇帝被奏摺搞得大為光火,不是水災便是旱情,不是貪污便是戰場失利,還多了好幾個彈劾趙太師趙訥的摺子。現在朝中能夠信任的,也只有趙太師了,偏偏還總有那些清高文人看趙太師不順眼,動輒彈劾。
下了朝,皇帝已經是滿心火氣,來到後宮,原本能想著好好平復一下,沒想到後宮更亂了。
「陛下。」安公公戰戰兢兢地來報:「聽宮娥婢女們來報,皇後娘娘新寫了一首詩。」
「那又如何?」皇帝皺了皺眉,他素來不喜歡皇后的文人習氣,不好好研讀婦德,亦不肯研讀佛經,偏偏總和那些窮酸詩人一樣,吟詩作賦,實在是有違綱常。但這麼多年下來,也不至於見她寫一次詩,就要大驚小怪一次。
「老奴也不知道有何問題」安公公煩惱道:「來報的婢女說,那詩句中,有些不妥之處。」
「有何不妥?」
「還是請那婢女來面見聖上吧。」安公公吩咐下去。
不一會兒,許昭容的侍女浣香就戰戰兢兢地上前來。
浣香雖然是許昭容的侍女,卻早已暗地裡被單妃收攏了,單妃許諾照顧她的家人,她便在後宮中一心為單妃出生入死。
「陛下,奴婢原不該多嘴,都是奴婢多事了,皇後娘娘的事情,不是奴婢能妄言的……」她渾身顫抖。
見她言辭閃爍,形跡可疑,皇帝更懷疑了。
「浣香,但說無妨,是陛下讓你說的,皇後娘娘也無權責罰你。」安公公看了看皇帝的臉色,吩咐道。
「是,是,奴婢今日跟隨許昭容去皇後娘娘的元亨宮請安,卻見皇後娘娘新作了一首詩,名為《千古》,還讓婢女念了出來,奴婢聽得真真切切,詩句里有雲惟知三個字!」
「雲惟知,可就是那位用樂聲救了太子的雲樂師?」安公公問。
「是,正是。」浣香忙不迭回答。
皇帝臉色鐵青,帶著人浩浩蕩蕩徑直去了元亨宮。
可進了元亨宮,卻發現人有點多。
單妃、單蘭也剛剛來到元亨宮請安,單妃模樣嬌弱,娉婷婀娜,單蘭親自攙扶著妹妹,一步一步穿過院中,向正殿走去。
她們兩個聽到背後有聲音,一轉身發現是皇帝,急忙行禮請安。
「為何現在才來向皇后請安?」皇帝心下疑慮,往日,單妃都是清晨來請安,現在,已經接近正午,連早朝都結束了。
「昨日嬪妃們舉行賞月觀燈宴會,單妃不勝酒力,身體不適。」單蘭立刻回答道。
單妃虛弱地點點頭,還未開口說話,便突然身子一軟,暈倒在地!
「快,傳太醫。」皇帝也顧不上先問罪皇后了。
太醫來到后,也不急著先診脈,反而跪下請罪:「陛下,臣有罪,臣等今天清晨,已經替單妃娘娘診過脈了,只因單妃娘娘千叮嚀萬囑咐不讓聲張,臣等才沒有向上稟報!」
「單妃究竟得了什麼病?速速講來!」皇帝大為疑慮。
幾位太醫平時行事耿直,便也不推脫,立刻說了起來:「陛下,單妃娘娘並未得病,而是中毒了!」
「中毒?」皇帝怒道:「在這後宮里,居然還有如此齷齪之事!」
「是什麼毒?」安公公忙問。
「百忘散。」太醫道:「服用之後,能忘記當天之事,而單妃娘娘身體虛弱,以至於不勝藥效,卧床不起。」
「是何人下毒?」
「臣等只能驗出,中毒時間是昨晚深夜,至於是何人下毒,實在不是我們能判斷出來的。」太醫道。
「昨夜?」皇帝的目光立刻轉向了單蘭:「難道是你?」
「冤枉啊陛下,我和單妃是嫡親姐妹,平日里親密無間,我怎麼會害她啊?」單蘭連連喊冤:「我要是害她,怎麼會等到今天?」
「是啊,單夫人和單妃向來感情極好,而且人人皆知昨晚她們住在一起,單夫人怎麼會如此愚蠢呢?」安公公也幫忙說話。
「單蘭,你仔細回憶一下,昨夜單妃吃了什麼,喝了什麼。」皇帝問道。
「昨夜,奴婢與妹妹一同參加了賞月觀燈宴,宴席上的酒菜,都是宮中準備的,早已由尚膳太監們嘗過,萬萬不可能有毒啊,更何況,若是酒菜里有毒,其他妃嬪也應該中毒了。」單蘭道。
皇帝立刻派人去各宮打探,結果不一會兒便回報:其餘妃嬪都好好的,沒有什麼異狀。
「那,可有其他妃嬪侍女碰過單妃的杯盤?」
「沒有,我昨晚一直和妹妹在一起,沒有人動過妹妹的杯盤。」單蘭道。
「那可奇了,這毒從何來啊?」安公公也百思不得其解。
「奴婢知道一事,不知道當講不當講。」單蘭小心翼翼地說。
「單妃都中毒了,還有什麼不敢講的?」皇帝就煩她們這樣啰嗦。
「宴席吃喝到一半的時候,妹妹曾帶著幾個侍女宦官離席,過了半個多時辰才回來。」單蘭不敢再多啰嗦客套,立刻爽快地回答道。
「那必定是這段時間出了問題!」皇帝怒道:「她離席去往何處了?那幾個侍女宦官在哪?」
「奴婢在!」蓮心等人急忙應聲:「單蘭夫人所言句句是真,奴婢等曾經跟隨單妃娘娘一同離席。」
「去往何處?」
「去往……正是此處,元亨宮!」
元亨宮!眾人皆大驚。
皇帝剛剛還因為皇后的詩句而發怒,現在這件事,又與皇後有關!
「到了元亨宮,單妃娘娘做了什麼?」
「奴婢不知,單妃娘娘把奴婢等留在宮外,便只身前去給皇后請安了!」蓮心道。
「皇后何在!」皇帝這次是真的震怒了。
「臣妾在此。」正殿門口,皇后蕭文音傲然站立,著一身雅緻宮裝,頭戴珍珠鳳冠,腰束玄色綾帶,妝容嚴整,頗有氣度,身邊一眾侍女宦官侍立。她已經在此多時,已經聽到了剛才所有的對話。
「昨夜,單妃來你這裡,可曾吃過什麼,喝過什麼?」皇帝質問。
「有,喝過兩盞茶。」皇後點頭答道。
眾人再次震驚,一個個面面相覷。
「皇後娘娘,您可能是記錯了吧?也許昨晚,單妃在這裡並未喝茶呢?」安公公不放心,又問了一遍。
「本宮沒有記錯。」皇后笑道:「明人不做暗事,即使單妃在我這裡喝了茶,也說明不了什麼。」
這時,單蘭偷偷掐了一把單妃,單妃長出一口氣,悠悠醒轉。
皇帝見單妃醒了,急忙安撫道:「可好些了?單妃,你還記得昨夜來此的情景嗎?」
單妃目光迷茫,伸出纖纖玉指揉著額頭和太陽穴,輕聲道:「嬪妾不記得了,只記得聽到了雲樂師的箏聲,見到了皇后和雲樂師……」
她這一句話著實厲害。
「見到皇后和雲樂師什麼?」皇帝臉色又陰沉了一層。
「不記得了,嬪妾真的不記得了。」單妃頭痛欲裂,淚水簌簌而下。
「皇后,你有什麼要說的!」皇帝吼道。
「清者自清,臣妾目前沒有什麼好辯駁的。」皇后道。
「傳我命令,搜檢元亨宮!」皇帝下令。
搜檢十分順利,單蘭都快忍不住笑出聲來了。
她們姐妹希望看到的東西,一樣一樣,一個不漏,全部從床頭案桌等地方被搜了出來。
首先,是皇后今日新作的詩《千古》。
然後,是皇后昨日抄的詩,謊稱是吳子道殘篇,其實是用越國文字書寫的《十香詞》
最後,還有前幾日,雲樂師交給皇后的那一封信。
三樣證物,只要一打開,便是證據確鑿,皇后和雲樂師即使渾身都是嘴,也說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