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鼎基離開了，李肇基見王子凡站在原地出神，還以為是夏鼎基離開的關係，畢竟布政司在香港政府三架馬車中排名第一，權利僅次於港督，甚至在港督無法履行權利的基礎上，署理港督職位，認識這麼重要的人，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阿凡，不介意我這麼稱呼你吧！」

「當然了！」

「你也別叫我李先生了，以後我們叔侄相稱，我這年紀也不佔你便宜！」

「李叔！」

感受到來自老牌豪門間的威脅，王子凡訥訥叫了一聲，管他三七二十一，先交一個盟友再說，無論如何，李肇基能在這個時候釋放善意，對他來說都是雪中送炭，而且他二十幾歲，李肇基五十多歲，叫聲叔也不吃虧，笑道：「請李叔多多關照！」

李肇基意味深長道：「你這麼年輕，以後說不定我還要你關照！」

王子凡謙笑道：「有您這麼愛說笑的長輩，肯定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哈哈……」李肇基一愣，難得開懷大笑起來。

「你們聊什麼這樣高興？」利陸燕群穿著一身黑色禮服走來，無論是王子凡還是李肇基都是熟人，說話並不見外。

李肇基開玩笑道：「有句話讓你說對了，阿凡真是有趣！」

陸燕群也是好笑，她當時李肇基閑聊到王子凡，評價了一句『有趣的毛頭小子』，沒想到被李肇基用在這裡。

「夫人，許久不見，您還是那麼光彩照人！」

被這麼年輕帥氣有位的男子讚譽，饒是陸燕群，也忍不住露出笑臉，十分高興，嘴上卻又是埋怨又是謙虛。

三人聊了一會，關係穩固后，李肇基就託辭離開，利陸燕群也沒有故意，面色凝重道：「你最近要做好準備！」

王子凡異樣道：「夫人的意思是結束合作？」

陸燕群心下一嘆，提醒道：「這是家族的意思，不是你我能左右的！」

王子凡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問道：「日期定了嗎？」

「這倒沒聽說！」陸燕群說萬，也覺得不得勁，又解釋道：「你應該清楚，當初合作，我們家族也是因為趨利避害，躲過經濟危機，現在中英談判即將結束，外部經濟形勢一片大好，很多人都判斷香港危機即將過去，進入新一輪的牛市，所以迫切需要回籠資金……」

聽到一半，王子凡就覺得事情並不是這麼簡單，要說中英談判是真的，外部經濟形勢大好，那是騙騙小孩，戰後第二次世界經濟危機后，各國經濟進入滯脹階段，經濟回升、增長乏力，失業率和通貨膨脹率卻居高不下，美國經濟從1977年到1979年為高漲階段，但37個月時間裡工業生產僅增長15.4%，摺合年均約4.8%，比以往各次高漲都低，英國則直到1978年才恢復到危機前最高點，連德國、曰本經濟都落入滯脹，無法自拔。

然而，舊賬未清，新賬又至，1979年下半年起，各主要工業國再次陷入危機，而且危機程度超過上一次，美國危機歷時三年左右，幾經起伏，工業生產指數呈現下降-回升-下降的型曲線，加上1979年下半年第二次石油危機爆發，油價從每桶13.77美元漲到37.29美元，油價上漲使成本上升，市場需求萎縮，從而觸發了經濟危機。

最大的資本市場美國，經濟萎靡不振，里根上台不到半年，就算再有才也不可能立竿見影，況且幾個月前爆發的墨西哥信任危機漫布全球，就算沒有中英談判，香港經濟也會下挫，還談什麼進入牛市，結合上次背叛，估計許氏家族那些老狐狸找上利氏家族。

陸燕群忽而皺眉，試探道：「阿凡，你這邊有什麼問題？」

王子凡笑道：「當然不是，夫人，雖然我們傾心相交，但是不講人情才叫合約，資金移交方面一切都會按照程序來！」

陸燕群贊同道：「這是應該的！」

王子凡暗暗皺眉，雖然當初簽約的時候留了這一手，合約結束，他有兩個月的緩衝期，最遲60天內將資金打到利氏家族賬戶，如果計劃順利，這筆錢不會出問題，但是有這麼多資本大鱷虎視眈眈，不發生點意外才見鬼，除非讓出香港電燈。

不！

戰爭還沒開始就投降，這可不是他的性格！

在王子凡思考利弊時，廳內紛雜的說話聲忽然變小了許多。

陸燕群小聲示意道：「霍先生也來了！」

好大的威風！

王子凡目露精光，來人正是那位大名鼎鼎霍先生，氣場很強，好多洋人看到他都自覺讓出道路，從門口到大廳深處，竟然自發形成一條通道。

他也是白手起家！

霍營東出生於香港一個水上人家，自小家裡就特別窮，直到6歲他還沒穿過鞋子，7歲時父親病故后，母親一個人拉扯3個孩子，住的是貧民窟，睡的是硬床板，不過和很多偉大的母親相同，無論過得多苦，她都咬著牙把霍營東的學費省出來，送他去讀書。

第一桶金是在朝鮮戰爭期間賺來的，1950年朝鮮戰爭爆發時，霍已經有了一家小型修船廠，當時，歐美國家聯手對中國進行物資封鎖，聲言「凡是一個士兵可以利用的東西都不許運往大陸」，物資短缺造成物價飛漲，不少海外商人險中求財，將「違禁物資」偷偷運往內地。

霍營東就是其中佼佼者，儘管冒險又辛苦，前後加起來賺了一百萬，都是辛苦錢。

李嘉成已名震香港，但相比之下，霍營東才是香港真正的「土地爺」，此時霍英東名下已擁有立信置業公司、有榮公司、信德公司等60多家企業，從高檔寫字樓到貨運碼頭的霍家員工超過20萬，這也意味著，當時香港500多萬人口中，平均25人里就有一個是霍家的員工。

霍家的一舉一動，都牽動著香港的神經。

路過時，陸燕群情不自禁露出笑意，不止是王子凡，就是霍營東都看了一眼。

「夫人？」

「沒事，阿凡，時間差不多了，我們也進去吧！」陸燕群掩飾失態，神情很不自然。

王子凡忍不住燃起八卦，目光異樣，難道這兩人還有故事？

如果陸燕群聽到這個，恐怕在雍容也會賞王子凡幾個耳光，她只是想起流傳著利氏家族一個笑話，霍營東做的第一筆房地產生意就是與利氏家族合作，以280萬購買了香港位於銅鑼灣的使館大廈，然後對外招租，成交那天，霍營東帶來滿滿一大袋子鈔票，那時利氏家族的人才知道，買得起大廈的人還不會在銀行開戶，現金都是藏在屋子角落裡。

王子凡望著霍營東背影，有種『大丈夫當如是』的感嘆，可惜如此英雄人物，過世后親子卻為遺產而對薄公堂！不止是霍氏家族，不少白手起家開創商業王國的大亨，一旦過世，其龐大的財富容易成為爭端，鬧得滿城風雨，成為香港小市民的茶點笑料。

……

真操蛋！

屁股都麻了！

狡猾的老東西！

這幫洋人也太姦猾了！

豪華的音樂廳，氣派不凡，表演台上新任港督尤德侃侃而談，身邊黛安娜全程微笑，這老頭從感謝英女王到施政方針，從發展醫療扯到改革教育……每一個論題都要說好長一段時間，坐在下面王子凡沒有任何心理準備，兩個多小時都是懵逼狀態，他是來參加舞會的，結果是來當學生，而且是小學生，只能聽不能說！

或許是港督太無聊，又或許是來之前在陳鈺蓮車震的關係，王子凡竟然以坐姿入夢。

呼呼呼！

呼呼呼！

這阿凡，究竟在幹什麼！

旁邊的陸燕群感覺要瘋了，在港督就職答謝儀式上也敢睡，睡覺還打呼，全香港也找不出第二人，暗地裡提醒幾次都收不到反應，而尤德的目光好像盯著這裡似得，急的猶如熱鍋上的螞蟻，恨不得立即換個地方！

啪啪啪啪……

啪啪啪啪……

不知什麼時候，王子凡被掌聲吵醒，迷糊片刻，也跟著鼓掌，臉上還一副熱切、激動、深以為然的表情，看得台上黛安娜，還揮揮手，把陸燕群看得一愣一愣的，想要說什麼，可是掌聲太激烈，扭頭看向一邊，當作不認識。

就在王子凡擠眉弄眼和黛安娜『傳情』時，港督尤德雙手輕抬，然後伸手指著王子凡，微笑道：「我代表香港五百萬市民感謝王先生的慷慨解囊！」

慷慨解囊！

什麼情況？

王子凡眨了眨眼，有種掉坑裡的感覺，這麼多目光注視下，傳情目光變成求救。

黛安娜面帶笑容，上前了幾步，好像吸鐵石似得，立刻吸引全場目光，用她充滿貴族氣質的語氣笑道：「我贊成尤德爵士推行的教育理念，香港應該是一座開放而又充滿活力的城市……」

原來是辦大學！

王子凡充滿霸氣道：「我願意承辦一所藝術表演學校，為香港偉大教育事業添磚添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