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八十年代香港，無線電視台幾乎佔據著娛樂圈半壁江山，捧紅的明星層出不窮，被稱作『造星工廠』，麾下三千多各色人才，每個月光是薪水開支就近乎千萬之多，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都堪稱龐然大物。

王子凡自己也是無線訓練班出身，雖然離開電視台，但也沒想過翻臉不認人，否則當初夢工廠成立之初，以他在電視台人脈，可以挖多少人才？不說別的，就是邵正強、呂良緯、趙蕥芝這些合作過的，只要他開口，肯定願意加盟夢工廠，狠心一點，甚至把監製、導演挖空，讓TVB無人可用，這種事不是不發生過，1975年佳藝電視台成立，就曾大舉挖人，不但挖走TVB製作人才，甚至連管理層也不放過，一度讓TVB淪落到尷尬處境。

己方處處忍讓，換來的只是肆無忌憚，換做誰都會反抗。

陳鈺蓮合約就是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此時王子凡拿著合約怒闖無線電視大廈，現在正是下班時間，好多藝人進進出出，而王子凡的在西裝革履的人群里又特別顯眼，以致剛進大門，就引起轟動。

「快看！那人穿的好老土！」

「我靠！你眼瞎啊，那是王先生！」

「中山裝，真的是王子凡！」

「就是那個夢工廠王子凡？」

「除了王先生，還有誰愛穿中山裝！」

……

認出王子凡的駐足旁觀，甚至有心上前打招呼，不過迎著王子凡冷冰冰的眼神，立即打起退堂鼓，訕笑退讓，心中不免埋怨起來，哪個混蛋惹這尊大神不高興，還他們白白錯過一個發達機會！

高級辦公區，這裡對比半年前沒什麼變化，卲逸夫辦公室門口依舊放著兩盆折鶴蘭，王子凡橫衝直撞，很快引起女助理注意，小跑過來阻攔。

「王先生，請稍等！」

「讓開！」

「王先生，您不能進去的！」

「哼！」

王子凡正在氣頭上，推開她一把推開門，辦公室里正在批閱文件的卲逸夫豁然抬頭，惱怒還沒成形就被驚愕取代。

「阿凡，是你啊！」

「對不起，董事長，我……」女助理急忙上前道歉。

卲逸夫淡淡道：「沒事，以後他見我，不用阻攔！」

「是，董事長！」

王子凡淡淡道：「邵先生客氣了，你的門檻太高，我以後恐怕也不會來的！」

女助理剛倒了兩杯熱茶，聽到王子凡誅心之言，手一抖，水杯差點跌落，小心翼翼放下，悄無聲息退出去。

卲逸夫還以為王子凡氣他挖走周閏發，輕輕一笑，並不以為意，其實周閏發並沒有簽約夢工廠，卲氏挖人，站得住腳，因為是好朋友好兄弟就掉以輕心，夢工廠錯失人才，這隻能說明王子凡太嫩，想來想去，王子凡成為他心目中最合適人選，《摩登保鏢》這等水準的影片，就是放在北面地區也是難得一見的好片。

不過挖周閏發並不是卲逸夫得意之作，因為周閏發在無線電視台還有合約在身，他最挖的人是王子凡，既然要拍好萊塢大片，那就找一個信得過導演，不然投資白白打水漂不說，還會淪為笑柄。

王子凡索性把合約扔在卲逸夫面前，嘲諷道：「欺負一個弱女子，卲氏做事風格也不過如此！」

弱女子？

卲逸夫一愣，不是說周閏發嗎？

忍著不快，拿起合約看了一遍，很熟悉的合約，很多條款都是他親自擬定的，最後簽名是陳鈺蓮！

是她！

卲逸夫皺緊眉頭，小妾方怡華性格他最清楚不過，喜歡逼迫旗下當紅藝人拍咸濕片，雖然很不地道，但這的確為公司賺了不少錢，所以他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雖然理虧，但是王子凡接二連三的譏諷語氣也把卲逸夫激怒了，泥人還有三分火氣！他輕輕放下合約，淡淡道：「這件事我知道，陳小姐是自願簽約！」

王子凡見他為方怡華出頭，氣極而笑：「好一個自願！」

卲逸夫人老成精，卻並不像王子凡那樣把憤怒表現在臉上，反而很淡定拿起筆，繼續批閱文件，越是如此，越是能說明他心裡怒火有多大。

深深看了他一眼，王子凡也冷靜下來，這次算是徹底把卲逸夫得罪，不過他也不是以前那個小人物，對卲氏家族忌憚之心也不怎麼強烈，從懷中拿出支票簿，唰唰簽了一張百萬支票。

對面安靜下來，卲逸夫注意力反而被吸引，剛抬頭就看到一張輕飄飄的支票落下。

嘶！

嘶！

卲逸夫還沒反應過來，王子凡就拿起合約，當著他的面死了粉粹。

「值得嗎？」卲逸夫皺了皺眉，竟然流露傷心之意，王子凡剛烈若此，實在出乎他的預料，娛樂圈，他最看好的就是王子凡，年輕有想法，以後勢必會成為香港娛樂業扛鼎人物，現在兩人關係竟然發展到這個地步。

「值得！」

「算了，你拿回去吧！」

卲逸夫搖了搖頭，感到非常失望，把支票退回去，現在年輕人他真看不懂，為了二十萬可以威脅大亨利孝合，現在又為了一個認識幾面的女人毫不猶豫扔出百萬支票，到底哪個才是真正的他？

王子凡站起來，並沒有看支票一眼，一字一句道：「有些人為了利益就這麼隨隨便便毀人一生，我生平最瞧不起的就是這種人，別人我或許管不著，我的人她敢動，我就讓她付出代價！」

卲逸夫冷淡道：「你想要什麼代價？」

王子凡道：「她很快就會知道了！」

卲逸夫雙手合在桌面，幽幽道：「阿凡，你是第一個敢向我宣戰的人！當年鄒汶懷也不敢像你這般放肆！」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無論我以前是多麼尊敬你，但是現在……我們是對手！」王子凡迎著卲逸夫咄咄逼人的目光，正式決裂。

這一天也遲早會來。

卲逸夫沉默下來，坐了很久很久，如今夢工廠的實力不容小覷，要說宣戰，兩家早在《摩登保鏢》上映之初就已經開戰，只能沒有公開決裂，現在王子凡毫不拖泥帶水的決絕，等於將矛盾公開化，以後嘉禾退出聯盟，卲氏只能硬著頭皮繼續打。

離開無線，王子凡直接去對面的麗的，現在他真的需要一家電視台，麗的不行，他也要自己搞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