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調不是懦弱，忍讓並非畏懼。

忍無可忍，無需再忍。

一而再再而三的挑釁，要至他於死地，誰也沒想到，奔雷的反戈一擊是如此有力，有力到所有人都過目難忘。

就連城樓后的十一位太虛，看到這一幕都沒有再開口。

「奔雷……他就是奔雷。」許久，為首的女子喃喃道：「勢若雷霆，含而不發，一旦發作，勢不可擋。」

沉默，數秒后，宮裝女子平靜發出一道神識，落入此地所有她勢力的修士耳中。

「傳本宮令，今日之後，遇到天劍山莊，禮敬三分，遇到奔雷本人，退避三舍。如有冒犯，殺無赦。」

「是！」「遵旨！」「晚輩明白，會立刻修復與天劍山莊的關係。」

她的神識並未避諱其他太虛，沈沉央背負雙手，沒有開口，片刻后才輕聲道：「月羽仙子，他還不是太虛。」

月羽仙子搖了搖頭：「兩億五千萬，六百餘歲，他進階太虛的可能太大了……大爭之世即將開始，數百年之後，我等勢必喊一聲道友。」

「這是一位大聖種子，一旦他進階太虛，實力如何？你我心中有數。恐怕……」她嘆了一聲：「恕本宮直言，在座之中，能做他對手的，屈指可數。」

「與其到時候錦上添花，不如現在雪中送炭。本宮的月羽仙宗可不想和一位未來的五王二後為敵。」

無人開口，數秒后，一位錦衣大漢淡淡道：「不動明王宗何在？」

頓時，城中四道尊聖氣息衝天而起：「見過太上長老！」

「傳本王號令，今日開始，恢復與天劍山莊交易，掌門持拜帖前往結交，日後不可肆意招惹天劍山莊，遇到奔雷本人，退避三舍，違者即刻逐出宗門，永不錄用！」

「是！」

「冥神道，傳本王令，今日開始，無事決不可招惹天劍山莊，違者斬。」「亂神道，今日開始，隨意挑釁天劍山莊，挑釁奔雷本人者，殺。」

一道道太虛的命令響起，許久后，沈沉央長嘆了一聲，神識響起：「大夏王朝……即日起，逼近天劍山莊軍隊後撤千里，無我命令，任何人不可擅自越界。違者……提頭來見。」

如果是一個實力極強的種子，他們還不會擺出這幅姿態。但是……要這個種子本身身後就有數位五王二后等級的修士撐腰呢？

如果對方手中還握著獨步一擊的可能呢？

他們不敢賭，也沒有任何理由要和天劍山莊拼個你死我活，而且……宋家也服軟了。

對方通往太虛，只差一個境界而已。而兩億五千萬的底蘊，他們更不敢說對方無望太虛。相反，這是幾萬年來希望最大的一個！而且是直指五王二后！

一位中年道士模樣的太虛輕輕拂動長須，喉結微微顫動，今天的這一幕，難以用語言描述，憋屈感在心中橫生，明明沒有人壓迫他們，他們就是覺得在這個尊聖面前低了一頭。

「人中龍鳳。」他深深看了對方一眼，搖了搖頭，化為一道遁光離去。

「此日之後，七界之鏈但聞奔雷名聲，無不繞道而走。形單影隻逼迫宋家低頭，這等行事手法，即便大聖再世，也不過如此。」

一位位太虛將奔雷的名字記在心中，無聲化作遁光離開。徐陽逸根本沒有管，視若無睹，徑直走向大門前。而朱雀樓中的不老大聖彷彿感覺到了什麼，揮了揮手：「各司其職罷。」

天空中的長生樹搖動萬點綠芒，十幾分鐘內，所有修士的身影化作漫天綠葉飄搖，飛向城中各處。

太初的突襲被橫插一手，有利有弊，好處在於參天城已經有了足夠的反應時間。壞處……恐怕現在外圍數道防禦圈已經成為一片地獄。

這件事徹底了結，就是雙方全面交鋒響起的號角，奔雷和他背後的幾位太虛如何站隊，對這場戰鬥有至關重要的影響。且觀奔雷行事，可謂睚眥必報，他會不會站在七界這一邊？甚至……站在太初一邊？

朱雀樓中，宛若星空的第九十九層高塔，一道蔚藍色的影子緩緩嘆了口氣，他發現，事態完全不在他掌控之中了。因為……奔雷根本不需要藉助七界。這才是他敢肆無忌憚的理由，也是他不敢出手的理由。

別人在七界，是心情好，若不在七界……

他心有餘悸地看了一眼奔雷前方的虛空，那裡還殘留著一道道恐怖的波紋，他入聖以來數千年，還從未感覺到過如此恐怖的同境界靈氣。

獨步是一個非常玄妙的境界，或許很快，不過一日，或許數千年萬年不進半步。換句話說，如果沒有悟透，早入數千年獨步和後輩沒有任何區別。

有這種獨步的位面……實力不知道比七界強大多少，隔空一擊都能讓自己忌憚。他……不敢招惹。

隔著一道光幕，徐陽逸深深看著參天城，他能感覺到後方不老大聖的神識並未撤走。對方是如此浩瀚而龐大，若說太虛是山，那他就是連綿不絕的群山，珠穆朗瑪，根本看不到頂。

給人一種無邊無際的壓抑。

「天劍山莊道子奔雷，見過大聖。」他一掀長袍下擺，半跪於地，拱手道。

不老大聖目光微動，他明白，奔雷對自己恭敬，是因為境界差距，也是對方不想多面樹敵，不過，這份恭敬讓他很滿意。

「你有何事？」他的聲音緩緩開口，明明相隔千萬里傳音，卻彷彿響起徐陽逸耳邊。

「晚輩懇請入城。」徐陽逸垂眸開口，日月沙漏上，屬於空虛尊者的沙已經遺落乾淨，對方隕落或許就在下一秒，現場無人知道。參天城的海嘯才僅僅是個開始而已。

真正的高潮……恐怕不老大聖都預料不到。

沒有回答，不老大聖過了數秒才平靜開口：「你背後的五位小友？」

他必須明白異位面修士的立場，否則，就算拼著和那位不知名的恐怖獨步撕破臉，他也絕不會放五王二后等級的修士入城，而且一放就是五位。

「不勞費心了。」灰熊親王沒有半點恭敬，嘿然笑道：「我們停留的時間不會太長，現在差不多也到了。」

目的已經達到，這種情況不適合下一步探測，他們必須馬上回去估算這個位面可能出動的兵力和可能打開的空間裂隙，是戰還是交易，他們還有大把的事情可做。

五位魔王能看到的東西太多了，短短几個小時，已經得到了他們想要的答案。在一位獨步眼皮底下被監視著，作為高等位面的他們相當不喜歡。也不方便。

聖炎餘孽大公若有深意地看了徐陽逸一眼，微笑道：「逸，如果有空，多回提拉岡底斯來，只要觸動莫非斯托費勒斯大人的骸骨，隨時都能到達，我們掃榻以待。」

朱雀樓中，不老大聖目光微閃，這是告訴他們，這個人是他們位面的代言人，隨時可以回去，如果想做點什麼，最好不要讓他們發現。

憋屈。

蔚藍色光影目光微微波動，入聖以來，他還從未如此憋屈過，明知道奔雷身在曹營心在漢，卻根本動不得。

這小子……什麼時候和如此可怕的位面有關係了？而且關係匪淺的模樣？

徐陽逸微笑點頭：「自然。」

事已至此，不如將自己的羽翼亮出來給人看。

強者永遠是用來敬畏的，而不是用來親善的，尤其……

七界的獨步，太虛晉陞，根本不是獨步說了算！

是天道說了算！

這些人，就算境界再高，也不過是媧皇的下人，只要媧皇點頭，就算七界盡出，也根本無法阻止他晉陞的腳步。

既然如此，何懼之有？

「看來，如果我榮登五王二后，就是時候試探七界對於地球的態度了。」他目光動了動，等待著不老大聖的表態。

各人各有所思，許久，一片綠葉悄然從朱雀樓頂端飛出，綻放萬點光華，只是輕輕一閃，空中拉出一道綠色的光芒，僅僅數分鐘的閃爍，在九九玄黃陣上泛起一點漣漪，落入徐陽逸手中。

那是一片碧玉般的綠葉。

「持此葉，可以隨時進入參天城。大戰在即，還希望小友以大事為重。」不老大聖說完這一句，神識就完全消失。

「各位前輩呢？」等大神的神識徹底消失后，徐陽逸才問道。

灰熊親王收斂了笑容：「我們會馬上回到提拉岡底斯，兩年後，你再召喚我們。我們沒有留下信標，畢竟在一位獨步面前留下信標不太現實。下一次，會有大批可以化作人類的變幻魔研究者前來，都是地獄位面的頂尖學者。」

「好。」徐陽逸點了點頭，五人化作黑雲消失原地。

徐陽逸深吸了一口氣，神經不敢鬆懈半分，化作一道青黑光華直衝參天城而去。

去迎接最後的挑戰。

他的光芒進入城中就隱沒了蹤跡，城門口一瞬間的驚呼之後，議論如潮。

「呵……」旁邊一座高大的建築上，一扇打開的窗戶悄然關上，裡面禁制一片，無比繁密，非太虛根本不可能窺視。

「司晨客，感覺如何？」裡面竟然有十二位籠罩在斗笠斗篷中的尊聖，其中一位聲音沙啞，抬頭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