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高。

至遠。

至大。

那是天生至尊的偉岸，是一眼滄海的悠久。

星河浩渺無邊，但在這道目光眼中，僅僅一秒，就再無關切。

因為，這一秒，這一眼，已經看遍一切，對於目光的主人，諸天之下的生靈從靈魂到肉體，毫無隱秘可言。

如同雲煙，這片威壓來得快，去的更快，在人們還沒有來得及品味它的時候，又月光一樣消散於黎明。徒留一池漣漪。

徐陽逸心中亂跳如鼓，察覺到那道虛無的目光完全消失以後，這才抬起僵硬的手臂，擦了擦額頭的冷汗。

那是神識……

女媧的神識。

神識在，說明……這位人類的創世神，她沒有死，也沒有如同神話中說的消失。

她就在這片七界的虛空中，甚至就在七界之鏈里！

只在此山中,雲深不知處。

就在他微微失神的時候，一道暴怒的神識傳來了過來：「你在做什麼……你做了什麼！！」

「你該死……你將萬劫不復！」

徐陽逸微微抬了抬眉，這道神識強度非常之高，竟然遠超他之前防禦兩人神識時的感覺。

而且……這次的神識只有一股。

目光掃過，水中那道身影距離他已經不足萬米，身體變大了不少，足足有二三十米高大，靈力明顯上升。

綠色視網膜出現，他不動聲色地看了看，那一輪巨大的太陽比之前更加熾熱了一分，壓迫感無與倫比，他心中忽然有了個不妙的猜測。

對方的身影快若閃電，萬米距離轉瞬即逝，就在突入千米之內的時候，徐陽逸身上陡然綻放出萬道金光，殖入裝甲幻化為一雙骨質翅膀出現，用更快的速度衝出海底最後的一千米。

如同溺水的人衝出水面，身上壓力驟然一輕。重壓的桎梏完全消失，雙翼展開，速度比之前快了何止一倍，瞬間衝破數萬米。

就在他出水之後一分鐘，下方嘩啦一聲巨響，無數觸手嘶吼著沖了上來，他看都沒看，對方的靈力雖然讓他感覺到有一點點麻煩，不過也最多是一億八九千萬的樣子，還追不上自己的速度。

再往上，繼續往上，足足半小時后他才停住身子。而下方的太初尊聖已經不知道被拋到了多遠，他這才有閑暇往下看了一看。

看看這片海底世界的真容。

他看到了一滴水。

星空中的一滴水。

不知其大……可能堪比月球，然而，它還是一滴水。

這滴水脫離了宇宙的造物法則，脫離了星河的生存法則，靜靜地橫陳於太空，攬天海在其中好似海底龍宮。極遠的地方，一座堪比地球的巨城，看的不甚清晰，神識根本無法達到，散發著青幽的光芒矗立星河。

參天城。

「蛟龍說，這裡是不周山，洪水爆發之地，讓我想想就知道了。那麼……這滴經過無數年永存的水……」他搓著下巴沉吟道：「除了當時讓地球的雅威都束手無策，以至於建造諾亞方舟度過難關的黃泉之水，還能是什麼？」

傳說，共工怒觸不周山，天地將傾，黃泉水出，這才有了女媧五色石補天，煉化三生石鎮黃泉的故事。

沒想到在這個大洪水爆發的起始點，居然還存在著一滴黃泉之水。

這個答案不重要，無關大局，只能進一步證明這裡就是崑崙。但是有一個恆古的謎題，讓他看著這滴如海的水滴良久不語。

那就是……如果這裡是崑崙，是不周山，也是阿勒山。它又怎麼會在七界？甚至……成為七界的星空？

大膽假設，小心求證。任何事情都是這樣，所以，他心中升起了一個近乎瘋狂的猜測。

「難道……七界曾經屬於地球？」

「第二次諸神黃昏的戰場，選在地球……打破了地球，分離成了兩個位面？甚至多個位面……這算不算傳說中的平行宇宙？或許……這本身就是平行宇宙的真面目？」

這個想法太過匪夷所思，但是他仔細考慮數秒，卻並未否認。

因為很簡單，地球確定曾經為仙界，而現在的地球……好，就算全部由靈氣構成，以雅威磅礴的吞吐量，能支撐起一個初代雅威？

所有初代雅威，都是先天成道，有它們才有生靈，堪稱創世神，這種力量是何等巨大？能量守恆，要產生初代雅威的位面，該是何等磅礴？

看看提拉岡底斯，星空王座，以光年計算的面積，去任何一處都必須用超級傳送陣。十八位可能超越獨步的魔君，一個家族就有數千太虛，數不盡的尊聖……這等位面才有可能產生雅威。地不夠大，人不夠多，物不夠博，怎麼可能產生卡俄斯和北辰這種初代雅威？更別提，還有女媧，蚩尤，黃帝這些二代雅威。

地面限制了靈氣的含量，人限制了香火信仰的傳播，物限制了天材地寶的蘊量，以現在地球的面積是沒有一丁點可能孕育雅威的。

但是……

他咬了咬牙：「要是把七界和地球的面積加起來呢？」

「我還沒有看到過其他位面，不過僅僅一個墟崑崙，它的面積就比地球大了太多太多，同樣是需要用超遠距離傳送陣去位面各處。如果其他六個位面都和墟崑崙一般大小……」

起碼先天條件上足以產生初代雅威！

然而，順著這個想法想下去，有個更加驚悚的假設！

假設……如果所謂不歸仙界的本體，是地球和七界的組合，因為不可知的原因分裂到宇宙的兩邊，那麼……

誰是主體？

誰才是真正的地球人？

巴別之塔埋藏的修行紀元只是上一個，而卡俄斯，女媧這些，一定起源於更早！之所以找不到更早的修行紀元的痕迹，是否……

它們本身就不在地球？

明明是自己都不相信的假設，順著想下去卻能解釋很多以前無法解釋的細節。這一瞬間，他幾乎感覺汗流浹背。

「沒有這麼玄。」沉吟數秒，他深呼吸了一口，看向蒼茫宇宙：「修行到今天，我已經了解了宇宙的大體脈絡，只差地球最後這把鑰匙，一切都能貫通。」

「蝶母……」他握了握拳頭：「最後這把鑰匙，就在她手中！」

就在此刻，他神色不動，左手抬起，金光繚繞中瞬間化為一面巨盾，下一秒光華怒閃，隨著一聲轟然巨響，層層疊疊的漣漪在巨盾上炸開。

一道巨大的身影出現不遠處，赤紅的眼睛帶著衝天怨毒死死盯著他。他也打量了過去。

渾身長滿了黑色的斑塊，手是分裂的三根觸手，肚子上從嘴部開始，一直裂開一條縫隙，直到肚臍。裡面是一條條小觸手和尖銳的牙齒，隱約可見一隻金色的眼球橫陳其中。屬於尊聖後期正因為暴怒而瘋狂掃蕩周圍，形成狂猛的漣漪。

「一如既往的醜陋啊……」他收回了目光，淡淡道：「顯出你的真身吧，作為一位太虛，縮手縮腳不覺得可笑么？」

對方的情緒波動如劇烈的火爐，聽到這句話終於冷靜了下來，沙啞開口：「你不怕？」

徐陽逸微微一笑：「我怕其他的太虛。」

「卻唯獨不怕太初的太虛。」

「而且……」他毫不掩飾自己的輕視：「你真的是太虛么？」

「參天城被圍困得水泄不通，你作為好不容易派遣出的太虛，敲下攬天海這顆釘子，居然沒有動用太虛之力拿下，還給了他們求援的時間。恕我直言哪……」他嗤笑道：「本聖君還從未見過這麼弱的太虛。」

「你是不能，還是不願？」

「你啊……最多算是偽太虛，對么？」

「狂妄！！」話音剛落，對面的太初怒喝一聲，胸腹大嘴驟然張開，萬道黑光凝聚，但它快，徐陽逸更快，就在黑光剛剛冒頭的時候，一道凌冽無比的拳風轟然破空而來！

它的瞳孔驟然收縮，好強……這看似隨意的一拳居然讓虛空都在坍塌，無法受力的宇宙都在哀鳴！出擊的時機妙到顛毫，正好是自己剛剛聚力時最脆弱的時候！

這個時間不會超過零點五秒，任何修士都無法捕捉，卻被這個人抓到了！

何等的戰鬥直覺！

然而它隨著虛無軍團征戰諸天位面，作戰經驗同樣豐富，間不容髮的剎那，觸手交織成一個詭異的形狀，一片片旋轉的三角形在觸手之間擴散，一層一層，無窮無盡。然而就在此刻，又是一道拳風襲來，好巧不巧，恰恰對準它手印凝聚的中心！

這怎麼可能！

它幾乎要尖叫出來，一次是巧合，第二次還是？

兩次全部都是在自己剛剛出招的時候對方立刻動手，而且瞄準的不是自己的弱點就是神通凝聚時候的弱點，再好的洞察力也不可能做到這一點！

任何神通都是手印，口訣調動周圍靈氣，再用自身靈力配合調整穩定最後爆發。一旦在這個過程結束之前被對方靈力攻擊，反噬爆炸幾乎是必然。

而一位陰尊凝結一個法印需要多久？不會超過一秒！它從來沒有遇到過一秒之內能抓住神通弱點的修士！

誰才是怪物？

心中震撼，神通根本無法凝聚，兩道拳風已至面前，千鈞一髮之際，他腹腔中的大嘴猛然閉合，死死保護住其中眼球樞紐，下一秒轟然巨響，虛空炸裂一圈青黑色的光華，攬天海最後一組尊聖之戰終於完全打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