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三章手機被定位

安靜的車內，只聽到南弘開口。

「司機，先送紀雅兒小姐回去。」

紀雅兒停頓片刻，一把合上車門。

她不肯走，說：「現在慈善宴會才剛剛結束，媒體盯著我們的眼睛都在暗處，你現在甩下我，難道不害怕被別人發現什麼破綻嗎？」

南弘沒有開口，只是看著手機里亮起的一片熒光。

那片熒光很快就微弱了下去。

他看了半晌，似乎是鼓起勇氣終於重新撥了回去。

但熒光只是在黑暗中亮了片刻，很快就重新滅了下去。

電話沒有接通，這讓他的擔心又無聲多了一層。

南弘抬頭，重複了一句。

「送紀雅兒小姐回去。」

司機：「是。」

紀雅兒劇烈地掙紮起來，一把甩開周圍想要過來架著她離開的手。

「我不走！這個時候要是下車，誰都能看到不是嗎？難道你不顧及別人的眼光了？你想要為了……為了她讓好不容易在媒體前營造的形象都崩盤么？」

沒有人回答她。

在她為了這個念頭而喋喋不休的時候，紀雅兒已經被架出去了。她的衣衫狼狽，眼睜睜看著車就在自己面前絕塵而去，沒有一點留戀。

她狠狠咬住唇，面容上滿是不甘心。

幾個保鏢在身後恭恭敬敬：「小姐，請上車。」

紀雅兒輕哼一聲，抹掉臉上的狼狽，轉身進了車。

……

一路上，那個電話再也沒有出現過。

印象中，這是他醒來之後第一次見到這個電話打入他的手機。

她很少聯繫他，或者說是刻意避開主動的聯繫，但卻在這樣的夜晚，這樣一個名字勾起了他內心深處一片擔憂和恐懼。

他深怕出了什麼事，輾轉握著手機靜默了許久，任憑窗外的霓虹一掠而過，在他臉上切割出無數個破碎的影子。

終於，車子停留在了郊外的一棟別墅前。

南弘看著這夜風中無聲的建築，它晶瑩剔透，帶著一點鑽石般的寶藍色，彷彿是造物主鑲嵌在宇宙銀河中的一顆星星。

而剛才那通電話，就是從這裡打出來的。

司機停下車，恭恭敬敬：「少爺，就是這裡了。」

南弘點頭，然後下車。

純黑西裝在夜風中被獵獵吹動，他整理了一下袖扣，只說了一句。

「進去。」

司機立刻點頭。

但眼光一掠，兩人甚至還沒有往前踏出一步，就看到一道單薄的身影出現在門口。

是喬遷。

她推開門，彷彿是一個藏匿了許久的中世紀公主終於推開了這囚禁她的城堡的大門。

身後是暖黃色氤氳成一團的光，身前是清冷的夜色，沾染了星月點點。

她站在明和暗的切割處，像是循著光點而來。

外面的夜風有點冷，她微微裹緊了自己的領口。

就這樣，南弘隔著清冷的月光和她在半空中對視，眼神對接上的那一刻，兩人都無聲沉默了。

她走下台階，看了他半晌，倒是有點欲言又止。

最終她說：「我沒想到你會來，電話只是隨手撥出去的，撥錯了……」

看著她略微有點拙劣的解釋，南弘的目光越過她，看了一眼她身後通體晶瑩的建築。

那是一棟泛著鑽石一般藍色的透明建築，能依稀看到裡面的地板映襯著山中的夜色，有點清冷和寂寥。但是唯獨沒看到人。

可南弘知道，裡面肯定是有人的。

但裡面的人卻像是猜到了他在想些什麼，如同挑釁一般，二樓的燈乍然滅了，變成了一片黑暗。

接著，一樓的燈光一點點滅下去，先是從東邊，再慢慢到西邊，從右到左，所有的燈逐一滅了下去，彷彿有一個看不見的如風般的人正在穿過整個大廳，帶著挑釁的把經過的光源都依次滅下去。

那建築在這一刻暗了下去，像是所有的星光都在天際上一併滅下去。

它變成了空蕩蕩的一棟屋子，像是少了靈魂，剩下空蕩的軀殼在半山腰上無聲矗立著。

黑暗之中，冷風拂來，全然沒有一點溫度。

南弘越過她的肩膀靜靜看著這一切。

兩個從未見過面的男人似是隔著這一片用無法洞穿的黑暗，進行了一場無聲的對峙。

直到喬遷裹緊了大衣的領口，小聲問了一句。

「現在……不回去么？」

南弘終於收回目光。

他其實有許多問題可以問，譬如，你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為什麼會撥出這個電話？

為什麼會一個人從裡面走出來？

而剛才又發生了什麼？

但最終，他什麼都沒問，微微側身，讓他進車。

喬遷低下頭，鑽進車子，要了一杯溫熱的水，握在掌間覺得溫度終於迴轉了一點。

南弘站在車門口，仰著頭，目光依然緊緊注視著身後那棟已經近乎要隱在黑暗中的建築。

他能感覺到，二樓此刻有個人正在看他。

雖然看不清對方的面容，但這種略帶挑釁的眼神，似乎是有溫度，能讓人隱約感覺到某種不適。

他的眼神同樣也低沉，帶著一點防備。

不知過了多久，直到司機在前排小聲催促了一句，他終於收回了目光，上了車。

車門合上的那一刻，黑暗中的人依然沒離開，似乎是目視著他們遠去。

南弘問身邊的人：「你沒受傷？」

喬遷喝了一口水，一筆帶過。

「沒有，都說了那電話是不小心撥出去的。」

她顯然想要含糊其辭，但也因此，突然想到了一個很重要的問題。

「你……」

她想到了什麼，目光一下子投在他身上，像是有點不可置信。

「你定位我？」

南弘倒是在這個時候，巧妙避開了她的目光，只是目視前方，漫不經心。

「為了以防萬一。」

「你定位我的手機位置？」

她看著自己的手機，不可置信的目光先是落在手機上，再是落在南弘的側臉上。

這種感覺，像是憋了一團氣在肚子里，怎麼都無法順利發泄出來。

她沉默半晌，沒再說話，轉了視線投向外面的夜色。

兩人擦著肩膀，卻在這個話題上彼此心照不宣。

下車的時候，她轉頭看他，在一團氤氳中開口：「預祝你新婚快樂。」

南弘究竟是怎麼反應的，她甚至沒有仔細看清楚，就已經倉皇而逃。

等到逃回了自己的公寓，她隔著門板，在黑暗中微微喘了口氣。

心跳得如此之快，幾乎就要跳出她的胸膛了。

她等了片刻，在心裡算時間應該已經差不多了，立刻跑到窗邊，看了看樓下。

下面的車依然靜靜停著，像是在薄霧中靜止了。

隔著一片黑暗，南弘抬起頭，目光隔著層層疊疊在路燈下翩躚的浮塵，落在她的窗框。

有那麼一瞬間，她以為對方肯定看到她了。

可是想到自己所處的房間一片黑暗，她就稍微安定下了一顆心，繼續站在原地。

終於，不知道過去了多久，他終於俯身鑽入車內，只是片刻就離開了。

夜色中，那模模糊糊的車影變成了越來越小的一塊，最後終於消失不見。

她忍不住在心裡輕聲嘆息。

剛才她說預祝他新婚快樂，可最終他還是什麼都沒有說啊。既沒有表示肯定，也沒有任何要否認的意思。

光影闌珊，倒映出一地的路燈影子。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實在內心深處期待點什麼。

她想了想，沉靜片刻，最終還是轉身，回到了自己的卧室內。

「飛魚，我有事情要找你。」

她撥出了一通專線。

那邊的飛魚顯然是在打遊戲，此刻正玩得不亦樂乎。

「姐，有什麼事兒不能改天說嗎？如果讓我現在算一下時差，你那邊應該是深更半夜吧？這麼深更半夜，你找我什麼事兒？」

喬遷一個熱坐在窗框邊上，想了想，竟然對飛魚開口。

「你說，要是喜歡一個人，但是對方看上去卻好像……」

「停停停。」

這邊的飛魚立刻放下手裡的搖桿，以一種比較正式的姿勢接起了電話。

「我連初戀都沒有談過呢，姐，你覺得你這樣跟我聊感情真的好嗎？」

喬遷想了想，竟然也有些許的道理。

「聽上去也是。」

她轉了風格，語氣在一秒鐘內就立刻切換。

「其實我找你還有點事兒，你現在放下你手頭在做的一切事情，幫我一個忙。」

飛魚聽上去好像還是不太樂意，但稍微正經了一點。

「什麼事兒？我能不能先說來聽聽？」

喬遷的手裡還攥著一個徽章。

她想起，就在不久以前，她曾以為死神會和她擦肩而過。

可是最終，卻是什麼都沒有發生。

她原本以為那樣的東西放在如此隱秘的位置，肯定是不想被任何人發現的。當她拿出來的時候，就意味著和殷明的關係短暫結束了一個段落，要開始一個新的篇章了。

對此，她還沒有做好準備。

房間門口，那打進來的一束光正好在殷明的肩膀，划亮了他三分之一的面部，也打量了他指尖輕輕捻著的那枚徽章。

徽章的質地一如他給人的感覺，冰冷，稜角分明，透著一種莫名的神秘感。

她是在那個時候，把手背在背後悄悄打了一通電話出去。

快捷鍵按下的瞬間，她也來不及想更多的事情，唯恐稍一遲疑事情就會生變卦。

但最終殷明卻是什麼都沒有說。

他站在那裡，兀自琢磨著手裡的東西片刻，只是走到她面前，幫她整理了一下凌亂的衣領。

「一個小玩意兒，你要是喜歡，帶走。」

他的聲音散落在空氣中，纏繞了不清不楚的霧氣。

說著他就抬手，握著她的手掌，一根一根極其有耐心地掰開她因為過度緊張而扣緊的指尖。

最終，把冰涼的金屬放在了她的手掌心。

喬遷看著他，努力剋制著自己的平靜。

「你……你的真實名字叫什麼？」她問。

她以為自己已經克製得很好了，卻不想一開腔，聲音散落在空氣中就是一陣顫抖的漣漪。

但對方沒有回答。

他只是看了她半晌，放開了她的掌心，最終轉身離去。

此刻，撫摸著這徽章的質地，喬遷忽然覺得眼熟。

極其的眼熟。

她的腦海里整合出了亂七八糟的片段，最終就是沒能連在一起。

最終，她試探著問了那邊的飛魚一句。

「我問你，你是不是有一個東西，小小的，像是胸針？」

飛魚有點不耐煩，扯著嗓子問了一句：「啥玩意兒？」

她看著手裡的小東西，重複了一遍，用盡自己所能想到的形容詞去形容它。

「就是……圓形帶著五方銳角的，中間有好幾個凸起的面，背面有一片森林，看上去像是三角形的……」

她形容得很具體。

也是具體，那邊的飛魚越是不開口說話了。

「你說的是……」

他的聲音越來越低。

「一個徽章？」

「是。」

電話那邊變成了漫長的一片沉默。

她本能感覺到飛魚似乎知道點什麼：「你想起了什麼了嗎？」

飛魚：「你問這個幹什麼？」

他沒有直接回答她的問題，卻是避開了關鍵點，反問她是怎麼知道這個的。

「從一個很神秘的人身上發現的，他送給我了，我越看越覺得很眼熟，像是以前也見過這麼一塊東西，似乎……似乎是在……」

她想了想，終於說出來。

「似乎是在你身上也見過……」

「姐，你別追查這個了，這件事你不應該管。」

那邊的人率先打斷了她的話，接著低聲囑咐了一句。

「我不會幫你查的，當然，你也最好別問，如果問了對我們大家都不好。」

這麼說著，電話就率先掛下了。

她愣了片刻，聽著那邊的聲音變成了一片嘟嘟嘟的忙音，似乎是急於掩蓋什麼。

她早就已經有了自己的判斷。

只是沒能找到一個更好的時機可以去證明她。

眼下，飛魚的一切反常的舉動似乎正在印證她心目中的那個猜想。

她對著夜空，輕輕嘆了口氣。

窗外路燈的光暈模糊成一圈，隱約能看到夜空中的霧氣。

「難道真的是你？」

她這麼想著，然後忽然翻身而起，找出自己的手機。

手機上嘩啦啦翻了半天，她原本以為能找到對方的號碼問一個究竟，但直到通訊錄翻到了底部，她才發現自己真的沒有存對方的號碼。

她有些失望，緊緊攥住了手裡的手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