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守後門的警察走了之後,林雨田三人在小路邊坐了下來……
「走了也好,追不到更好!」廖歡說道,「我看那趙仁成也是條漢子。」
「廖歡,你記得我們那天晚上到火車站時的那個神秘的人麼?」林雨田問道。
「當然,把帽檐壓得很低,假裝在長椅上看報紙那個?」廖歡說道。
「正是,現在看來,那個人的的確確就是趙仁成,」林雨田說道,「我現在才明白,每次王隱離開甘糖鎮,他都會開車在邊上暗中觀察,或者說保護。」
……
天邊慢慢亮了起來,大家才意識到一整夜已經過去,太陽的光一絲絲地照進了小城,把世界分成光明與黑暗的兩邊……
「唉,前面那個小山是哪裡?」林雨田突然在亮光中看到了一座小山丘。
「喔,那個甘糖鎮的鳳鳴山,」周正說道,「裡面有很多山鳳凰,開心的時候會唱幾句,故此得了美名。」
「來了這麼久,還沒見識過,」似乎三人不但不覺得累,反倒了多了幾分活力,廖歡說道,「去看看!」
於是,三人來到了鳳鳴山的山頂,此間有一處懸崖,正對著甘糖鎮,山腳下則是大興糖廠。
遠處的房子星星點點,此時人間的炊煙已慢慢升起,街道上似乎有人影在走動,叫賣聲也斷斷續續地傳了過來。
房子與房子之間由十多條街道分隔著,街道上的石板早被磨得光亮無比,從各個方向反射著清晨的陽光,越來越耀眼。
房子已是連成一整排,很難辨認出具體的位置,很多房子的邊上種上高高的木棉樹和大榕樹,而小城的四周則被無邊的竹海所包圍,在竹海的盡頭,能隱約地看到一片片的甘蔗林。
大興糖廠位於山的腳下,與甘糖鎮隔了一條彎彎的小河,河上有碼頭,幾艘小小的船隻停在河面上,一動不動,其餘的則努力地劃向岸邊……
「來了這麼久,才第一次真正看清我們的小城,」廖歡問道,「我們的幸福公寓在哪裡呢?」
「江山如此多嬌!」林雨田說道,「幸福的公寓一直在每個人的心中,是人心中的世外桃源,如果這天下太平了,到處都會是叫『幸福公寓』的地方,若是天下不平,國家沒有了,將沒有一寸土地是幸福的!」
「你們說,該怎麼樣這個國家才有希望?」廖歡望著蒼茫的大地,認真地問道,「我們這個國家還有希望麼?」
「會有的吧!現在別看日本人在東北連連打勝仗,但我堅信他們蹦達不了多久的。」周正說道,「還有就是軍閥老爺們別再天天內戰,這才是根本所在!」
「是啊,這個國家內憂外患,」廖歡感嘆道,「軍閥的內戰對老百姓的傷害也是巨大的。」
「只要四萬萬同胞同仇敵愾,我們不可能會亡國的,」林雨田說道,「我一直有一種不祥的感覺,我總覺得張興德、劉保宣這些人,沒有那麼大的能耐。」
「你是說,我們一直追查的『偽聖人』是另有其人,而張興德之流只是面上的『偽聖人』?」周正說道。
「或者說,張興德背後還有一個組織在支配著他,給他提供幫助,」林雨田嘆一口氣說道,「這才是我擔心的地方。」
「你是說日本人?」廖歡問道。
「是的,中國人的東西他們都喜歡,都感興趣,都想用武力奪了去!」林雨田憤怒地說道,「不管是傳國玉璽還是寶貴的白糖,或者紅糖,或者什麼糖!都是這個道理!!」
「也有可能張興德是某個軍閥的人,」周正補充道,「傳國玉璽對於軍閥老爺的吸引力,勝過十個師的德國軍械,簡直就是一個大寶藏!」
……
「喔,喔,各位,你們真在這啊!」二寶不知什麼時候也來到了山上,「王廠長叫你們回去吃早餐,順帶修下機器。」
「走啊!」林雨田對著發呆的廖歡說道,「我們能做的,就是把機器修好!」
……
一個月後,很多事似乎悄悄地遠去了,甘糖鎮還是原來的那個甘糖鎮。
一天早上林雨田和廖歡來到辦公室時,王隱卻不在,林雨田那張從沒用過的辦公桌上卻多了一份報紙。
廖歡好奇地拿了起來,三人六目一起看著。
「總算是有了說法了!」不知什麼時候,王隱從辦公室門外走了進來,心情似乎非常地輕鬆,邊走邊說道,「那王傳忠臨死前把傳國玉璽加上一封他的親筆信,一同交給了翡翠大王鐵群寶先生。」
「終於在北平出現了……」周正說道,「王鐵群寶先生按王傳忠的遺願將傳國玉璽獻給了國家。」
「我一直擔心的是,傳國玉璽落入日本人手裡,如果真是那樣的話,日本人一定會大做文章,造成國家的進一步分裂。」王隱說道,「現在這樣的結果,我倒是放心了!」
「想那張興德之流,為了心中一個不可告人的下作心愿,居然把自己給搭進去了,」林雨田說道,「這世上比山高,比海深的東西就是人心。」
「我現在終於明白了,張興德最後為什麼不強制張世默與王粵在一起了?」周正說道,「在黃錦書出事時,他明明有很多日子可以逃走的,卻又不走?他死前又是那麼地痛苦傷心和絕望?」
「什麼?又發現什麼了?」廖歡問道。
「我想張興德可能比我們提前一段時間就知道了傳國玉璽的真正下落,他感覺人生無望,一個庸俗人的欲望,讓自家人財兩空,一世儒生成了惡人,該是多後悔的事啊!」周正說道。
「是的,他後來對傳國玉璽已然失去了興趣,他關心的只是把他殺人的事件抹去,讓人無從覺察,他只想在甘糖鎮裡過上普通的人生活,」林雨田感嘆道,「而這種生活其實從一開始他就擁有,只是他從不珍惜而已。」
「是的,任何時候都別迷失自己,」王隱說道,「我的初心是當一名救國實業家,經歷了洋務運動的失敗,我依然不改初心。」
「那張興德真不是一般的人物,出的招數也是妙中最妙的招,別人強要東西,想到的是『搶』,他可不搞這些不入流的手段,他靠的是『計』,為自己設計了一個完美的、很『儒雅』的計劃,如果他的計謀得逞,則進可『封候』,退可『拜相』,有一石多鳥之效也。其一,只要張世默與王粵成了親,得到傳國玉璽只是時間的問題,如囊中取物罷了,有了這東西,按他的想法,只要運氣好,夠聰明,自己當個皇帝或是總統也不是絕不可能的事。」林雨田感嘆道,「這其二嘛,萬一哪天又有如張某人的復辟運動出現,就算自己沒本事當上皇帝,他張家也可搖身一變成為皇親國戚,只要交出這個玉璽,有了這個資本更是可以以救國公自居;其三,若是大清朝從此沉默,他得了傳國玉璽,隨便與某個趙錢孫李的軍閥合作,也可得一方諸侯或是無盡之財,實在是高手!」
「就算你說的情況都不曾出現,他張家也不吃虧,總之是張家人討了個公主做老婆,也是一筆好賣買……但他終於還是聰明反被聰明誤,他不懂得世界潮流浩浩湯湯,這些春秋美夢再也不可能實現了,總有一天這個所謂的傳國玉璽會失去它原來的價值,到頭來只會是博物館中的一個展品而已。」周正接話道。
廖歡見狀,覺得自己也有話說,只見他清了清嗓子,說道:「還有一個很重要的信息,你們倆都說漏了,那就是張興德的『攻心』之計也是相當了得的,你們看那『非禮勿視』四字的出現,就是為了讓王廠長心安,覺得是李成安的人來保護他,到了緊要關頭,就能以自家人相稱,以騙取王廠長的信任;再者,張家放置的《華夏實錄》,一放就是兩本,也在一再說明,他張家的人與當年的盛親王思想上的一致,是世上難得的知音!」
就在廖歡講完之際,現場響起了其餘三人熱烈的掌聲……
窗外,太陽光照耀著人間,靜靜的河水悄悄地流著,日子暫時歸於平靜,這些人們,又開始了新的生活,但他們不知道的是,前面還有很多的故事在等待著他們。
這就是命運!
……
「喂,幾位,能不能今後別提及王爺、格格、公主之類的話?」王隱看著三人,心中卻不踏實,嚴肅地說道,「我還想多活幾年,在多活的這幾年裡,我還想多點愉悅……這些前朝往事,終究是一場空……」
「知道了,王爺……」廖歡回答道。
「知道了,王爺……」周正回答道。
「知道了,王爺……」林雨田回答道,「喔,不!是王廠長!好的,我們今後會注意的,如若再說錯,只管扣廖歡薪金便是了!」
【作者題外話】:大家好!今天《甘糖鎮謎案集》的第一個故事已經講完,明天開始進入下一個故事《夜宿寧安寺》,希望大家喜歡!謝謝大家一路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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