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看書的七皇子，一個不經意，就向師煙煙的方向倒去。

感覺到身前的氣流，師煙煙本能就要一推——

入鼻的氣息清淡地毫無侵略性，手下的動作一停，接著，一具身體貼了過來。

眼睛一睜，師煙煙見對面的人，離她不過半寸，幾乎能感受到對方鼻息。

半張面罩，遮不住他眸中的光彩和姣好的臉型。

師煙煙看著他，覺得他哪裡似乎有些熟悉，但仔細一瞧，卻又全然陌生。

此刻，他順著傾斜的身體，一臉平靜地靠了過來，十分怡然將全身重量交付師煙煙手中。

髮絲撩過臉頰，讓她覺得有些痒痒的。

師煙煙一動不動，見他沒有半分坐回去的意思，柳眉一揚，冷淡開口，「七皇子，可否起來？」

對方凝眉深鎖，狀似使盡全身力氣在動，卻連頭都沒怎麼移開，嘆了一聲，嬌弱地搖了搖頭，「本殿下腿腳不便，起不來了……」

「起不來？」師煙煙小臉滿是平淡，聲音卻泛起絲絲不易察覺的冷意。

君飛羽像是沒感覺到她的不快，伸出好看的手指，慢悠悠指向自己雙腿，「不信你摸，我的腿，動不了。」

所以，倒在你身上不是我本意，起不來也不能怪我。

別以為師煙煙不敢摸當朝皇子的大腿——

她迅疾出手，五指成爪，精準地掐住他的腳踝。

從下往上，從腳踝至小腿，到大腿，直逼大腿根……

來來回回，反反覆復。

君飛羽身子僵了又僵，面上紅暈不斷翻滾成霞，還好面罩擋住了多半。

「慘」遭這番蹂躪，君飛羽眼中慢慢釀出一汪春情，整個人是既嬌弱又嫵媚。

「摸，摸夠了嗎——」

他的氣息吹在師煙煙的臉頰，語氣軟得好似春房中的小娘子。

此時，師煙煙手還停在他的腿上，慢騰騰來了一句，「沒夠，又如何？」

君飛羽眼眸一眯，眼尾上揚，本就嫵媚的眼角，此時有種說不出的誘惑之感。

他聲音低啞，嗔了一眼，「沒夠，你可以繼續——」

這樣的狐媚眼睛，這樣的磁性嗓音，師煙煙幾乎以為見到了慕容竹那個妖孽。

慕容竹是真的一舉一動都妖媚無比，他不是，這不經意的誘惑，倒顯得更加惑人心神。

師煙煙若無其事地鬆開手，手指在他乾淨的衣擺擦了又擦，漫不經心道：「肌肉沒萎縮，還可以治！」

剛才她摸過他腿上每一處骨骼、韌帶和肌肉，發現他的腿與正常人沒什麼區別，不管是什麼原因造成現在只能坐輪椅出行，只要腿上的零件沒出致命問題，就絕對還有恢復的可能。

「是嗎——」君飛羽表情不變，靜靜凝視著她。

「就算治好了腿，又能如何？」他輕輕嘆了一聲，「本皇子已經習慣了這面丑腿瘸的日子，左右也拖不過多久了。」

嘴上雖說著喪氣話，面上卻一副傲嬌樣，彷彿說的是別人的慘事，跟他自己半點關係都沒有！

「你腿不好我看到了，這臉丑在哪裡？」

面罩雖遮住了他半張臉，但露在外面的，無一處不美。

就算遮住的面部有何缺陷，也和丑搭不上邊吧？

「你想看我的臉嗎？」君飛羽話語中含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誘惑。

「不能看嗎？」師煙煙反問。

「能——」君飛羽點頭，「不過，你自己來摘。」

他閉上眼睛，睫毛如一層美麗的黑色幕簾，頃刻間遮住他奪人攝魄的瞳眸。

從師煙煙這個角度看過去，這時的七皇子，像一個等待被喚醒的睡美人。

師煙煙本來不想看他面罩下的臉，卻不知為何，在看見他這一臉安靜純真的模樣后，鬼使神差地——

將他臉上的面罩，摘了下來。

尖削的臉頰，如刀削一般稜角分明卻又不失柔美，白皙的肌膚，帶點病態像常年沒見陽光，直挺的鼻樑，讓他的整張臉更帶俊朗，薄薄的唇，色淡如水，和額頭的五色蓮紋形成鮮明對比。

只右臉上古怪的一團墨色，讓他清秀絕倫的面貌，添了幾分詭譎。

仔細一看，那團墨色還不是固定的一片，似乎在不斷移動，想要擴散，或者說想要掙脫束縛。

這不是胎記，也不是疤痕。

「這是蠱毒？」師煙煙面露疑惑。

「你知道？」君飛羽顯然也沒想到她能看出這是毒，還是蠱毒。

她沒有尖叫，沒有恐懼，有的只是對這醜惡東西的疑惑。

「你不怕？不覺得噁心嗎？」君飛羽直直地看著他，眼神中帶著不明意味，「曾經，有宮女看見我這張臉，嚇得鬼叫一聲，直接昏死過去了！」

師煙煙面無表情，聽他興緻勃勃繼續道：「於是，本殿下仁慈地賜了她死罪，讓她真的去見了鬼——」

「已經有很多年，沒人見過本殿下的臉，今天，你看了——」君飛羽靠在她的身旁，將臉貼得更近，似乎要看到她眼裡的噁心和討厭，才罷休。

師煙煙不覺得他的臉討厭，卻發現他靠自己越來越近。

將手上面罩「啪」地一聲蓋回他的臉上，師煙煙沒好氣地肩膀一抖，想抖掉肩上架著的腦袋。

「麻煩七皇子，離我遠一點。」

「可是，本殿下累了。」睫毛輕輕一顫，君飛羽闔上雙眼，狀死累得真要睡著了。

「既然這樣——」

那我就不客氣了。

師煙煙一提他的胳膊，將他往車廂另一邊軟墊上，瀟洒的一扔。

誰知，他身子是過去了，手卻不止怎麼，正好抓住師煙煙的腰帶。

於是——

下肢無力的七皇子，歪歪地倒在軟墊上。

身上還覆著一個師煙煙。

躺在身下的七皇子，將原本緊抓在對方腰帶上的手，默默地移到了她的后腰位置，形成一個曖昧的弧度。

師煙煙面有微怒，又不確定他是無意還是？

正要起身，對方壓在她后腰的手，一用力——

師煙煙一不留神，狠狠地跌進他的懷裡。

唇嗑上對方下巴，正在其下唇角的位置。

此時，馬車停了。

車簾被猛地一掀——

師夜白和君飛寒打馬而來，就見此景。

「小煙兒——」

「七弟——」

師煙煙聞聲回頭。

君飛羽一臉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