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天諾接過銀兩,取出兩顆來生果遞了過去,想了想,又一人給了一顆。
「怎麼個意思,柴大財迷這是良心發現了?」
巴圖魯看看手裡的果子,驚奇的說。
「就當是吧。」
柴天諾點點頭,笑著說:
「與你倆還算談得來,不想你們早早死了。」
「便如上次所說,某不想奪草原王廷之地,你們也不想南下牧馬放牛。」
「如今交手,皆是無奈。」
「希望有一天,當你我能左右大局,便消了這惱人的衝突,還邊塞一個清淨!」
「都起來了,柴大猛人今兒拿足了錠子,沒那心思割人頭了。」
巴圖魯大吼,趴在地上半晌的卒子們猶猶豫豫的爬了起來,那位就是一割頭上癮的傢伙,即便自家都尉有言,心裡還是有些發虛。
「待陰山衛走了,西北邊軍的日子,便不好過了。」
「為何?」
柴天諾皺眉看向特木爾。
「王廷八衛,陰山衛不喜亂戰,所以駐紮期間,除了王廷與薩滿教親下的指令,極少會寇邊騷擾。」
「且鐵木圖將軍和邊軍將領相熟,真有大事發生,總會通氣一二。」
「這次接防的黑河衛不同,他們前身是被收編的莽荒部落,與同樣接受過大華文明傳承的陰山衛不同,黑河衛,是真正的蠻族!」
特木爾意味頗深的看了柴天諾一眼,然後才接著說道:
「黑河衛古早之前便信奉欲樂天,乃是薩滿教最忠貞的信徒,若讓他們在教派、王廷間二選一,他們必會選擇教派!」
「特木爾說得對,那些傢伙是真正的蠻子,殺人放火叩邊打草谷於他們來說是家常菜,且這次王廷南下,除了黑河衛還有其他衛府伴隨。」
「與西北來說,必會有大戰發生!」
巴圖魯滿臉凝重的說,柴天諾點點頭,卻笑了起來:
「甚好,砍爾等的頭顱總是有些不太好下手,若是砍起蠻族蠻子,想必感覺一定暢意!」
巴圖魯特木爾齊齊咧嘴,黑河衛碰上眼前這大華蠻子,真不知道誰更野蠻!
陰山衛撤了,柴天諾溜溜達達的返回了十八里堡,騎著胭脂兔帶著幾個大小包裹,慢悠悠的離開。
「大郎,還回來不?」
一守衛大聲呼喊,柴天諾沒回頭,擺擺手走了。
四千兩銀子到手,解刀無憂,忙活了這許多日子,也該歇息歇息了。
夜色重,有陰雲密布,星隱月藏,大地漆黑一片。
於乾旱的西北來說,這樣的天氣十分少見。
鐵木圖著布衣坐城頭,身前小几擺小菜若干,烈酒一壇,靜待老友。
風吹大裘響起呼呼之音,一道身影突然從城下飛起,在火把照耀下如同撲食猛禽。
撩起大裘,種行信如羽毛般落在几旁,坐下,端起粗瓷碗中的烈酒一飲而盡!
「這酒怎地如此寡淡,上烈酒!」
皺眉,種行信不滿的將瓷碗放下,鐵木圖無奈搖頭:
「這是某花五兩錠子從互市買來的大華高燒,品的是其醇香,與你這隻知辛烈的傢伙喝,屬實浪費。」
「酒是割喉刀,若不辛烈,如何稱為酒?」
種行信拿起酒罈倒滿酒,沌沌沌又是一大碗,看的鐵木圖那叫一個心痛。
「與我留點,待回到陰山,我便只能飲馬奶過嘴癮了。」
鐵木圖奪過酒罈,給自己斟了一碗,輕抿一口在唇齒間輕漱,滿臉享受的咽了下去。
「每次看你這模樣,總會起身雞皮疙瘩。」
種行信搖頭,取筷吃口羊肉,皺眉問:
「真的要換防了?」
「自然是真的,王廷大帳已到一百里外,黑河衛於三十里外築營,陰山衛後天便要開拔,瑣事一堆,讓人心煩。」
「石龍單于可是親來?」
「這倒沒有,來的是單于七子石天狼。」
「竟是這廝,邊關不得安寧了。」
種行信皺眉搖頭,鐵木圖臉色有些凝重的說:
「便是他不來,邊塞也不會安寧,聽說薩滿教有不少黑薩滿隨黑河衛前來,務須小心,那些傢伙術法陰損,便是大宗師,一個不察也有喪命的危險。」
「石龍單于到底是何想法,由得薩滿教擴張,再這樣下去,王廷會被徹底架空。」
種行信眉頭高皺,鐵木圖嘆氣:
「連自己的兒子都信奉了欲樂天,單于有何辦法?」
「畢竟劫難將臨,天上的存在不停下凡,想要破局,屬實太難。」
「不管多難也得破局,這不是一家一國之事,大夏、大魏已徹底被控,若大華王廷倒下,天下之人便真成了任他們宰割的牲畜!」
種行信忍不住輕錘幾面,鐵木圖輕輕點頭又搖頭:
「可曾見到老神仙,他對眼前的局面,有何想法?」
「前些日子見到了,他老人家還是一樣雲淡風輕,說凡事順其自然,左右不過生死。」
種行信無可奈何的搖頭,鐵木圖苦笑:
「若有他老人家出手,天下立時大定,真想不明白他的想法。」
「這一點,兩位相公倒是有所猜測。」
「哦,說來聽聽?」
「老神仙是一扇門,不動,則天上只能透過門縫落下卒子,若他動了,便可能會有恐怖存在入世。」
「便如老神仙之前所說,世事變幻於他來說便如空中花園,偶爾采個花草無所謂。」
「若是動了根基,便是大難臨頭之時。」
說完,兩人同時沉默,最後還是種行信先開的口:
「距離陸地神仙還有多遠?」
「不遠了,待回到陰山腳下,喝口清泉吃根羊腿,也就到了。」
鐵木圖微笑的說,種行信感嘆:
「我等凡俗屬實不能於你這天之驕子相比,想當年,某打你跟打癩皮狗差不多,如今是徹底反過來了。」
「你這話聽著就欠打!」
鐵木圖瞪眼,隨之嘆氣:
「年輕時,總有開疆擴土之心。」
「待知曉了大世些許秘密,卻發現可笑至極,人世間的殺伐只會便宜老天爺,我等便是那芻狗,天地不仁啊。」
話落,兩人不再說沉重話題,聊起了當年瑣事,一時間感慨連連。
遠處天邊泛白,種行信起身抱拳:
「木圖兄,前途坎坷,願你一帆風順!」
「借你吉言,願這大世,也能一帆風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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