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相信，小狐是那麼善良的孩子，她怎麼會傷害媛媛？」張氏不停的搖著頭，握著杜婆婆的手關節處因為用力，而微微泛著白。

「奴婢也不相信二小姐會做出傷害大小姐的事來」杜婆婆聲音沙啞，眼眶泛紅。

「夫人，你也別太難過了。早日看清她的真面目，才不會被她耍的團團轉」戰北雨一臉的厭惡。他這幾天還在為孫小狐的轉變而心生異樣，這幾天他彷徨過，迷茫過。看見昔日滿眼都是愛慕之意的孫小狐，忽然對他冷漠起來，眼裡不再有愛慕之意，他整個人就像失了魂一樣。

退了去懦弱和軟弱的孫小狐，讓他移不開眼。他還想著，兩個人本就有婚約，他就不退婚了。只不過要委屈媛媛了。可是誰知道，今天他就親眼看見，孫小狐把她的親姐姐推下了湖。

戰北雨冷笑一聲，原來她知道他不厭惡她，居然聰明的改變了策略，用冷漠武裝自己，讓他對她另眼相看。如果今天，不是他親眼看到。是不是她就得成了，成了東王妃，委屈了媛媛。

砰的一聲，戰北雨手下的雕花椅子扶手報廢了，碎屑緩慢滑落。

張氏和杜婆婆相視一眼，很快又別過臉。

躺在床上昏迷中的孫愛媛，唇角卻是露出了一抹微笑。她這下可以好好的睡一覺了。

孫文遠帶著流影從外面回來。空氣中一陣波動。流影眉頭微皺，低聲說道「老爺，東王來了」

孫文遠腳步微頓，隨即依舊朝書房走去「先去書房」

「府里出什麼事了。說」孫文遠坐在桌案后，手指有節奏的敲擊著桌面。

流影站在一旁，中間一黑衣蒙面暗衛，單膝跪在地上，頭低垂「二小姐將大小姐推進了湖裡。東王正好趕到，救下了大小姐」

暗衛說完，看一眼流影，流影點頭，暗衛起身，無聲的對著孫文遠抱拳作揖，然後閃身離開書房。

「老爺。您回府，夫人那裡很快就會知道的」流影見孫文遠閉著眼睛，不知道在想什麼，不由得提醒道。他以夫人為由，其實是想告訴孫文遠，夫人知道，東王也會知道。無論他有多麼不待見東王，出於禮節，他還要是去見一見東王。

「走吧」孫文遠睜開眼睛，很平靜的看了一眼流影，然後邁步，往後院走去。

「流影，你說我應該處理她嗎？」主僕二人，一前一後，孫文遠突然問道。

流影一怔，隨即便猜到老爺嘴裡面說的她應該是指二小姐。流影眉頭微蹙，想了想「這件事，關鍵在於東王的態度」

孫文遠聞言點頭。流影說的對。他怎麼處理不重要，重要的是東王的態度，一個是他的未婚妻，一個是他現在喜歡的女人，並且還懷著他的骨肉。這事端看他怎麼處理。

「臣聽聞東王來侯府，有失遠迎，望東王恕罪」孫文遠走進門，唇角微微揚起，勾起一抹弧度。

「侯爺是大忙人」戰北雨冷笑著說了句。

「臣是皇上的臣子，皇上讓臣忙，臣不敢不忙」孫文遠笑著說道。那意思就是，皇上給他派的差事，如果你有意見，你可以找皇上提去。

果然戰北雨臉一僵，隨即冷哼一聲不在言語。

「老爺，您可回來了。媛媛她掉進湖裡，受了寒，肚子里的孩子也差點沒了」張氏走上前，摸著淚，哽咽道。

「大小姐嚇壞了。現在還在昏迷著」杜婆婆眼角餘光看著孫文遠，見孫文遠沒有什麼異常，這才小心翼翼的說著「今天要不是有東王在，說不定大小姐和孩子都沒了」

「沒事就好」孫文遠一邊說著，一邊走到床邊，看著躺在床上臉色蒼白昏迷中的孫愛媛，神色複雜。

「媛媛雖然還沒有嫁給本王。但是她懷了本王的骨肉，遲早會進東王府。今天，卻被別人陷害，掉進湖裡，差點一屍兩命。你作為媛媛的父親，侯府的主人，對此事，該怎麼處理呢？」戰北雨緩緩的說著。

「該怎麼辦就怎麼辦」孫文遠轉身平靜的看著戰北雨。

「侯爺的意思是」戰北雨冷笑道「只要知道傷害媛媛的兇手，侯爺就會給媛媛做主，本王說的可對？」

孫文遠眼瞼微垂，半響，才說道「王爺說的對」

「那請侯爺將二小姐喚來。她就是傷害媛媛的兇手」戰北雨一字一字的說道，目不轉睛的盯著孫文遠，似乎是想從孫文遠身上看出一點破綻。

可是孫文遠很平靜，手一揮，一直充當隱形人的流影，幾步走出去，直奔梅苑而去。

張氏和杜婆婆相視一眼，眼底有喜悅留過。

「二小姐到了」流影站在門外。

孫小狐面色平靜，緩步踏入。外間小廳內，戰北雨和孫文遠一左一右坐在軟榻兩側。下首，張氏坐在椅子上，杜婆婆站在她身後。翠柳和翠紅站在杜婆婆兩側。

因她到來，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她。平靜的，眼裡藏恨的，神色複雜的，皆有之。

「我來了」孫小狐在中間站定，白色的有些發舊的長裙，頭髮只在腦後紮成一束。沒有任何的頭飾。

這是孫文遠十多年來，第一次仔細打量這個被他刻意遺忘的女兒。姣好的容顏和她有六分像。孫文遠的神情有些迷茫。

坐在下首的張氏看見孫小狐，反射性的就去看孫文遠，看到孫文遠迷茫又懷念的神情時，張氏差點咬碎了銀牙。

「老爺，小狐來了」張氏強忍著心中怒火，咬牙說著。

「你可知罪？」孫文遠回過神，冷漠的說道。

「我有什麼罪？」孫小狐反問道。見到孫文遠，心裡莫名的生起一股股怨氣。眼睛也酸酸的，孫小狐知道，這是原身留下來的情緒在影響著她。記憶里，最後一次見到孫文遠是在四歲那年。

她跑過去想要撲進孫文遠的懷裡，可是迎接的卻是孫文遠狠狠的一腳。那一腳，孫小狐被踹到，嘴裡滿是鮮血，她不停的叫著爹爹，可是孫文遠連看都不看，轉身離開，只留給她一個絕情的背影。

「將你姐姐推進湖裡，害的你姐姐差點沒命，肚子里的孩子差點沒了。你敢說你沒罪？」不知道為何，孫文遠突然提高了聲音，裡面充滿了怒氣。

門外的流影輕輕的嘆息一聲，老爺始終忘不掉那個女人。

「你哪知眼睛看到我把孫愛媛推進湖裡的？你，你，你們誰親眼看到了？」孫小狐目光凌厲的掃視一圈，厲聲問道。

「奴婢親眼看到的」翠紅和翠柳被孫小狐凌厲的目光嚇的心一驚，但是看看一旁平靜的杜婆婆。二人又梗著脖子「奴婢親眼看到是二小姐你將大小姐推進湖裡的」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孫小狐冷笑一聲。

「本王也看到了」戰北雨陰冷的看著孫小狐「人證物證聚在，侯爺，該不會想就這麼問上兩句，然後就沒事了吧」。

孫文遠額頭青筋迸起，放在腿上的雙手狠狠的握緊，關節處都泛著白「流影，拿家法過來」

流影領命，飛身而去，片刻既回，雙手捧著銀鞭。細細觀察，銀鞭上還有不少細如牛毛的刺。

孫小狐眼力過人，當人沒有漏看。

「孫小狐傷害姐姐，並且不認罪，依照孫家的家規，當執行家法，銀鞭抽身五十下」孫文遠站起來，接過銀鞭，一字一字的說著。

張氏在一旁，垂下眼，眼裡卻帶著喜悅。銀鞭五十下，不死也得成殘廢。身後杜婆婆眼裡也帶了一絲看好戲的情緒，翠紅翠柳鬆了一口氣，滿眼的幸災樂禍。

戰北雨只是眉頭微皺，但是什麼話都沒有。端起小几上的茶杯，小口的品嘗著裡面的上好茶。

「跪下」孫文遠喝道。

來之前，孫小狐想到各種可能。想過孫文遠也許會旁邊，想到孫文遠也許會怪罪她。但是她沒有想到的是，孫文遠會執行家法。

孫小狐記憶中，年幼的時候，看到過一次執行家法。那是後院一個偷人的妾室，懷了別人的野種，被執行了家法。銀鞭五十下，打到一半，那妾室就沒了氣。後背血肉模糊一片，鮮血流了一滴，慘目忍睹。年幼的孫小狐嚇壞了，好些日子晚上不敢睡覺，睜眼到天亮。

「不問青紅皂白，不查明事情原由，就給我定了罪。你孫文遠也不過如此」孫小狐譏諷道。

「孽畜」被孫小狐頂撞，被孫小狐用輕蔑的目光看著，孫文遠覺得他的尊嚴被挑釁了。

「我是孽畜，你就是孽畜的爹。侯爺，您別忘記了，有您這個孽畜的爹，才能生出來我這個孽畜」孫小狐歪著頭，一字一字清晰的說著。不急不躁，聲音平緩，每一個字如同千金般，狠狠的壓在孫文遠心上。壓的孫文遠喘不過氣來。

那些被他刻意遺忘的，那些被他壓在心底，不想記起的，此時經過孫小狐的挑釁，全都記起來了。

「賤人」孫文遠紅了眼，右手拿著銀鞭，對著孫小狐狠狠的一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