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麵包車內,已經被關押到喪失了時間概念的沈恩賜,扭頭沖著喬帥問道:「……小澤目前在哪兒呢?外面什麼局勢了?」
「澤哥還在緬D呢,這段時間……!」喬帥點了根煙,笑著就要給沈恩賜介紹一下外面的情況。
汽車這時減速,準備駛向岔路口。
工廠圍牆邊上,一個男子拎著槍突然走了出來。
司機打方向盤的時候一回頭,正好看見了這個男子,隨即愣了一下喊道:「卧槽……有人!」
話音落,車內眾人本能拿起槍,抬頭向前看去。
「亢!」
槍響。
麵包車風擋玻璃當場泛起一陣蜘蛛紋。
「艹,他打的是中間的恩賜。」寶國驚呼著喊了一句,伸手就護住了旁邊恩賜的腦袋。
「亢亢亢亢!」
男子站在圍牆邊上,槍口瞄準著麵包車第二排中間座椅的位置,一口氣連打了四槍。
「嘩啦!」
李夜臨拽開車門,跳了下來。
男子打了四槍后,掉頭就走,兩步邁上台階,直接鑽進了工廠院內,並且順手插上了鐵柱子門栓。
「艹你媽的!」
喬帥從車內也鑽了出來,拎著槍就和李夜臨倆人一塊追向了工廠。但來到鐵門前的時候發現,門栓被插上了,他們只能迅速爬上圍牆。
剛上了牆頭,李夜臨扭頭一看,見工廠院內地形複雜,宿舍樓,自行車棚,還有各種停車位全部聚在一塊,短時間內根本辨別不出剛開槍的人往哪兒跑了。再加上槍聲一響,工廠院內打更的保安也從收發室內走了出來,所以李夜臨只能扭頭喊道:「媽的,恩賜還在車上,咱們不能瞎追耽誤時間,不然要壞事兒……走走走,先走。」
話音落,二人從圍牆上面跳了下來,彎腰跑到麵包車旁邊,李夜臨張嘴喊了一聲:「走,先走,先走再說。」
「寶國,寶國!」
車內的李長根突然喊了一句。
「怎麼了?」李夜臨愣了一下問道。
「噗!」
寶國瞪著眼珠子看了一眼李夜臨,一口鮮血就噴了出來,糊了李夜臨一臉。
李夜臨懵了,扭頭一看才發現,寶國後背上有兩個極為明顯的槍眼。
空白,李夜臨大腦一片空白。
「……他媽的……我……嘔!」寶國剛要說話,低頭再次嘔出一口鮮血。
大院門口,保安和打更的老頭拿著手電筒一塊沖了出來,正要把光亮照向麵包車這一側。
喬帥等人剛才已經在車內摘下匪帽,所以他一看保安和老頭一塊衝出來,手裡還拿著手電筒,就一下將李夜臨推到了車上:「快走!」
……
寧靜的城鄉結合部道路,麵包車在極速飛馳著。
李夜臨抱著寶國,眼神呆愣,似乎還沒有反應過來。
「……對不起……兄弟……!」沈恩賜雖然不認識寶國,可也清楚剛才他是為了救自己。如果不是寶國推了他一把,那此刻挨了兩槍的人應該是他。
寶國鼻孔竄血:「……混……混這行……哪……哪兒有……有好下場的……不是今天……就是明天……早……早晚的。」
眾人聞聲心臟抽搐。
「雞……我……我不想埋在外地……我都快十年沒回家了……也別把我埋進家裡祖墳……更不用通知我大哥……你就悄默聲的把我送回去……找個地方……離祖墳近點……偷著給我埋了……我活著的時候,沒給家裡帶來什麼……死了就更不想麻煩他們……。」寶國聲音虛弱:「……唉,這輩子就這樣了……下輩子……呵呵……說啥不他媽紋兩條大龍了……不混了……!」
李夜臨目視前方,聲音平穩的問道:「還有啥要求。」
「沒了……沒了……!」
李夜臨沉默數秒,咬牙用鼻子哼了一聲:「嗯!」
寶國抓住沈恩賜的胳膊:「你……你們是老闆……我們吃你們的飯……就得給你們辦事兒,這是天經地義的。從來了盛世萬豪之後……我們兄弟沒了兩個人……也……也差不多了……以後多照顧照顧他們……多……多……照顧照顧。」
沈恩賜舔了舔嘴唇:「我不是老闆,你們也不是馬仔……兄弟,你的意思我明白了,明白了!」
寶國臉色蒼白,眼珠子瞪瞪著,說完話后也就挺了不到五秒,嘴裡發出呃的一聲,整個人就閉上了眼睛,沒了呼吸。
李夜臨憋了半天後,才長出了一口氣,手掌顫抖的抓起煙盒,低頭點了一根。只剛吸一口,他就咳嗽的彎下了腰,抱著寶國的腦袋,無聲的痛哭著。他不說話,身體一直抽搐著。
喬帥等人看不了這個,都扭過了頭,沉默不語。
「他媽的……都完事兒了……人都救回來了……你咋就沒了……。」李夜臨的怒吼響徹在了車內。
……
去往市區的路上,雙全坐在計程車內身心愉悅。他今天晚上雖然沒幫廖昂把事兒辦成,但卻剛才對沈恩賜進行了痛快的報復。
在廢棄的服裝廠外,雙全跟廖昂分開之後,就單獨跑了。但他怕路上碰見對伙,也怕包文鐸的人一直追他,所以就藏在了工廠旁邊,準備等周圍的動靜小了,自己再偷偷離開。可他萬萬沒想到,會有另外一批人過來救沈恩賜,而且還讓自己撞上了。
這種機會千載難逢,如果殺了沈恩賜,雙全也算是為自己親兄弟報了仇,所以才有了他站在圍牆外面,開槍狙擊麵包車的一幕。
雙全不確定自己打沒打死沈恩賜,但那幾槍開完,他渾身舒爽,感覺徹底出了一口惡氣。
這也是為什麼前面會說,陸濤算漏了一個細節。
如果李夜臨等人不是在工廠門口動的手,而是再再等等,等包文鐸的人給康喜打完電話后,陸濤得到確切消息,在市區內安排劫人,那可能就完美的躲開了雙全,也不會折了寶國。
但陸濤也是人,他不可能面面俱到的算準所有事情。再加上救回恩賜的事兒不容有閃失,所以他才給李夜臨下了命令,只要對方轉移沈恩賜,那立馬就動手。
有時候,生活其實真的挺玄學的。
那個神婆說寶國命薄,所以他今天死了。看著像是一種預言被印證了,可你要細琢磨琢磨,常年走在鋼絲線上,干著極度危險「工作」的寶國,有這麼一個下場……也是一種必然。
……
去往市區的路上。
包文鐸低頭看著坑裡的廖昂,臉色陰沉的罵道:「艹你媽的,我們給別人背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