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原近夜，安室透也有很大改觀。

  他沒想到這個17歲少年並沒有表面上那麼不學無術，反而在數學、物理、化學、生物、地理、歷史等領域涉獵廣泛。雖然說不上通曉更說不上精通，但這種「粗略認識」已經讓他這個老師很驚喜了。

  關鍵原近夜也沒想到霓虹高中生的學習會那麼簡單，簡單到他那點高三知識都可以拿出來唬人。他從小受的是填鴨式教學，背知識什麼的再熟悉不過了，雖然由於記性不好的緣故總是在「忘」與「將忘」之間徘徊。

  安室透知道原近夜是個普通人，無法跟天才兒童弘樹相比，所以一開始對他的期望值是個極低的數字。因此到後面實際教學的時候，這種反差立刻就凸顯出來了。

  他甚至知道什麼叫解離平衡！安室透有種熱淚盈眶的衝動。

  「鎮定點，老師，我知道的遠比你想像的多。」某人毫無羞恥地說。解離平衡算什麼？我連加聚反應都知道！需不需要我給你背一遍定義？

  原近夜身上有種懶洋洋的韌勁，安室透正在琢磨如何把「懶洋洋」這三個字去掉。

  夏國有句古話叫做因材施教對症下藥，安室透深以為然，做夢都在想要如何下藥……啊不，如何施教。

  他最近正在研讀教育類的書籍，從蘇格拉底到昆體良，從夸美紐斯到赫爾巴特，這些先賢的優秀思想讓他受益匪淺，感悟良多，深深覺得老師真是太陽底下最光輝的職業……於是身為老師的他對自己敬佩不已。

  安室透發誓要成為最優秀的教育家，範圍暫且鎖定在酒廠。

  原近夜之前的老師是黑麥，那麼他就一定要超過這個男人。

  因材施教對症下藥，要看什麼材、什麼症狀。

  原近夜勉強算塊璞玉渾金的好材料，稍加引導就會發光發熱。至於症狀……安室透參照前輩華生的做法列了一張清單。

  文學知識——粗略認識，精通夏國文化。

  數學知識——片面。

  外語學知識——英語處於能聽的水平，精通夏國語，推測在夏國生活過。

  天文學知識——對天體物理學略有了解。

  政治學知識——片面。

  生物學知識——廣博，似乎系統學習過。

  地質學知識——無。

  化學知識——勉強算廣博。

  解剖學知識——片面，只對哺乳動物了解。

  驚險文學——片面，精通福爾摩斯相關故事。

  精通槍械，猜測與赤井秀一有關。

  會做飯。

  除食物以外，原近夜似乎沒有什麼特別喜歡的東西，簡言之就是他是個欲望極少的人。什麼都喜歡一點，卻也什麼都不喜歡。

  就連多數人拒絕不了的財富，他也能做到視金錢如糞土。

  如果說他有什麼不喜歡的東西，安室透倒是知道一個——蘑菇。

  原近夜並非不喜歡蘑菇，他只是不喜歡吃蘑菇，對蘑菇這種漂亮事物還是蠻有好感的。是的，他喜歡一切美的東西。當然，這種喜歡也是很淺的喜歡，隨時可以捨棄的那種。

  有點頭疼，面對這麼一個讓人束手無策的人。

  安室透不止一次生出這樣的想法。

  貝爾摩德似乎也知道他最近不容易，給他安排的工作明顯少了。他是朗姆手底下的人，聽從這位組織二把手派遣，但平時也會從貝爾摩德那邊接任務，賺佣金補貼家用。

  畢竟他不光要養三套房子，還得花錢買秘密與情報。

  雖然任務少意味著獎金就少，但如今的他不怎麼擔心這件事，畢竟家裡有個不怕花錢的金主。

  東西舊了？買新的！

  尤其花的還是琴酒的錢。這讓他隱隱有種報復的快感。

  某次深夜，忙碌一天的他回到家，被門口矗立的高大紙箱嚇了一跳，以為原近夜發瘋買了乾屍。

  看著那個長方體物事，安室透摸著下巴，不知道該不該打開。或許會蹦出木乃伊？沒等他試試看，原近夜打著哈欠開了門。

  「新買的冰箱，還沒換上。」有錢金主如此解釋。

  「哦。」安室透費力將舊冰箱搬出去，又將新冰箱搬進來。

  「為什麼不請工人師傅幫忙換上？」他捶著酸痛的肩膀問，想當然以為這是原近夜故意整他。

  「你不是說不能隨意碰你東西嗎，老師？」原近夜又打了個哈欠，「鬼知道那舊冰箱是朋友所贈還是祖上所傳，萬一換了你不高興怎麼辦。」

  於是安室透有些沉默。

  「睡了睡了，」原近夜搖著輪椅往副臥走，「明天跟弘樹去看日出，所以要早起。」

  除上課之外的一切時間都是自由的，他與弘樹有大把大把的時間揮霍，已經把附近能逛的地方都逛遍了，甚至還與同公寓的幾位居民結下了深厚情誼。

  一個坐輪椅的高中生帶著一個小孩子，怎麼看怎麼是悲慘劇本的主人公，深受善良且善於腦補的好人的同情。

  今天原近夜心血來潮想看朝陽，想像太陽如蛋黃般溫吞升起的畫面，越想越覺得心潮澎湃，於是跟弘樹約好第二天早起爬樓梯。

  然而朝陽終究是沒有看成。

  次日的天氣是嚴冬，洗過碗筷後，原近夜與弘樹對視一眼，默契地鑽進了溫暖的被窩。是的，他們連被子都沒疊。沒有什麼比窗外大雪飄飄我卻安然入睡更舒服的事了。

  再次日的天氣是酷暑，熱到他們一動也不想動，只想待在空調底下啃西瓜。在目前這個時代，空調正在逐漸普及，不過價格有點小貴。

  好在原近夜不是個心疼錢的人，直接買了名牌的大金空調，最新的天花板嵌入式商用款。空調是他拜託伏特加前來安裝的，順便打聽大哥琴酒的近況。

  「終於想起給我打電話了。」伏特加對著屏幕差點淚目，雖然是去做苦力，但心裡依然甜蜜蜜。

  「這個時候近夜應該還沒吃飯吧？」賢惠如他，當即挽袖子下廚房，鐺鐺鐺地做了五道大菜，貼心地用保溫飯盒盛得滿滿當當。

  這下輪到原近夜淚目了。

  「三郎叔叔，我其實吃過飯了。」他艱難地說，將飯碗輕輕推遠。

  「沒事沒事，十幾歲正是長身體的年齡，多吃點不會撐死的。」伏特加露出憨厚樸實的笑，給原近夜夾了滿滿一筷子納豆味青菜。

  「弘樹乖，你幫我吃點？」原近夜默默轉向飯桌上另一人。

  「我吃不下了近夜哥哥。」弘樹望著堆成小山的飯碗，帶著驚悚的眼神搖頭。

  「這樣啊，」原近夜露出體貼的微笑，「那我們給老師留點吧，他一定會喜歡的。」

  「好呀好呀。」弘樹點頭，感覺自己真是學壞了，不禁對安室透多了幾分愧疚感。

  老師，這話是大師兄提的，我最多算從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