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老的禁制讓生死擂上的空間是如此廣闊。
狼鬼之多,密密麻麻,不斷增加,一雙雙油綠狼眸,好似天上繁星。
將生死擂鋪了個大滿,那饑渴到擇人而噬的眼神,直令人頭皮發麻。
只可惜,遍地都是皚皚白骨,並不能一飽狼腹。
於是場中唯一的那道血肉之軀便成了眼中肉。
伴隨而來的便是「目中釘」!
這是「夜幕」神通下賦予「狼鬼」的特殊攻擊,幾乎可以等同於一門秘術。
如果說「負窘」是極端控場,那「目中釘」便是精細控制。
一切都在呼吸之間,那狼確定攻擊的那一刻,一瞬間掀牌,出手便是殺招。
場外的看客已經有人發出了驚呼聲。
摧殘、甚至是摧毀,極有可能在一瞬間發生。
只不過,人族欽定的皚皚白骨生死擂主,又豈是這點聲勢便能嚇住的?
易星魁感受著不能動彈的身體,輕聲笑笑,一道白芒亮起,繼而越來越亮。
於是,這夜幕中最缺的明月便緩緩升起。
神通「月輪」!
滿月之夜,易星魁向立於狼鬼之前的那狼勾了勾手指。
隨後,萬狼躍動,聲勢驚人。
便在此刻,易星魁左手高舉。
生死擂最高空處,那輪明月光華大亮。
一束月光落下,隨後在半空中散開。
一束散成千百束。
每一頭狼鬼,便對應一束光。
生死擂上,月華極美,仿佛在舉辦什麼盛大的表演。
只不過那滿地白骨訴說著戰鬥的慘烈。
黑夜似夢,月光如林。
每一頭被月光映照的狼鬼,身體都定在原地,不能動彈。
「月輪」與「夜幕」,正是絕配,只可惜,不為一人所有。
狼鬼在那狼的操縱下,掙扎不已,但卻沒有任何一頭,能夠逃得了月輪的束縛。
而在月輪剛剛升起的那一刻,「眼中釘」無聲自解。
他在月林中一步步走向那狼。
右手輕握,那輪熄滅的紅日,再度出現在手中。
而後,當頭一砸。
這一下,對準那狼的腦門。
「鐺!」
那狼又豈是常人?
在月輪的束縛下,他仍然出手反擊。
鐵爪之上,狼爪之上,寒星閃爍。
於是,火星四濺。
擋下了易星魁這勢在必得的一砸。
易星魁好似不覺,神情淡然。
他全然不顧那些被定住的狼鬼如何掙扎,也不做別的動作,一如先前那般,手中日輪再次當頭砸下。
師哥的「無拘」,易星魁自然是不會的,然而刀術卻是青出於藍勝於藍。
他會如那人一般揮砍、揮砸!
被禁錮在一束月光之中,那狼那快絕鬼魅的身法無處施展。
不能避,只能擋。
雙手狼爪交錯於頭頂,瘦弱的身軀,肌肉暴起,鼓動最原始的力量,再一次擋下日輪。
「鐺!!!」
這一聲,格外響,因為易星魁還在日輪之上附加了重玄之力。
這是力與力的碰撞。
那狼當然不肯被動挨打,於是在格擋的同時,「御氣」成錐,再度刺向易星魁。
不同於方才那式無功而返的錐刺,這次「御氣」在「夜幕」的加持下,一抹黑色的幽光泛起。
沒有人會懷疑它的攻擊力,易星魁當然也不會。
於是易星魁倏爾左移,避過這一刺,毫不猶豫,日輪再度砸下。
神秘的夜色下,皎潔的月光中。
白骨平原上,易星魁就這樣閃躲、砸。
一時間,只聽得——
鐺!鐺!鐺
聲音清脆嗎,綿延無盡。
直到
哐當!
那狼手中一隻狼爪脫手而出,墜落在地。
鋒利堅固的狼爪同有著非凡禁制的生死擂台地面,發出清晰的碰撞聲。
「御氣」「夜幕」「狼鬼」三神通,「寒星」「目中釘」兩秘術。
那狼已經將自己的強展現得淋漓盡致了,到這一刻。
「那狼終於要輸了麼?」
人海兩族看客中,絕大數人內心發出了這樣的疑問。
但面對再一次砸落的日輪。
那狼笑了。
極致殘忍、極致天真地笑了。
他做了一個讓人驚訝的動作。
不但沒有恐慌、沒有避讓、甚至沒有想著如何彌補。
堪堪伸出左手。
「鐺!」
又是一聲脆響,另一隻狼爪也被崩掉了。
然後靜靜的看著易星魁再度砸落的「日輪」。
「他是在等死麼?」
已經有人出聲問道。
然而被束縛在月光中的那狼,已經雙手空空的那狼。
倏爾,一伸手,竟一把抓住了日輪。
就那樣,他和易星魁一人抓著日輪的一邊,
隔著禁錮他的這一束月光,油綠的雙眸和那漆黑平靜的雙瞳對視。
看著那狼臉上暗殘忍、天真的笑意,易星魁也笑了。
手中重玄之力不斷加持,壓著日輪不但下壓。
那狼同樣看懂了這個笑容,一切盡在不言中。
人不如狼,大多數人不如狼。
虛偽、客套、假惺惺。
愛與恨,都藏著掖著。
不痛快,所以他格外欣賞易星魁。
所以,他非常尊重易星魁,亦不藏著掖著。
他的手臂迅速長出銀白色的毛髮。
銀白的獠牙生長出來,慘白森森。
身體迅速膨脹,仰天長嘶。
徹底化作了一匹足有兩丈高的,銀白色的巨狼。
哪裡還有此前的瘦弱、幼小?
森森綠眸注視著易星魁,原本禁錮他的月光早已失去本來的功效,正流轉在他銀色的毛髮之上。
威風凜凜!
神通秘法「狼騰」。
是神通,亦是秘法。
磨碎一顆神通種子,秘法重鑄,再生神通。
無需言語,自是世間第一等神通。
而那雙狼爪,不過是為了禁錮他的力量,令他不那麼強大,不那麼殺性。
看到這一幕的易星魁緩緩後退三丈。
左手上揚摘月,日與月出現在雙手之中,全身泛起金芒。
神通「佑身」。
無時無刻不在護佑自己的絕頂神通。
隨後易星魁雙手互握,一柄白赤戰刃出現在他手中。
不約而同,二人選擇一式決死!
那狼抬爪,易星魁抬刀。
那狼被壓抑太久,獸性解放的那一刻,最凌厲、最勢盛、同樣攻擊最兇殘。
而易星魁承自盧新霽的刀法在那連綿不絕的哐當聲中,在那不斷錘磨的日月雙輪之中,已到不出不快的極點。
那狼抬爪,是如此隨意。
快得可怕,可同樣快的還有一柄刀。
二人的力量、速度都被雙方的逼迫下,催生到一個前所未有的層次。
「轟!」
耀目的光芒綻起,震耳欲聾的聲響傳出。
整座生死擂上茫茫一片,不知二人是生是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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