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一地腳印下線，YY也退了出去，空闊的百草谷里只剩下了恆刀一劍。

魯道恆以恆刀一劍的身份隔空和劉絳卿進行的這場對話是一劑猛葯，直接下到了痛處，讓他終於說出了從不願意麵對的事，這便已經達到了魯道恆的目的。對於最後的約定，劉絳卿依舊沒有給出任何回答，只是確認了下再無他事，便以還要工作為由離開了。

全程旁觀的魯芸茜更加佩服哥哥，也明白這場對話的確不是自己可以用語言或者文字代勞的，只有哥哥親自說，才會有如此震撼的效果。她雖然摸不準劉絳卿經過這次對話後會不會有所改變，但覺得至少對他造成了很重要的影響，即使依舊不願意恢復職業選手的身份，應該也能從頹喪的生活里走出來。

但是，她最擔心的還是哥哥的問題，張口問道：「哥，你沒事吧？」

「嗯，我很好。」耳機里傳來了恆刀一劍爽朗的聲音，「沒想到用意識輸入文字這麼爽，比我說話還快。」

「如果你可以打字聊天了，是不是以後也可以和其他人聊天呢？比如……晴川姐？」魯芸茜依舊惦記著無法正常開口說話的晴川，心心念念希望哥哥能和她有一次對話機會。

「不行！」恆刀一劍立即斬釘截鐵地說：「劉絳卿知道我的存在，所以無所謂。但其他人絕對不行，尤其是晴川，更不行！！」

「好嘛好嘛，我只是隨便說一下。」魯芸茜連忙安撫了下哥哥，生怕他又因為晴川的事情和自己鬧彆扭，轉念想到剛才他和劉絳卿的第二次邀約，覺得有些奇怪，又撒嬌地問道：「你明天早上要和房東大人幹什麼呀？我那個時間要去上課，不能圍觀，求劇透。」

「天機……不可泄露。」恆刀一劍說。

「哥，你真的沒事嗎？」魯芸茜猛然瞪大了眼睛，緊張地問著，因為她發覺剛才恆刀一劍說這句話的聲音突然變得有些模糊，就像信號傳輸微弱一樣。這種情況在很早以前也有過，所以她立即提高了警惕，生怕會發生那件擔心的事。

「我……稍微有點累，休息……一下。你繼續練習……不能……偷懶。」

最後兩個模糊的發音結束后，耳機里猶如掛斷了電話，再也沒有聲音。

這一夜劉絳卿破天荒地睡得很早，又夢見了當年的明月閣眾人，還有披著紅色披風身著精緻盔甲的守恆。恍惚中竟覺得夢境是現實，而現實里的那個孤獨蒼白的工作狂才是一場噩夢。他的手機鬧鈴一向設置為上午十點，結果次日清晨七點多便早早醒了，意猶未盡地在床上發了會呆才拿起手機習慣性看了看時間，卻驚訝地發現魯芸茜居然留了一則簡訊過來。

「哥哥昨晚突然消失，我把恆刀一劍送回了百草谷掛機，今天早上如果你看到他恢復了，請立即告訴我。」

消失？是因為和我談話的原因？

劉絳卿猛地從床上彈起，顧不得梳洗衝到電腦桌前一腳踢向開機鍵。他從未覺得自己的電腦啟動的這麼慢，一邊用手指敲著桌子一邊焦急地等著，當屏幕上好不容易顯示出正常桌面后，迅速雙擊下鏖戰圖標，登入遊戲。

昨天下線的時候一地腳印就在百草谷，剛刷新出地圖便看到旁邊有個藍白相間的人影，自然是恆刀一劍。

劉絳卿先向恆刀一劍發過去組隊邀請，卻遲遲沒接到回應，便忐忑地在當前頻道問了問：「在嗎？」

在嗎這兩個字久久停留在屏幕上，像自言自語。

「再不出來，我就動手了。」

劉絳卿仍記得他們第一次見面是在百草谷里，若沒有那次突然偷襲，恐怕他們永遠都沒有交集，就更不會有後面擂台賽等等一系列事情。不禁感慨，緣分這種東西實在是太巧妙了。可惜聊天框里依舊只有他說的話，面前那人如木偶般無神地望著遠方，連看都不看一眼。

野外里，沒組隊的滿級玩家都是可以攻擊的紅名。一地腳印突然揮起手中帝蘊星，剛要朝恆刀一劍打出，屏幕一閃卻加入到了隊伍里。

「大清早的，火氣這麼大幹嘛？」隊伍頻道的聊天框中，恆刀一劍飛速飈出一句話，似乎很不爽劉絳卿剛剛要拿刀砍自己的舉動。

「你是魯道恆？」劉絳卿遲疑了下，想確認身份。

「廢話，難道會是你的傻房客？要不來場1V1試試？」恆刀一劍說。

「你昨天消失了？」劉絳卿想起魯芸茜簡訊上的內容，覺得她應該不會拿這種事開玩笑。

「呃，只是休息了一下，茜茜告訴你了？」恆刀一劍有些吃驚。

「我的傻房客半夜三點發簡訊給我，讓我早上看到你通知她。」劉絳卿不由得為魯芸茜心疼了一秒鐘，有這麼個版本不穩定的哥哥實在夠累。

「麻煩你告訴她，我沒事，不用擔心。」

「你消失，是因為和我說話太久？」劉絳卿一邊問一邊拿出手機，如實回復了魯芸茜的簡訊。

「沒那麼弱不禁風，我最近一直在思考事情，沒停下來過，可能消耗有點大，昨天撐不住就被召回了。」恆刀一劍輕鬆地說，「現在我已經恢復了，精力充沛。」

「……被召回？」劉絳卿忽然有種惡寒感，突然意識到自己一大早就在和鬼聊天，瞬間緊張起來。

「你看到了，以我的狀況想保護身處現實世界的茜茜很困難。但她想進職業圈玩，我還是可以辦到的，不過這兩件事情都和你有著至關重要的聯繫。」恆刀一劍朝遠處走了走，似乎不想在視覺上給他太大壓力，「現在你是茜茜身邊唯一的人，而且也是唯一能帶她進入職業圈的人，我想保護茜茜，想幫她，就必須先把你從廢物的行列里拉出來。」

「你，想幹什麼？」劉絳卿謹慎地問。

「從今天起，我就是你和茜茜的私人教練。」恆刀一劍側身回頭看了眼一地腳印，「每天早上體能恢復訓練加基礎訓練，下午1點到5點是你處理工作的時間，晚上8點和茜茜一起進行實戰訓練，10點半準時休息。今後所有事情必須在我這裡彙報和打卡，這就是我要你做的。」

「我要是不同意呢？」劉絳卿眯起了眼睛，目光中帶著挑釁的意味。

「不同意，呵呵，晚上睡覺記得別關燈。」恆刀一劍冷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