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輕描淡寫的事情經過即使是真的，十六君也很難就此滿足，看來還是必須得靠自己擠牙膏式的一點點問出來。他抬頭望著天花板，忽然記起不久前恆刀一劍加入煙花易冷的事情，隨著記憶不斷往後延伸，江遠任自流在更早時所說的那句充滿玄機的話也一併重新出現在眼前。

——「鳳無台，龍無海，天將暗，不請自來」。

「不對，這之前你其實就已經在考慮要拉攏他們了。」十六君立即反駁了回去，「我還記得你說過的一句話，鳳無台，龍無海，就是指他們在遊戲里沒有棲身的地方，沒有公會能留下他們。天將暗，就是說他們周圍會發生危機，而那個時候你就會對他們伸出援手，也就『不請自來』了。這正符合了恆刀一劍被浩瀚九天踢出公會後，你讓她去煙花易冷作為臨時避風港的這件事，對吧。後來你發現恆刀一劍和劉絳卿的關係密切，就頻頻邀請她參加我們的戰場賽，其實目的就是為了通過她拉近和劉絳卿的距離，讓血戰天下成為他們唯一信任的公會，等待時機讓他們正式加入。」

「哈哈哈……十六啊，你真的想太多了。」肖遠聽完十六君如此認真的分析后忍不住笑了，同時佩服他居然還能記得那麼久以前自己隨口所說的一句話，忍不住開始吐槽起來，「照你這麼說應該從我開始玩鏖戰的時候就有了這麼多周全的計劃吧，包括成為血戰天下的會長也是計劃的一部分。呵呵……要是我真這麼神的話且不說現在身價上億，恐怕全世界都是我的了。」

「你能說從把恆刀一劍加入煙花易冷后就沒有套路過他們？」十六君雖然知道可能自己推測的裡面有很多巧合部分，但依舊堅定地相信這位會長絕對比自己所想的更善於計謀。

「我確實一直想讓他們加入血戰天下，不過這也沒什麼特殊的，想讓他們加入的公會除了我以外還有很多。而且我做的每件事公會裡的人都知道，我對你們沒有任何隱瞞。」

「不……你所做的事情確實都是我們知道的，但真正可怕的在於你並不會讓我們知道這麼做的原因。比如這次論壇的事情只是一個起步，你不願意發帖聲討，正是為了突出明月閣的錯誤，但又利用留言讓所有人都認同劉絳卿選擇血戰天下是最好的去處。而後你在昨天讓我發起這場公會戰，可卻是一副完全不在乎輸贏的樣子，因為你的目的根本不在戰鬥結果，在發起這場公會戰的時候你就已經贏了。」

「哦，你是怎麼判定出這一點的？」肖遠眯起眼睛，饒有興趣地繼續聽著十六君的分析。

「如果這場公會戰明月閣輸了，無疑是在告訴所有人血戰天下的強勢。如果明月閣贏了，反而會讓他們失去人心。但最重要的，就是無論輸贏只要劉絳卿參加了這次的公會戰，就等於斷了他回到明月閣的可能性，也不會受到明月閣粉絲的影響了，對吧？」

肖遠靜靜地聽著十六君慷慨陳言，拿起杯子又喝了口有些涼了的茶，一句話也沒說。

「所以……這才是讓我覺得你很可怕的地方。或許是因為我還比較小，見到的人不多，才會因為遊戲里的事這麼大驚小怪。但是我一直都把你當做朋友，當做老師來看待，現在……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看待你。」十六君說到後面的聲音越來越小，似乎不忍心說出最後這句話。

「十六啊十六，你真不是個一般的傢伙。」肖遠長長吁了一口氣，「你的觀察力和分析能力太強了，這也是我非常喜歡你的原因。不過，你明白我做這些事最根本的目的是什麼嗎？」

「是為了，讓恆刀一劍和一地腳印留在我們公會效力嗎？」

「金鱗豈是池中物，十六君，他們兩個人不屬於網游，更不屬於網游公會。」肖遠微微搖了搖頭，「我在來血戰天下的時候就和你說過，會讓每個人找到自己合適的位置，這也是我最喜歡做的事。」

「你……難道想……」十六君猛然領悟到了肖遠的意思，不由得暗暗一驚，但聲音卻依舊溫婉，只是有些不敢說出後面的猜測。

「你年紀比我小，但我認為你是非常值得深交的朋友。所謂套路，不過是不同的人思考和做事方法不同而已，只要出發點沒有惡意，就不必害怕。或許現在你對我有些誤會，我還是會把你當做我最好的朋友看待，無論你做什麼決定，我都毫無條件支持你。」

「肖遠，我還有個問題想問你。」十六君停了半響，問道。

「嗯，你說吧。」肖遠大方地回著。

「如果當初明月閣沒有做出作死的這場戲，你又要怎麼做？怎麼留下他們？」

「不會的。」

「呃？」

「只要劉絳卿加入血戰，明月閣就一定會搞出作死的事情。」

「為什麼？」雖然有些質疑肖遠如此篤定的結論，但十六君知道這背後肯定有他更深層的原因。

「劉絳卿是只孤僻的猛虎，觸者必傷。恆刀一劍是這隻猛虎唯一信任的人，但明月閣卻沒有人和她有關係。魯莽地在外人議論壓力下他們去摸這隻老虎，而且想急功近利拿到結果，必然就會作死。」

十六君沉默了，僅僅只是在遊戲里就能把每個人的每個行為都預料得如此清楚，這不是可怕，又是什麼？

「又覺得我很恐怖？」肖遠發覺那邊沒回應便接著問了一句，聲音像是怕嚇到一隻小奶貓般輕柔。

「沒有……只是好奇肖遠你到底是做什麼工作的，為什麼會這麼厲害。」十六君納悶地說。

「以前經常和一群老油條打交道，習慣了這樣的思考方式，其實原本我很單純的~」肖遠說到最後揚起聲線故意賣萌了一句。

十六君聽到這個聲音瞬間起了一身雞皮疙瘩，略嫌棄地說：「嘖，不想我們友盡的話就不要惡意賣萌，我過敏。好了，我現在去安排公會戰的分團事情。」

「嗯，辛苦了。」

肖遠收起手機看向遊戲里，十六君已經在公會裡發出了開團信息，並將他剛才所說的自由參戰也加了進去。公會裡立即響應一片，還未到開戰時間就迅速就已經集合了五個50人團，同時也有人主動彙報出了明月閣的人員動向，摩拳擦掌地等待著正式開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