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來這裏是爲了讓我祝賀你嗎？”

張恆終於重新直起了身子，將車裏那件沾滿血漿的西裝重新拿了出來拋在地上，又從後備箱裏取了一小瓶汽油，倒在上面。

“我很開心你雖然失去了感情但是卻並沒有失去你那寶貴的幽默感。”柯羅諾斯聞言莞爾，頓了頓，接着道，“我知道你是一個做事……非常有策略的人，謀定而後動，無論發生什麼都能保持冷靜，在做交易的時候也習慣佔據主動，故意裝出一副滿不在意的樣子，逼迫對方先開口，這樣你就能更好的討價還價，但是我們也算是老搭檔了，這種前戲就沒必要了再做了吧。”

“嗯，我主要也是考慮到你年紀畢竟也比較大了，一下子就長驅直入怕你承受不了。”

“那你可真是太溫柔了。”柯羅諾斯說完收起了臉上的笑容，神色變得嚴肅了起來，“你最近開始在做噩夢了吧，就算是在額外的24小時，也沒法擺脫那些噩夢的困擾。”

“你有什麼好的安眠建議嗎？”張恆掏出打火機，蹲下身子點着了那件淋上汽油的西裝，望着火焰燃燒起來。

“你去找過伊西斯，之後又找了賽姬，她們兩個應該已經回答過你的問題了，這就讓事情變得簡單的多了，”柯羅諾斯直截了當道，“我可以跟你換血。”

見張恆沒什麼反應柯羅諾斯繼續道，“換血這種事情並不是兒戲，如果一位神明將自己的血液換到你的身上，那麼你的血液也會流進他的體內，普通人的血液影響或許並不大，但你的身體裏流淌的可是那傢伙的血液，被他的血液污染，輕則失去力量，重則……精神錯亂，就像你在格陵蘭島上遇到的那些狂信徒一樣，所以做這件事的神明也需要付出高昂的代價。”

張恆靜靜等着柯羅諾斯的後文。

“我當然也不是因爲愛心氾濫才幫你換血的，實際上我早就盯上了你，或者更確切的說是盯上冰下城市的那個傢伙，而早在我聽到有狂信徒在爲那傢伙物色容器的時候我就知道我的機會來了，這也是爲什麼十七年前我要組建那隻科考隊深入格陵蘭無人區的原因。”

柯羅諾斯緩緩道，就像是博物館裏最耐心的講解員。

“就像我之前所說，神明和凡人間最大的不同，在於我們的命運從一開始就已經被譜寫好了，就好像是一顆衛星圍繞着既定的軌道進行運動，即便明知道未來發生什麼，我們也沒法改變，比如阿斯加德的諸神都明白諸神的黃昏終將降臨，但是他們不能在這一天到來之前就提前幹掉洛基，和他那三個孩子。

“同理，你經歷了這麼多副本，想必也見到過一些衰落的神明，那些古神，隨着時間的推移，記得他們的人越來越少，他們的力量也越來越弱，甚至比條狗都不如。”

“摩勒斯比？”

“沒錯，我們一起對付過的那隻怪物，在遙遠的過去它也曾是我們中的一員，雖然它收集崇拜的方式矇昧而血腥，變成今天的樣子完全是可以預料的，所以聽到這裏你或許也會有疑問，既然如此它爲什麼不改變自己蒐集崇拜的方式，你看今天的新神，他們收集崇拜的方式千奇百怪，神職也五花八門，既然時間上他玩不過我，去玩玩抖音也可以啊。”

“不是那些古神不願意，而是他們做不到？”張恆道。

“看來你已經注意到了故事中的重點，我們沒法改變既定的軌跡，”柯羅諾斯一字一頓道，“就像奧丁最終一定會死在芬里爾的口中，這是命運對我們的饋贈，所以對於舊神而言，我們除非幹掉那些新神，否則也難以逃脫衰落的命運，因爲除了托爾這種幸運兒，我們沒法通過自身的努力重新變得強大起來。

“這也是新神和舊神之間最根本的矛盾，這場戰爭的由來。”柯羅諾斯道，“不過我們之中也有一些人並不甘於被命運擺佈，我算是一個，但並不是唯一的一個，據我所知遊戲之神蓋姆也一直在尋找能夠讓諸神擺脫枷鎖的辦法，我不知道蓋姆找沒找到，反正我的確是找到了一條通過收集崇拜以外的方式變強的道路。”

“怎麼做？”

“既然我沒法改變自己的軌道，那就再引入另一條軌道。”柯羅諾斯悠悠道，“一個很簡單的道理，一旦兩顆衛星互相碰撞，那它們的軌道自然會發生改變。”

“可是兩顆衛星相撞，也有很大的可能讓其中一顆，或者兩顆都完蛋。”

“是有這樣的可能，但這是我願意承擔的風險，我盯上那座冰下城市的主人並不是偶然，即便在新神中他也是最特殊的一個。”

“因爲他是所謂的21世紀新型末日？”

“因爲他是我們中最自由的存在，關於他的描述一直都是含糊不清的，他的造物主賦予了他一種無法被認知與理解的奇妙特性，也給了他相當程度的行動自由，如果我得到的是托爾的力量，那麼有一天當托爾也被人給遺忘的時候，我的力量也會再次衰弱，但是它不同，我從它的身上看到了無限的可能性，如果我能得到他的力量，不止會改變我的命運，說不定還能徹底擺脫命運的枷鎖，做到蓋姆也沒能做到的事情。”

“你要怎麼做才能得到他的力量？”張恆皺眉道。

“這就需要你的幫助了，我已經做好了所有準備，只剩下一樣東西，一件最關鍵的拼圖，那就是你身體裏的血液，本來這是我無論如何都沒法得到的東西，因爲換血只有在雙方都自願的情況下才能進行，而冰下城市裏的那傢伙顯然是不可能自願跟我換血的，不過好在還有你，你是他的容器，身上流淌着它的血液，偏偏卻又並不受他的控制。”

柯羅諾斯顯得格外有耐心，“這些血液和你父母的血液混在一起，使你誕生，但是對於現在的你來說，它們卻是已經成爲累贅，你噩夢的來源，把它們給我，你就可以得到解脫，而我也能重新獲得我夢寐以求的力量，這對於我們兩人來說都是最好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