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顏夕回到醫院的時候已經是凌晨，醫院的門早已經關了，她雖然這些日子一直住在醫院，可都這個時間了，也是進不去的。

於是在大門還沒開之前，和李飛在外面亂逛。

而經過這麼一夜的折騰林顏夕的心情到是已經平復了許多，下意識的看向醫院的方向，忍不住的說道，「大飛，你說我是不是有些太任性了，我爸他才剛剛手術完，正需要休息、需要照顧的時候。」

「我不但沒照顧好他，還讓他跟著擔心我的事，都不知道他這一夜是不是連覺都沒睡。」

聽到她的擔心，李飛沉默了下才問道，「你想聽實話嗎？」

「當然，你這不是廢話嗎？」林顏夕直接給了他個白眼。

李飛聽了卻轉頭看向她，「如果你想聽實話的話，那的確有點。」

看到林顏夕發愣的時候，馬上又說道，「你平時怎麼樣都沒問題，我們不但沒攔你還陪著你一起，就連你想做逃兵我們都幫著你。」

「可這次你的確有些太過了，不管發生了什麼事，林叔他都在病床上躺著呢，你總得控制一下吧？」

「至少等林叔好了之後再說，也比你現在耍脾氣的強。」

「而且你是不知道，今天是林叔親自給我打的電話，他說他擔心你，怕你一個人會出什麼事，所以求我來陪你一下，還因為耽誤我上課而向我道歉。」

聽到這些，林顏夕整個人都怔在那裡，她自己的爸什麼性格她是再清楚不過，這麼多年哪裡看過他求過誰，更何況還是一個晚輩。

一時，林顏夕心裡更是愧疚，眼中一陣陣的發澀。

看到她的表情，李飛忍不住嘆了口氣，這才又說道，「其實小的時候，我們一直覺得林叔對你太過嚴格，甚至還一直逼你做不喜歡的事，有時我們還在想，他也許真的不是一個好爸爸。」

「可現在大家都長大了，已經不再是那個一言不和就離家出走小孩子了。」

「不說別的，就只今天的事，我就覺得林叔他一直都是一個好父親，只是不太懂得表達，或者說用錯了方式而已，可就算是這樣你也不能否定他。」

林顏夕停下腳步，直接蹲在路旁抱著膝蓋有些委屈的說道，「我知道，我都知道……」

「既然都知道就不要再任性了。」李飛說著竟拍了拍她，「等天亮醫院開門就快點回去和他道個歉，父女兩個有什麼事情說不開的？」

林顏夕知道他一定又當兩人像平時一樣因為一些小事，甚至頂多是理念不和而吵，卻不知這次事情要嚴重得多。

但林顏夕卻依舊點了下頭，這次她真的覺得李飛的話是有道理的，雖說這次的事實在讓她有些接受不了，但那畢竟是養她這麼多年，真心真意對好的爸爸。

現在還躺在病床上，病還沒有養好，反而還要為她操心，越是想到這些，林顏夕心裡就多了幾分愧疚。

李飛看到她已經這樣了，當然也不會再多勸什麼，反而笑嘻嘻的蹲在她的身邊，「唉，這麼多年了，你還第一次聽我的勸，還真是有成就感，怎麼說這一天也沒白陪你。」

林顏夕扭頭看到他一臉的得意，頓時無奈的一巴掌拍了過去。

而被打的李飛卻笑的更是開心了。

時間過得很，天一亮病房樓的門也終於開放，可林顏夕卻依舊沒有動，只是怔怔的看著前面。

「怎麼了，又慫了？」李飛見她這付模樣頓時忍不住問道。

「誰慫了，只是……這才幾點啊，我怕他們都還在睡，我回去反而打擾他們。」林顏夕解釋著，可聲音卻越來越小。

李飛又哪裡不知道她雖然這麼說著，可其實還是有些有些膽怯了。

但這理由絕對充分，讓他想反駁都說不出話來，可偏偏這個時候手機提示音響了起來。

李飛下意識的低頭看去，卻隨後笑了出來，拿著手機在她的面前混了一下，「現在沒什麼理由了吧？」

原來竟是林萬年詢問她情況發來的簡訊，林顏夕看了心裡頓時一窒，不管是一夜沒睡，還是這個時間就起來了，都能看得出來他是有多擔心。

想到這裡，林顏夕不再猶豫，嗖的站了起來，「走吧，我們回醫院。」

李飛這才大大的鬆了口氣，而將她送到醫院門口卻突然停了下來，「就送你到這裡吧，我就先回去了，改天我再來看林叔。」

聽到他的話，林顏夕並不意外，相信以李飛對她的了解也能看得出來這次的事不是那麼簡單，他雖然陪了她一夜卻一定不想參和進他們父女中的事來。

另外，自從上次綁架的事後，李飛不管對學習還是其他都認真了，已經耽誤了他一天的時間，林顏夕也不想再耽誤他。

於是也沒有反對，輕點了下頭對著他感激的笑了下。

而朋友間不用那麼多的廢話，一切都在一個笑容之中了。

待李飛離開林顏夕臉上的笑容卻一下子垮了下來，一時竟不知怎麼去面對他們了。

可現在不比平時，躲是躲不過去了，否則以林萬年的性格，就算不會來找她，但不休息是肯定的。

想到這裡，一咬牙也不再多想的向病房的方向走了過去。

一路上，剛換班的熟悉的護士醫生都像每天一樣對著她打起招呼，似乎和平時也沒有什麼不同。

而一路走過來，林顏夕從最初的勉強的笑著，到最後已經恢復了正常的表情。

卻也突然覺得，其實一切並沒有什麼變化，曾經發生了什麼、曾經她是誰，都已經是不能改變的事，但至少現在的事未來的事，是她可以決定的。

而現在父母就算不是她的親生父母，可養了她這麼多年，只有她一個女兒，對她從來都不比對待親生女兒差，她又有什麼可抱怨的呢？

邊想著人已經到了病房門口，但站在門外，腳步卻下意識的停了下來。

向房間內看去，果然林萬年沒有休息，半躺在床上，滿面的愁容，而一旁坐著的林母此時低頭看著什麼，也沉默不語。

看到兩人如此，林顏夕心中一酸，淚水險些落了下來，可張了張嘴卻什麼也沒說出來。

「小夕來了，怎麼站這裡不進去？」卻在這時換藥的護士走了過來，看到林顏夕后笑著就問了出來。

她的聲音不但驚醒了林顏夕，卻也提醒了房間內的兩人。

而抬頭看到林顏夕回來，林萬年眼中露出幾分驚喜，但卻馬上又掩飾了下去，隨後故作鎮靜的說道，「還沒吃早飯吧，你……你媽她買了你愛吃的。」

林顏夕知道，要從不會把關心放到口頭的林萬年說出這樣的話已經很不容易了。

但有了這麼句話，林顏夕到也有了借口，輕點了下頭走進來坐到他的床邊。

不得不說三人間的氣氛有些詭異，要知道平時雖然話也不多，但在醫院的這些日子裡相處的還算和諧，是絕對不會有這樣尷尬的情況發生的。

一旁的護士雖然不明情況，但看到這樣的尷尬的場面，也不敢再多說，換了葯馬上逃也似的離開了。

房間內再度只剩下他們一家三口，林顏夕終於在沉默中開口了，「爸，對不起……」

聽到她突然道歉，兩人不禁有些意外的看向她，相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驚訝。

林顏夕沒有注意兩人的表情，低頭繼續說道，「我昨天不應該跑出去的，讓你們跟著我擔心。」

而林萬年終於回過神來，看著她感慨的嘆了口氣，「我們怎麼會怪你，其實在和你說這些的時候，我就已經想到了，這麼多年都沒有告訴你，突然間知道事情的真相，換了誰都接受不了。」

「你一時想不通，會怪我們也是正常的事，我們又怎麼怪你。」

林顏夕聽到他的話，心裡頓時一暖，之前因為知道真相而泛起的委屈感也徹底消失了。

「好了，先不要說這些了，你這一夜都沒吃東西吧，先把早飯吃了再說。」林母聽了兩人的話，忍住深吸了口氣，顯然也是在壓抑著心裡的酸楚。

林顏夕點了點頭，接過還熱著的早餐低頭看去，卻是一口也吃不下去。

而好一會，終於忍不住問道，「媽，能問你們個問題嗎？」

「我知道你現在心裡一定有很多的疑問，有什麼想知道的，你就問吧。」林母嘆了口氣，沒再反對。

林顏夕雖然遲疑了一下，卻還是問了出來，「當年……你們領養了我之後，為什麼沒有再要自己的孩子？」

兩人到是都沒想到她會問這個，林母怔了下才回過神來，看著她認真的說道，「我們有你就夠了。」

「這……」林顏夕聽到這麼輕輕的一句話，卻不比昨天聽到那些話的震驚來得輕。

林萬年伸手輕拍了拍她，「沒錯，我們一直覺得，有你就足夠了。」

而看了看她，隨後又解釋道，「當年你母親犧牲的時候，你才剛剛三歲多，雖然已經能叫爸爸媽媽了，但卻還沒有記事。」

「而在他們離開之後，你就像知道了什麼似的，從原本活潑的性格一下變得內向起來，已經學會說話的你竟一下連話也不說了。」

「原本我們也想以正常的情況收養你的，畢竟你爸爸他可能還活著，更不想讓你忘了他們，可看到你當時的情況，我就又改變了主意。」

「原本因為你父親的事對你就會有些影響，在大院中就常常被那些孩子欺負，而之後你變得更內向更孤僻之後，這種事情也就愈發常見。」

「我不能看著情況再惡化下去，於是就改變了當初的想法，主動申請調離原單位來到北江，而把你的資料也做了些手腳，你也就真真正正的成了我林萬年的女兒。」

說到這裡，林萬年停頓了下，抬頭看了看林母，見她點了下頭，這才繼續說道，「雖然後來換了環境，你也慢慢忘了曾經的事，把我們真正的當成了親生父母，可性格卻依舊有還是有些懦弱。」

林顏夕聽到這裡似乎明白了幾分，「所以你們得將更多的精力和時間放到了我的身上，也就根本就沒有精力去考慮其他的了是嗎？」

看到兩人沉默下來，林顏夕知道她猜對了，而隨後又問道，「那我從小就被你訓練，甚至連玩具都是槍，也是為了改變我原本內向的性格，也不想看到我天天被別人欺負，對嗎？」

林萬年好一會才點了點頭，「沒錯，其實當初對於你的未來我並沒有太多的規劃，也沒有想過替你決定什麼，畢竟你……」

「而且曾經發生的那些事，不管誰對誰錯，都是我們這一輩人的事，我不想因為那些事而影響到你的一生，我更不想看到林建文的女兒那麼懦弱的活著，所以我就變成了你和別人眼裡的嚴父。」

「我沒有讓你像其他女孩一樣像個小公主一樣長大，而是選擇讓你堅強起來，我想讓你在未來的人生中有足夠的勇敢，也想當有一天你知道自己身世的真相的時候，也足夠的堅強。」

林顏夕聽到這些，除了用力的點頭著卻真的再不知說什麼好了。

原來這些年來，她真的一直錯怪他們了。

可說到這裡，林萬年依舊忍不住嘆了口氣，「可也許我真的是一個不稱職的父親，我沒想到教你這些竟會讓你……成了這大院中的一霸，不但自己惹事也就罷了，還帶著大院里其他的人一起惹禍。」

「其實這些年來我雖然一直希望你能繼承我們的事業，去完成我們沒有完成的夢想，尤其是在看到你不管是身體素質還是在思維方式上面，越來越像有一個兵的潛力的時候。」

「可就算是這樣，卻也真的沒想過逼你去進軍營，只是最後也是不得已，我不能把你毀了，所以……即然我教不好你，只能讓去換一個環境了。」

「而當把你送到軍營的那天起，雖然完成了我心裡一直期盼的，但卻也證明我是一個失敗的父親。」